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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想你了。

作者:令娅
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些烦躁,這会被她一句“我爱你”,骤然就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秦肆紧皱着眉心,眼底光影交错,内心更是生出了千丝万缕的内疚。

  他清楚她是好心,只是办了坏事。

  他对她也是又气又怜,又爱又恨。

  她虽然总是不能体会他得良苦用心,但也对他沒存什么坏心思,不然在别的事情上一向都相当理智的小姑娘,也不会想用這种方式来博取他的原谅。

  他心裡都清楚,比谁都清楚。

  只是,一段感情两個人背负的压力都是相互的。

  她在纠结痛苦的同时,难道他就会比她轻松很多嗎?

  明明可以坦诚布公,然后一起去面对的事情,可她却始终对他藏着一丝保留。

  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這個地步,他作为男人,除了多承担一些,還能真跟她继续计较不成?

  再說,自己当初起了歪心思追到手人,也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

  只是听着电话裡女孩儿低低的抽泣声,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說什么合适。

  好半响,他降下车窗,让深夜的风浪灌进车内,将自己心头的焦躁和疲惫的头脑吹清醒了一些,才叹息似的开口:“别哭了。”

  电话那头,时笑轻轻抽了抽鼻子,然后安静了下去。

  秦肆将胳膊支在窗户上,抓了两把自己的短发,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平静:“你這两天好好上学。明天小晗做手术,血库的問題已经解决了。其他事情你别乱想,過了這两天再說。”

  时笑乖乖答应了他:“好。”

  之后一個星期,时笑也的确很听他的话。

  她沉得住气,每天都固定的学校家裡一條路线,再有空余的時間就泡在学校图书馆。

  期间有一次龚明又给她发来消息,說秦晗做了手术要不要再去医院看望一次,时笑也为婉拒了。

  在安静等待他忙完来找她的這段時間裡,有天晚上,杜攀突然又给她打了通电话,问上次发到她邮箱的那些人信息她研究的怎么样了,时笑才猛然反应過来,最近一直在慌乱的处理和秦肆的误会,居然把這事给忘了。

  “我最近遇到了件棘手的問題给忙忘了。”时笑說到這,想到事情的确是不能再拖了,以免夜长梦多還是得赶快处理:“我会抓紧時間,只是如果你那边查不到什么有效证据作为起诉的依据,咱们還得重新想别的办法。”

  這個問題杜攀也认真想過,他已经看過当年那桩案子的所有前因后果,根本找不出什么纰漏。

  据时笑上次跟他所說的情况,关键問題在于她爸爸出事时和去往医院的路上這個時間阶段,有沒有人故意动手脚。要是找不到這條有效证据的话,想翻案必定时困难的。

  “我给你发的那些记录开庭過程的资料裡不是說,当天你朋友五点多钟被他们带离了事故现场,到六点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你爸爸和她爸爸被确定停止呼吸,這個時間段一直守着他们的人,只有我大伯杜孟辉和当时那個叫田强工程师。”杜攀大胆猜测:“所以现在就能肯定,如果這中间真有什么阴谋,除了他俩有机会动手害了人命,也不会有别人了。”

  這個問題时笑和冯娟早就很确定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接触杜彦,想通過他去探杜孟辉的底了。

  同样的道理,冯娟那天晚上看到当年那個出主意的工程师和秦肆一起出现,所以才急于撮合时笑快点跟秦肆和好,希望能通過秦肆這边便捷的條件,和那個工程师打打交道。

  這两個是和這個案子有关的最大嫌疑人。

  当然,那些沒有参与,但是知道這事内情却包庇他们的人,也都逃不了干系。

  当初但凡中间有一個人挺身而出,为正义为两條人命作個证,也不至于让他们逍遥法外這么多年。

  “所以咱们现在只能从這些和案件有关的某個人嘴裡套出一些话,并且录音作为依据才可以。”时笑问杜攀:“杜总应该可以想办法去接触接触当年安坚公司那几個负责人吧?”

  “可以试试。”杜攀顿了下,又补充:“不過我查了下公司内部员工资料,田强几年前就已经辞职了。而且我跟這個人也不熟,以前在公司他也只听我大伯一個人的,沒人管他。”

  时笑:“杜总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嗎?”

  杜攀:“听說是因为待遇的原因跟我大伯闹了点不愉快,最后正好遇到别的公司挖人,就走了。”

  时笑坐在书房的窗前,一听這话,立刻提起了一些精神:“能确定是和您大伯闹了矛盾嗎?”

  杜攀听她這么问,也一下子就了然了她的想法,說道:“等我一天,给你一個准确的答案。”

  时笑脸上露出了一丝势在必行的笑意:“好。”

  两人结束通话后,时笑立刻打开电脑登錄进了自己的邮箱,将杜攀发给她的庭审過程文字材料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她把所有和此案有关人员的名字在一旁的纸上写了下来,然后逐一分析后,做了個规划。

  其实大部分還是得麻烦杜攀去想办法接触,毕竟曾经是一個公司的同事,不管杜攀怎么和他们打交道,都不会让人起疑。

  如果让她挨個去交手话,還得先费尽心思想借口去认识,就更别提想套出一些关键內容,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是现在還有個最关键的人——时笑把田强的名字画了個圈。

  刚才杜攀說他几年前离开公司是因为待遇問題和杜孟辉发生了分歧,如果真是這样的话,事情可能就会好办多了。

  人与人之间,不管是多么亲密的合作伙伴,只要是在利益上产生了分歧,那就很容易翻脸无情。

  第二天下午,杜攀给她回了個电话,那时时笑正在上课沒接到,等放学回家路上,她给他回了過去。

  杜攀說要和她见面详谈,时笑脑子裡霎时警铃大作,立刻拒绝道:“最近不方便,要不杜总就在电话裡說吧,等下次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约您?”

  “你被人盯上了?”杜攀還怪紧张的:“還是谁怀疑了咱俩?”

  时笑沒想到被他猜了個正着,叹了声气:“杜总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我和秦肆的关系。”

  他之前就承认调查過她,秦肆是什么样的人,杜攀既然查了她,又怎么可能沒查到她现在跟他在一块儿呢。

  “原来是私生活問題。”杜攀轻松一笑:“既然当初你能把他搞定,现在又在烦恼什么呢?”

  时笑蹙眉,简直有苦难言:“杜总就别挖苦我了,上次您送我回学校不小心被他给撞见。您說,要是他知道我现在跟您正在计划的事情,会怎么样?”

  杜攀這才严肃了一下。

  其实从知道时笑接近他的目的开始,他差不多也猜到了她会缠上秦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這大概也是他现在为什么敢和她联手合作的其中一小部分因素吧,毕竟连秦肆那人都能搞定,当然不能小觑。

  但他从来沒有担心過,时笑会把這事告诉秦肆,所以之前根本就沒提過這茬。

  他是了解秦肆的,虽然沒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但毕竟他们之间有杜彦這层血缘关系的牵扯,拉一拉关系,从小到大也在一起玩過,算是发小的情谊,只是后来各自有了工作,聚一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凭他這么多年对秦肆這人的了解,要是知道时笑接近他是为了对付他身边的亲人,或者說哪怕不是亲人,只是知道自己被当個工具人利用了,那還不得把這姑娘往死裡虐?怎么可能還留在身边!

  而且他觉得时笑也不可能這么傻,会疯狂到把自己接近他是为了对付他姑父的真相跟他全盘托出,這不是自寻死路嗎?

  可现在突然听时笑发出了這样的感叹,也少不了跟着担了把心:“怎么?他怀疑你了?”

  “应该是沒有的。”时笑的预感跟他一样,觉得他要是真知道了自己对他隐瞒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肯定不会像现在這么淡定,更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正常和她对话。甚至哪怕生着气,半夜還去医院陪了她半宿。

  而且之前冯娟也去威胁過小叶了,小叶亲口承认并沒有跟他胡說八道,所以时笑還是确信他现在应该是处于不知情的态度:“可是我很担心,担心万一這事還沒落实之前就被他察觉到了什么,到时候可怎么办?”

  是啊。

  他要知道了肯定得出大麻烦。

  杜攀一下子也被她說得跟着忧心了起来。

  他倒不是怕秦肆会因为這事针对他,而是担心一旦秦肆把這事抖落给了杜孟辉,那他将来可真是骑虎难下,反而還会被杜孟辉揪住把柄,再次趁机打压,兴许会将他逼退出公司。

  “那咱们以后是得谨慎一些才行。”杜攀又问:“所以你们现在是個什么情况?看样子,免不了吵過一架了?”

  现在连面都不敢和他见了,杜攀也不是個糊涂人,一听就明白。

  时笑忍不住又笑了下,语气相当无奈:“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想我的。最近他妹妹生病住院,我和他已经好几天都沒见面了。他說等他忙完了再說,我只能等着,更不敢在這期间和你又见面了。”

  杜攀也差不多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他们這次問題的关键矛盾来源竟然是在他的身上了,這可真是莫名其妙就背了個黑锅。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时笑突然壮了壮胆子,跟杜攀提议:“要不杜总再帮我個忙?”

  “你开什么玩笑?”杜攀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要說什么,拿电话的手都毫不自知的抖了下:“秦肆那人的手段,你要我去解释,這不是让我上门送死么?”

  “”时笑沒想到自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這么干脆的回绝了:“可是只有你亲自出面去說他才会打消咱俩之间的疑虑啊。”

  杜攀默了默,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时笑又說:“不怕跟您說实话,我现在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了。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挺痴心妄想,但他确实一直以来都对我特别好,好到让我不想离开他,可我也知道已经不可能了,他将来知道這事以后,肯定原谅不了我。其实這么做我心裡也一直对他非常内疚,只是我实在沒办法,也别无選擇。”

  而且现在她已经开始接受了某個注定的事实,不管是现在這件事将来给两人带来的负面影响,還是他的家人必定不会接受她。

  总之,既然注定了最后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她现在就只想好好把握现在风平浪静的日子,给他多留些好印象。让他知道,她是曾在他身上存過不该存的心思,但也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不至于让他太過厌恶她,就像姐姐恨程赞一样,恨到不准身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所以要是将来老天能给她一次道歉赎罪的机会...

  算了,或许她不该再怀揣這样的奢望,不该這么贪心。

  杜攀叹息了一声,居然被她几句话說得给软了心肠:“那你說我怎么去解释?你觉得他会信嗎?”

  “我怎么可能沒考虑到杜总的处境呢。”时笑說:“您一個人去找他說肯定有些别扭,但是

  您要带着婉姐一起過去,让婉姐帮忙解释不就更有信服力了嗎?”

  杜攀微微一愣,然后恍然地哼笑出一声:“搞了半天,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时笑无奈一笑:“不然還能怎么办您說?”

  “行吧。”杜攀答应了她:“我回去跟阿婉說說,然后改天我带上她去医院看看秦晗,正好找他聊聊。”

  其实秦肆沒回家的這些日子,也并不好過。

  最近這段時間,他感觉自己跟渡劫似的,一桩事紧接着一桩事,生活和工作都赶着趟一块来了。

  這一個多星期以来,他几乎每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时。

  即便是晚上终于躺下了,也跟患了抑郁症似的,想事情想到半夜,终于艰难的睡着了,又莫名其妙的被各种原因惊醒。

  他忍住沒跟时笑联系,怕听到她的声音,更怕听到她的哭声。

  特别是最后一次通话,她哭着說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仿佛给他下了一個魔咒,每天夜裡跟定了时一样的往他梦裡钻。

  他现在只要一想起她,就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想想他是多么傲气潇洒,又善于自我解压的一個人。工作上上百万上千万的项目都从来沒叫他這么郁闷過,真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哪裡想不开,要去招惹這么個小姑娘,還纵容着她反反复复折磨自己。关键是完全不能拿她撒火,也不能骂,不然人就跟你哭,一哭他的头就更疼了。

  這些天,他也是故意借着忙碌的借口沒有回家。

  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他现在真的需要一個時間让自己缓冲,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将她安放。

  杜攀找他的那天,他正巧被老爷子喊了過去,說是有個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秦肆到了以后才知道,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读大学期间,组织那场科技比赛主办院所的副院长,也是他爷爷当年带出来的得意弟子。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個饭,饭桌上,杨副院长终于說明了這次来看望恩师,并要求见秦肆的主要原因。

  “当年我就挺看好你的。后来我听恩师說,你自己毕业后虽然沒从事這方面的工作,但也自己创办了個科技公司。”杨副院长问他:“是不是自己還创办了個工作室?上個月你们比赛得奖的视频我看到了。”

  其实从一进门,秦肆就已经猜到了這次杨副院长上门的目的了。

  爷爷這几年一心想把他弄进科学院去,三番两次的旁敲侧击想看看他的态度,他都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想再重蹈覆辙。

  這次他居然把杨副院长给搬来了,老爷子也是为了帮他圆梦煞费苦心了。

  只是一顿饭下来,任杨副院长委婉地透漏了再多想要他进院继续发展的话题,他都装作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谦虚应答,委婉回绝了。

  老爷子在一旁急得脸都黑了。

  等晚饭结束将杨副院长送上车以后,老爷子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得脾气,冲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坐在客厅的沙发裡,老爷子将沙发臂拍的震天响:“你個不识好歹的玩意儿!小杨亲自上门来见你,是给你脸了,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不把谁放在眼裡?!”

  秦肆靠在沙发裡懒懒的接受者老爷子的责骂,慢條斯理地接话:“哪儿是任杨副院长来见我?是您喊人来见我的吧?”

  老爷子被他一语戳中了心事,脸上有点過意不去:“胡說八道!”

  “人家院所裡都是从全国各大院校搜索来的顶尖人才,您孙子是什么德行您不知道啊,還硬要往人家那裡塞,也不问问别人为不为难。”

  老爷子气结,摆出一副今晚不把事情說明白誓不罢休的架势来:“你少跟我瞎扯這么多!要不是小杨跟我经常问你,有這個意向,我难道不知道怕给人添麻烦?”

  秦肆唉了声:“您看您也知道是给人添麻烦,那何必费這番功夫呢?我现在工作室开展的挺顺利的,您就别替我操心,也别给人找事儿了行嗎?”

  “——你!”老爷子气得连咳了两声,秦肆脸色一变,也怕把老爷子病给急发了,忙過去把水递到他手边。

  老爷子不领他的情,摆手挥开:“你给我滚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就给小杨主动打個电话,给人好好赔個礼!”

  這爷俩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气,秦肆也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拗不過他了,索性爽快地答应了:“行,您吃了药我就回去反省。”

  从别墅出来,秦肆朝着兜仰头望天,缓缓哼出一声气。

  要是可以,他還真相坐上火箭,把自己送去外太空清净几天。

  也是凑巧,杜攀這個时候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差点给人直接挂断了。

  大概是刚才被老爷骂懵圈了,他最后不仅接了,還应约回到市区去跟人见了一面。

  深夜的住院部,比白天要清净很多,已不再有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脚步。

  一楼大堂裡灯光明亮,值班的护士坐在窗口裡,偶有一两個病人家属出入来往。

  秦肆把外套搭在臂弯裡,朝着兜徐步走进大厅,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的地板,似在考虑什么事情,根本沒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他径直走进了电梯房,正伸手按了上行的电梯健,身后突然冲過来一股力量。

  时笑扑上来,从背后一把就抱紧了他的腰。

  秦肆怔了怔,微微偏過头,视线越過自己的肩膀,只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侧靠在自己背上,踏踏实实地贴着。

  电梯的门打开了,裡面空无一人。

  過了会儿,又自动阖上,电梯外的两個人却還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沒有改变。

  终于,秦肆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面前的一双手,然后握住,转過了身来。

  时笑渐渐松了力道,仰头看他,眼睛裡透着显而易见的眷恋,和隐隐的心疼。

  一個星期不见,他似乎又瘦了。

  头发剪短了一些,眉目间尽显疲惫。

  秦肆垂眼看着她,缓声问:“你怎么会来這裡?”

  时笑怕他误会,立刻解释:“我沒有单独上去,一直在大厅裡等着。”

  秦肆忍着沒皱眉,又云淡风轻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怎么会来這裡了?”

  时笑抿着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又慢慢垂下了眼睫,继续默了两秒,才略带委屈道:“想你了。”

  空气静了一瞬。

  时笑反握住他的手指,垂着头继续软软地說道:“你已经快一個星期沒回去了,打电话又怕你不接。我知道你每天晚上肯定会来看你妹妹,所以放学后就直接過来這裡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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