林丘篇（十）长夜
林埙将桌子推到床边，拿了把椅子坐在丘樱之对面。
“吃完饭你会送我回家嗎？”内心重新恢复平静的丘樱之问林埙道。
“你不回去也沒人在乎。”
好像說得沒什么不对，又好像错得很离谱。
丘樱之点点头，压住胸前的被子坐起身来，被子堆迭在丘樱之腿上，高度刚好到丘樱之胸前，让丘樱之可以解放自己的双手方便吃饭。
其实遮不住也沒关系，都已经发生過那样的事，遮与不遮只对自己而言有意义。
“离丘雪远点。”林埙将纸條与钥匙拍在桌上，递到丘樱之手边。
“我知道了。”
丘樱之应声，将食物喂到自己嘴裡。只要還活着，生活就得继续，能量供应不足她的心情会持续低沉，身体的状况也会变差，所以她不会在這方面任性。想吃也好，不想吃也好，都绝对不会任性。
林埙买的对丘樱之来說量太多了，丘樱之强迫自己吃了叁分之一后便放下筷子拆开林埙给自己的纸條。
手机号后面跟着一大串的帐号密碼，看得人眼花。
丘樱之重新迭好纸條，又躺回了床上，缩在被子裡发起了呆。每天都在门外等父母回家，她已经习惯了晚睡。现在這個点，她根本睡不着。
“以后尽量在客厅吃，我讨厌房间有味道。”
收拾完桌子，林埙又回客厅待着去了。
丘樱之捂着被子深深吸了口气，只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道，淡的只有像她這样把头埋在被子裡才能闻到。
丘樱之保持着這样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被子都被她的呼吸温热，比她的体温還要高。
這個年纪，她還存在点想象力，可以把被子幻想成妖精，和被子来一场奇妙的森林旅行。要是再過几年，她的生活大概会变得完全和她一样无趣吧。
到那时，她应该做不出這样任性的事来吧。
林埙的出现，不早不晚，刚刚好。
不好的是她只会做让人讨厌的事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明早叫我。”
随即，门被关上了。
丘樱之给故事编完結局，转头看到自己的衣服，乱糟糟的一团，温热的，皂角味很重很重。林埙已经不在房间。
睡着前，丘樱之沒看到林埙进房间。第二天早上醒来，房间裡只有她一個人。
林埙說的陪睡貌似只包括做爱，不包括真的睡觉。
穿戴整齐，丘樱之将床恢复成她记忆裡的样子，趴在床边嗅了许久，十分確認床上沒留下自己的味道后才出了房间。
玻璃茶几上的绷带散乱着，血迹成了砖红色，大片大片的。
她记得昨晚看到的时候，应该沒有這么多血才对。
“别挡道。”身后，林埙的声音响起，沙沙哑哑的。
“对不起。”丘樱之本能的道歉，向左退了好几步。
“這就是你在人前的样子？”
很久很久，空气一片寂静，仿佛连思绪都跟着這個問題一同掉入无尽的黑洞。答案在黑洞的尽头，而黑洞沒有尽头。
“丘樱之，和两個大帅哥一起学习感觉怎么样？”
和林埙分别不久后，丘樱之撞见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秦瑶和刘佳才走在一起，刘佳才一個劲儿的往边上挪，却怎么也躲不开秦瑶的靠近。
学习嗎？丘樱之装作认真回想的样子，過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叁角函数确实挺难的。”
“你還真是只关心学习啊。”
经秦瑶這么一提点，丘樱之才注意到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错误。和男生走太近，很容易招人闲话，和受欢迎的男生有交集，稍不注意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上個和男生玩在一块儿的女生，现在還不受全班待见，每天都是一個人。
丘樱之道：“最近的成绩不是很满意，名次上不去只好在竞赛上多下点功夫了。”
秦瑶安慰丘樱之：“沒办法，大手子太多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一会儿我們对下第五题的答案吧。”
“嗯。”丘樱之点点头，被秦瑶拉着一起走。
刘佳才被两個女生遗忘在身后，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在丘樱之的身后默默跟着，时不时插上几句。
远处的一颗梧桐树下，西瓜头男生气得跳脚：“埙哥，我說的就是這個男的。”
“你看他，嫂子都不理他，他還追上去，要不要脸。”
刺头：“叁子，冷静点。”
“怎么冷静啊，嫂子也真是的，不知道和這种一看就是沒安好心的男人保持距离嗎。”
西瓜头男生叽叽喳喳的。那头人早进了教室，看不见踪影。
林埙一句话沒說，抽完手上的烟，临走前交代道：“好好学习，月考沒进前十自己领罚。”
“是，埙哥。”西瓜头男生答应的干脆，四十五度鞠躬恭送林埙的离去。
刺头也跟着林埙一块走了。
是沒见過的人。丘樱之只瞟了一眼，开好窗户便走到了下一扇窗前。每天早上把班上的窗户都打开是她作为班干的任务之一。
下一扇窗户旁边坐的是班长。
班长放下笔道：“我来开吧。”
“谢谢班长。”
向班长道完谢，丘樱之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今天是不一样的一天，她的生活裡第一次出现了有结果的等待。
“呦西。”丘樱之模仿校园番裡女主的动作给自己加油打气。
“你今天很有干劲。”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起，田玫刚刚好坐到椅子上。
丘樱之看傻了眼，感叹道：“真不愧是踩点王，說话也踩点。”
田玫每次上课都是掐着点坐到座位上的，故有踩点王這一称号。
“以后都好好睡觉吧，难得看到你早上不困的样子。黑眼圈可是青春期女生最大的敌人之一。”
丘樱之点点头，翻开书读起课文来。田玫跟着翻开了书，刚开口班主任便走到了身边。
田玫大声的朗读，声音盖過了丘樱之的声音，班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在教室裡转圈巡查。
为什么以前她都沒注意到這些呢？丘樱之的眼神逐渐暗淡。
夜晚太长了，长到使人容易遗忘。
回想起這十几年的等待，丘樱之突然感觉到了孤独，突然对校园生活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之情。
我做好失去這一切的准备了嗎？丘樱之在心裡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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