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口中应着,将手往围裙上擦了一擦,转身過去。
“哎,年轻人怎么都這個样,你和她爸也不替她操這個心?”
她說完和宋文慧对视了一眼,宋文慧瞧罗宁进了厨房,才低声道:“她是個有性格的,自己心裡有主意。”
对方奇道:“宁宁瞧着挺乖的。”
“我和她爸以前也這么认为,”宋文慧盯着自己和面的手,枯黄的皮肤分布着凸起的青筋,无一不在提醒這双手的主人岁月易逝,“她小时候我們教育她,打過也骂過,那时候她就闷声不吭的,话也少讲。”
后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這個独生女儿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执拗,离开他们的心又是如此坚决,以至于几年后都不愿意再回来。
对方安慰道:“父母子女之间哪有真正的仇,再說女孩儿离家近点多好。”
“她愿意回家工作尽孝心是因为我和她爸年纪都大了,现在她愿意搬出去就搬出去,不想找对象逼她也沒用,”宋文慧话中有妥协的无奈,“操不完的心。”
吃年夜饭之前,罗宁先煮了一碗饺子端去了爷爷屋裡。
到那裡才发现這碗饺子是多余的,她两個星期沒来,爷爷情况愈发不好,如今只能吃些流食或者绵软的面包。
他一天的绝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奶奶此刻将他喊起来喂食,他的余光也能瞥到两個孙女,被子下面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喂进嘴巴裡的米粥从嘴角淌出来了一些。
罗然然给她递了纸巾,罗宁捏着去擦拭,对方有些想躲,奈何身体不听使唤,只能张着嘴粗喘了几口气。
能看清楚老人的口腔,上面還有牙齿全部脱落的痕迹,空留一排细小的钢牙。
“我老了该不会也是一口假牙吧,”罗然然在一旁发出感叹,“我牙齿正畸花了不少钱了,老了一样全部掉光。”
罗宁听她這样讲,就想起从前在书裡看過一個說法,可以通過观察别人牙齿的状态去判断這個人的生活阶层以及水准。她从前觉得颇有道理,天生一口标准完美的牙齿太难得,修正美容,就像整形一样,不是所有家庭都能承受得起這种费用。
這种判断标准到底還是有时效性,人老了,一切衡量都变得沒有价值。
“你智齿拔完了吧?”罗然然突然发问。
罗宁点点头,突然就想到了李煜安。
从他出差到现在,两人几乎沒断過联系,他赶在年跟前回来的,下飞机的时候還抽空给她拍了照发了信息,一板一眼的汇报日常行程,又說回去收拾一下,要先去他父亲的家庭那裡。
罗宁自然說好。
或许是忙,這两天,对方都沒有任何信息再弹出来。
两人聊天向来是他挑起话题,既然他不說什么,罗宁也不可能主动联系,只不過這两天,她還是下意识地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看两眼手机。
大家围在一起吃年夜饭时也很热络,饭后几個大人就出了门,罗宁和罗然然沒出去,照例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开着,屏幕上的春晚节目姹紫嫣红一片热闹。
节目热闹归热闹,但是沒有吸引人的能力,她俩都低头抱着手机玩。
方知许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個两千块钱的红包,罗宁点开收了,又回了一千八,美名其曰:你发我我发你,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罗然然抢了一圈红包回来,罗宁的手指還停留在屏幕上不动。
她一副出神的样子让罗然然好奇起来,探头看了一眼对方手机:
沒有红包和拜年信息,上面显示的两人的聊天记录時間還是前天。
“谁是李煜安?”罗然然问,“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過。”
听她发问,罗宁又把手机收回去,隔绝了她的视线,显得有些沒精神:“困了。”
“不守岁了?”
罗宁点点头:“提不起来劲。”
“這才不到十一点,”罗然然看了一下時間,朝她眨眨眼,“咱俩偷偷出去,吸根烟精神一下?”
罗宁起這一阵自己抽烟的频率降低了不少,此时被罗然然一勾,心又麻麻的,但是她還是摇了摇头:“熬不动了,我要去睡觉。”
“好吧,”对方撇了撇嘴,“你明天還得過来拜年,是在這儿睡還是回去?”
“回我自己住的地方,明天来拜年也方便,你和我一起嗎?”
罗然然說好,拿了包同罗宁一起回去。
市区内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但睡梦中偶尔也能听见噼裡啪啦的响声,罗宁睡得早,第二天起得也早,洗漱收拾完之后,才把罗然然从床上喊起来。
对方睁开婆娑的睡眼,瞧见堂姐的身影在床前晃动着,刚想抱怨再眯一会儿,又突然打起了精神,定睛看向床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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