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对峙-夜明珠为什么晚上会发光
范永斗祖籍也是介休人,但来到张家口经商已有数代,一直以来都是低调谨慎小本经营,到了他這一代虽然有所起色,但在這個集子裡的实力也只能排在前五开外。
“张家口的商号中,有的在观望,有的在暗中联络察哈尔部落,大盛魁竟然敢冒险和辽东建立联系。”翟哲沉吟片刻,扭头对萧之言耳边低语几句,抬脚下楼而去。
两帮人相互叫骂,剑拔弩张,一边喝骂一边往前拥挤,但都不敢真的动手。各家的商号对护卫的管理都非常严格,若是真闹出当街火并這一出,恐怕大家只能都去当盗匪了。
翟哲挤进人群当中大声呼喊:“各位先把兵器收起来,這件事還是要請各位东家前来处置,千万不要动手。”他嗓门宏亮,這一喊還真让街道中稍稍安静下来。
萧之言则下楼则转身进了一层的大堂,此刻裡面空无一人,残羹冷炙撒的满地都是,桌椅飞的乱七八糟。一個汉子胸口血红一片,躺在地上,发出痛苦*声。萧之言扶正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细看,门外响起了翟哲宏亮的声音,他心中奇怪,這件事和翟家沒有一点关系,翟哲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今天怎么会强出头。
1000
u3000“這裡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到你做主了?”葛峰显然沒有将年纪轻轻的翟哲放在眼裡。
翟哲凑到葛峰的耳边轻声问:“你不怕那個人死了嗎?”
“他不可能死的!”葛峰脸色微变,强犟說。
“我不知道你伤了他哪裡,但若是那個人死了,不光是范东家不会留你,這集子裡谁都不会再留你。”翟哲冷笑。
這是张家口各位东家之间的规矩,勾结盗匪、火并杀人的护卫各家都永不允许雇佣。在外经商靠的就是朋友,山西人能独霸张家口靠的就是抱团,各东家暗地裡使绊子各凭能耐,但明面的规矩如果不遵守,犯了众怒,這生意也就做到头了。
葛峰神色犹豫。
翟哲接着压低声音說:“卢家人恨你不?我若是卢家人就不会让那個人活着。”
葛峰脸色大变,收起长刀說:“這是旺顺阁翟家的二爷,看在他的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们计较了,赶快請郎中给那小子医治吧。”
那黄脸的护卫還在那不停的叫骂,葛峰一方却不再开口,有人急匆匆的去找大夫。
众人簇拥下翟哲不急不躁的走进酒肆,与萧之言交换了個眼色,知道地上那人沒有性命之忧。
黄脸的汉子走過去刚想去扶起地面那人,葛峰上前一步拦住說:“你们不能动他,我打伤了他,会請郎中前来医治的。”
卢家的几個护卫大怒,又纷纷拔出兵刃来,但葛峰多年来也是他们的头领,行事心狠手辣,积威之下,不敢随意造次。
葛峰眼瞅见翟哲和萧之言二人,冷笑說:“翟家的二爷和萧兄弟都是這集子裡有名望的人,你们若是信不過我,就烦两位做個见证。”他现在也暗责自己行事鲁莽,就怕這是卢家人给他设的一個圈套,死死的拉住翟哲不放。翟哲有名望那是恭维,但說话的分量肯定比這些喝的u571
f默特的战败让他暂时失去了依靠,他尝试性走了两次商队去草原,但所有的货物都被察哈尔人洗劫一空,察哈尔人和汉人间的隔阂甚深,不像土默特人那样已经与汉人和平相处了几十年,如果抢掠可以获取财物,他们是不会用自己的战马进行交换的。在大家都沒有出路的时候,他還可以缓口气,但现在很明显,卢家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大盛魁大肆吃劲各家积压的货物让他如芒在背。
大多数商号的目光目前都放在了察哈尔人身上,卢福友沒想到真正的威胁竟然来自东虏女真。大盛魁的范永斗率商队顺利从辽东返回這一個月,连施手段,行动迅捷。自隆庆和议以来,這個集子裡已经见证了不少头上富商的荣辱兴衰,這次轮到了卢家的头上。
“葛峰,你好大胆子!”卢福友的语气阴森。
卢福友现在名义上仍是张家口山西诸商号行会会长,葛峰不敢再放肆,收刀入鞘,行礼說:“东家!”
“我不是你的东家了,现在是你杀了我的人。”卢福友声音平淡的让人心惧。
“這是我的過错,但他也是骂了我一晚上,這酒馆中的人都可以作证。”
卢福友指着地面的伤者对身边的护卫說:“抬回去!”然后瞥了一眼葛峰,說:“若是他死了,我必要你以命相偿。”
葛峰着急上前一步拦住,說:“請這位郎中還有在场的诸位做個证人,他的伤不是致命伤。”他现在是真的急了,若是伤者被抬回卢家死了,以卢家能力足矣让他无法再在张家口立足,到时候除了出塞当马贼他也就沒别的路可走了。
那郎中抬头看了一眼卢福友,在他的威逼之下,嗫嚅的說不出话来。
“抬走!”卢福友一言而决,沒人再敢反对。
正在此时,街道上火把通明,酒肆门口又来了一群人,一個带着瓜皮帽黝黑脸的汉子走进门来,正好与准备出门的卢福友打了個照面,拱手道:“卢东家!”
“范东家,你来的正好!”卢福友指着葛峰,骂道:“你的新护卫干的好事!”
翟哲躲在人群后细细打量来人,大盛魁的东家范永斗在這個集子裡一向很低调,翟哲在這裡三年,也只是见過寥寥数面。這個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個大商号的东家,整個人朴实无华,衣着也很简陋,和一個行农普通百姓也沒什么区别。集子裡传闻,范永斗的父亲经商失败留下了大笔债务,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也是干過农务。
范永斗在门外早已经听過别人的叙述,低头认错道:“卢东家教训的是,葛峰行事鲁莽,该罚!這件事我会還给您一個交代。”
卢福友咄咄逼人,說:“什么交代?這样的人就不能再留在這集子裡!”站在一边的葛峰脸色大变。正如萧之言所說,张家口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不管是伙计還是护卫,有本事的人在這裡总能找到出路,再不济也比回乡务农、上山当匪强上百倍,這裡弱肉强食,但总算還能给人一份希望。
范永斗点头,道:“葛峰随是我大盛魁的人,若真是犯了杀人的過错,我第一個饶不了他。”他扭头对身后人下令:“来人,将葛峰给我绑起来!”
从他身后上前几個黑衣人,走到葛峰身边,葛峰偷看范永斗,黑暗中火把将范永斗黝黑的脸膛印的通红,看不出任何异常。
葛峰迟钝片刻,伸出双手任由范家的护卫将自己绑的结结实实。
翟哲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见到如此场景,连卢福友都暗自吃惊。這一绑就是完全将身家性命交到范永斗的手上,葛峰投靠到范家不過一個月,范永斗竟然能让此桀骜不驯的人俯首听命,当真是手段十足。
范永斗接着說:“這個人是我大盛魁的人伤的,我大盛魁负责医治!還請卢东家放心。”
卢福友断然不从,拒绝道:“我卢家的人岂能交到你手上。”
范永斗并不气恼,說:“那還請您稍留片刻,来的时候,我已经請了集中各位东家来此地共商秉公处理此事,稍后便到。”這么一說卢福友還真不好独自离开。
范永斗拱手一圈,說:“還請在场的各位都做個证人!”
葛峰转身的时候看见站在角落的翟哲,大声說:“翟家的二爷也在此地,他最熟悉此事。”翟哲刚刚說的话他记得清楚,翟家的旺顺阁也算是集子裡有名号的商号之一,翟家的二爷能作证当然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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