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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风言风语

作者:大脑被掏空
作者:大脑被掏空 字数:2973 当天晚上,苦大力们欢快的很。 当那一個個工头被拳打脚踢的时候,他们最开始是笑,是出气,是怒吼。 但打着打着,就有人哭了出来。 有了第一個哭,就有第二個。 很快,大家都憋不住了,一個個能扛起几百斤的汉子,此刻连打人都沒力气了,在地上哭的抱成一团,悲戚的声音不绝于耳,互相倾诉,又像是互相安慰。 高见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一定很苦。 高见在旁边站着看着他们拳打脚踢,打完又哭又笑,一群人,活像是一群疯子。 不過他并不为這些工头感到可怜,因为他知道,其实這些工头,大部分都有修为在身上,苦大力们其实打不過他们。 高见在這裡镇着,他们才不敢還手而已。 那些苦大力哭過之后,纷纷对着高见下拜,不再称东家,而是称恩公。 恩如海深。 他们从来沒有想過,会有個人出来做這些。 看着他们,高见对他们說道:“都起来!” 话音刚落,苦大力们都纷纷站起来。 高见走向前,看着眼前哭作一团,勉强振作起来的苦大力们,大声說道:“以后,不必怕他们!” “我教你们一门修行法!” 這话一出,旁边的水苍苍都愣住了。 高见……是真想搞点事情出来啊? 不過或许是好事。 水苍苍也觉得,這些人過的也忒惨了,往日裡他并不怎么见過這些人,所以沒什么感觉,但這突然一见,心中也還是有些恻隐之心。 不過……高见的修行法是哪儿来的? 修行法哪儿来的? 当然是高见自己写的。 這些天,其实他一点都不比水苍苍要轻松。 高见深知,想让自己能站稳脚跟,而且還要有余力帮其他人,那么就要有一批自己的铁杆支持者。 這些苦大力,就是最好的人选。 高见并不准备经营自己的势力,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真让他经营势力,光是账目和记人名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但李俊可以。 李俊本来也带着這些纤夫在做事,只要教他们修行法,让李俊带着他们。 然后,高见就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自己去闯一闯龙潭虎穴了。 因此,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的思维,還有玄化通门大道歌這個‘百科全书’的特性,再加上锈刀澄澈心湖的能力,在闲暇时期,心无旁骛的写一门能够修行到一境的功法。 更高境界的功法,高见也沒那本事,毕竟他自己也只是通過玄化通门大道歌的第二层,了解到了二境的功法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而已。 但不管怎么說,這门功法,确实可以修行到一境,而且不挑天资,天赋只和修行速度有关。 可惜高见无法凝聚神意,不然的话,他其实想把玄化通门大道歌传出去的。 但這门功法太過高深,不通過神意,根本无法领悟,高见只能自己领悟,却說不出口,无法教会别人。 不過纵然如此,高见還是用這门功法带来的广博知识,创造了一门香火法,還有眼前的這一门炼体法。 都是一境的,但都能够帮助高见打破现状。 随着高见說出‘修行法’三個字,苦大力们的表情都变了。 所有的情绪,先前的哭泣也好,欢呼也好,怒吼也好,都在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先出气,出完气,我教你们练功。”高见如此說道。 苦大力们沒有喧哗,他们只是面面相觑。 真的嗎? 东家要教他们练功? 假的吧? 一门功法,是可以传家的,是千秋万代,代代不绝的手艺。 谁家的练法不是藏着自己用的?想学一個法门,那得多难? 這么說吧,哪怕只是学一门木匠手艺,也要给师父当牛做马十几年,任由师父打骂,给师父端屎端尿,還要很多年才能学到木匠手艺。 就這,還有很多人求都求不来! 你想当牛做马,還沒那机会呢,得师父瞧得上你,你得有点家世和关系才行。 因为……十几年当牛做马出来,你也就成了新的师父了。 木匠手艺如此,那么一门修行法该有多珍贵呢? 反正這些苦大力,突然觉得這世界有点不真实。 看着他们的表情,高见笑了笑:“你们,信不過我不成?” 這话一說,苦大力们猛然惊醒! 眼前的男人,何曾对他们說過假话? 就连這么多工头,他都把人压了過来! 此人,怕是天下第一值得信赖之人!是值得性命相托的。 于是,苦大力们集体跪下。 這次不是那种快速的磕头,而是非常郑重的下拜。 “东家!” “恩公!” 他们杂七杂八的說道,甚至称呼都沒有统一。 也沒有后面的說辞,因为他们想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叫为之赴死之类的花花辞藻。 但他们知道,以后东家說话,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去趟。 高见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喊道:“都站起来,气還沒出完呢,总不能只有你们出气吧?把人给我牵去其他码头,一千多個呢!” “噢!!”苦大力们起身,牵着工头们走了。 而水苍苍,则走到了高见的身边,对他說道:“高校尉,你還真要做這事儿啊……” “水公子,你不也在帮忙嗎?說实话,我還以为你会拒绝呢,沒想到你這么配合。”高见笑笑。 水苍苍一脸正色:“我不介意帮一帮他们,只是有些事情還是别碰到底线的好。” 传统意义上的‘伸出援手’,伸手帮一把這些苦大力,不算什么事,让他们修行,甚至帮他们颠覆那些小门小派也无所谓。 但事情是有界限的。 高见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言外之意。 水苍苍或许沒来過外城,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這帮人有胆子来找你麻烦,不可能只是自己私自来的,要我說啊,這帮人,其实都是饵。”水苍苍提醒道。 “饵?噢,你是說,有人料定了我会打死他们?”高见反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们既然来了,肯定還有后招,现在出了气,之后可要想好怎么接招,啊呜呜啊啊——困了,我回去睡觉,我都十五天沒睡了……真是,全都是高校尉的功劳啊。”水苍苍打了個哈欠,又返回了客栈之中。 五天之后。 有消息传开了,沧州外城,进行了一次令人惊骇的大暴行。 许多‘文雅人’声称這是一次沒有仁心,失去了人性的可怕兽行。 他们說:“粗鄙野人,平日随畜荐居,果然有禽兽行,虎狼心,不知顺逆,一味恃强,竟将好几百人栓成一列,拳脚殴打,游街示众上千码头有余,真是不忍直视!” “尤其是那個高见,狼心狗肺,策反那些力工,让他们反杀旧主,给他交投名状,听說此人還杀绝了外城百神,最近不下雨都是因为他,啧啧啧……手段狠辣,真是让人齿冷。” 一時間,外城掀起了诸多舆论风浪。 很多人都看见,原本衣冠楚楚的那些工头,竟然被那些泥腿子聚在一起,拳打脚踢,甚至有些被活活打死! 而主导這一切的,则是一位新上任的镇魔司校尉,之前闹的声响很大,据說杀了好多神,搞的外城半個月沒下雨了! 岂有此理,简直倒反天罡! 一時間,外城的那些有钱人,纷纷传来风言风语。 张崖便是其中一個。 张崖是安祥商会的幕后老板,曾经也是码头的工头出身。 他在当工头的时候,精明能干,带着苦大力们‘打码头’,靠着自己的拳头和计策,一连打下二三十個码头,攒了家底,开了一家商行,当上了体面人。 穿着丝绸,端着茶碗,還拜了内城的武馆当师父,得传授了一套拳法,如今一境修为,拳法老练,手底下也有几個一境的武师,日子惬意舒适,位置稳固。 但是,最近他却有点焦头烂额。 因为原本属于他的码头,被人抢了。 而且那個码头的工头,還是他的侄子,是他让侄子過去当工头,帮自己看着那片自己的发家地的。 但沒成想,他人被抓了,自己等人凑钱請了個二境武师,也被人杀了。 因为沒有任何一個工头被放出来,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当天的情况,但想来,有可能的只能是那個高见。 只有那個高见有那個能力格杀一個二境! 他们当然不敢直接說什么,本来都准备忍气吞声了,毕竟格杀二境,在外城足够這么霸道了。 霸道,是需要实力的。 只是,对方還是漏了把柄。 对方居然把所有的工头都绑了起来,拉出去给那些泥腿子殴打,還打死打伤了许多人。 這一下,就有說头了。 因为……一位三境的巫觋,暗中召集了這些人。 据张崖所知,有很多势力,像是武馆,门派,帮派,商行,家族什么的,都有从自己的渠道得到了消息,不過都很隐秘,只有他们這些势力的掌门人才知道,外面一点风声都沒有。 左家似乎有些不满意,让自己等人帮忙吹风。 张崖果断答应了。 那可是左家! 他们本来就憋屈,想要报复,此刻左家出面拉拢他们,不仅能出气,以后說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于是…… 风声,便传开了。 李俊正在养伤。 他的伤势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所以躺在床上静养,现在已经是那天之后的第八天了,听說现在每個人都能去学习功法。 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不過,這时,却看见有纤夫奔了過来。 “俊儿哥,不好了!” 一個纤夫冲到了李俊的床旁。 躺在床上的李俊還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听完之后,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真是……真是——!” 李俊一时气的說不出话来。 太气人了! 本来是一件解气的事情,那帮工头平日裡欺人太甚,好不容易出口气,结果却被說成這样。 說這些话的人是沒有眼睛嗎? 他们平时在码头做苦大力,上压肩膀,下磨脚板,根根毛孔流血汗,码头处处鬼门关,能在码头全须全尾干十年的人几乎找不到。 终日辛苦,所得无几,工头把持操纵上下渠道,控制着工钱的发放,他们這些苦大力哭诉无门。 尤其是纤夫和力工最是苦,肩驮、背负,工作最苦,工钱最低。 但是柴米油盐,无一不贵,他们根本吃不起多少,只能连续几天做工,有钱的时候才能吃点各种不值钱的下水。 而且,就算這样,也不是每天都有工可做。 工头在有工来的时候,就会去招人来做,有些是派发工票,有的则是记名招揽。 只有被挑中的人,才能做一天工。 苦大力们在一個码头找不到工作,只好去下一個码头碰运气,有时候一天跑了十几個码头還找不到工去做,這一天就沒有收入。 再加上,船只什么时候来,河上的诸多特殊情况,导致船只来的時間并不稳定。 所以,這些苦大力的工作非常不稳定,风向、潮汐等各种因素都会造成影响。有时沒有船過来装卸货,那么大家都沒有工可做。 游走在各码头的苦大力们,被称为“野牛”“野马”“野狗”,他们只能到各码头去碰运气,哪裡需要人手就去哪裡做一天工,生活毫无保障。 既然工作岗位供不应求,那么工头们自然就可以借此肆无忌惮地压低苦大力们的待遇而不愁无人干活。 如果不想当‘野牛野马’,想要在一处码头长期做工,就得维好工头,需要给工头送礼。 每逢年节或工头家裡婚丧嫁娶,都得自己自觉点去给他送礼。 李俊就曾经听說過,有個工头,過四十大寿,做了三次,前一年“预祝”,第二年“正寿”,第三年“阳历岁数”,一岁办三次,送三次礼。 還有的工头,生了女儿竟然還要他们這些苦大力凑钱送“嫁妆”。 有些码头,工钱不是每天发,而是做一天工,就发一张票,七天或者十天,拿票去工头那裡换钱。 工票就是豆腐块大的一张草纸,非常容易损坏,要是身上揣着的工票被汗水打湿、字迹模糊,工头就硬說工票是假的,這一天就等于白干。 他们连双鞋都舍不得买,平时沒活干,不上工的时候,都是打赤脚。 李俊觉得,自己的报复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怎么就要被人說成這样? 听着那些言语,李俊觉得自己睡觉都睡不着。 人言可畏四個字,李俊這时候才感觉到其中精髓。 真是…… 人言可畏啊。 沧州外城有上千万人,码头的苦大力不過十来万,裡面還有很多别的不认识苦大力的人,那些裁缝,小工,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只是過着自己的生活而已,不了解苦大力的现状。 所以,对這些人来說,八卦很容易就传开了。 在這世上,名声還是很重要的,有了名声很多事都会好办,李俊就是有了名声,這些纤夫才愿意信服他。 而现在,所有纤夫的名声可都要毁了,如果真要背上這些名声,那大家可是活不下去的。 在启运神朝,如果你不能完全脱离社会而存在的话,那么……名声真的可以杀人。 一個女人丢了名节,真的会被千夫所指,无处容身。 一個男人要是被指责无礼无义,不忠不孝,那也真的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活路。 除非你拥有镇压一切的暴力,否则‘出师有名’是必须要有的。 這就是李俊气愤的原因。 李俊认为自己是师出有名,他们是为了复仇,干的光明正大!以前工头怎么欺压他们的,他们不過是报复回去。 东家也是天大的好人。 结果却背上了這种名声,這让他们怎么接受? “去找东家!”李俊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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