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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盛世长安

作者:未知
“還是跟皇上商量下吧。”陆青铜把她送到门口的马车,看得出来,哪怕他已经成了武将,但龙厉的威严对他而言,依旧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因为了解龙厉的习性,他反而不敢自作主张,否则,他大可把乌金藏在无人认识的乡下,偷偷把孩子抚养长大。 “好,安心吧,二哥。”她弯唇一笑,由白银扶着,上了马车。 回到栖凤宫,翡翠已经在门外朝着秦长安挤眉弄眼,压低嗓音,跟主子通风报信。“皇上来了。” 平日裡,龙厉来了就来了,翡翠不至于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可见肯定是龙厉過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心情不好,因此要提前跟主子打個招呼,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秦长安仅仅是轻点螓首,一字不发,神色自如地走了进去,遥遥一看,龙厉坐在内室的榻上。 她凝神去看,他黑发未梳,径自犹如黑瀑般垂泄在脑后,唇色如花,眉目之间如罩迷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懒懒地临窗而坐,光线透窗而进,镶過他五官,将那张面庞分出明暗,好似山阴与山阳。 她连忙走近,但当走到离他只有三步的距离,她的身形突然又顿了顿,眉心微乎其微地一动。 龙厉偏着俊脸,将她的细微动作瞧进眼裡,气定神闲地朝她伸出手。“今日又出宫了?” 她心中咯噔一声,习惯了龙厉阴阳怪气的表情,如今看上去,早已练就不动声色的鬼斧神工,可难免在心裡揣摩,龙厉是否早就听到风声了? 她本想找到一個最好的处置乌金的方法,亦或是等孩子的病好了,再跟龙厉說破此事,可如今……看来是他已经知道了,就等着她老实交代。 将小手搭上他的,秦长安坐在他的身侧,解开身上的猩红色斗篷,脚边生着暖炉,很快就驱散外头的寒意。 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二月了。 “三郎,我有事同你商量。” 龙厉那双眼轻轻一扫,不置可否,下一瞬,垂下长睫,把玩着手掌裡的小手,她的手指纤细的很,但无论是下针還是制药,都精准的让人叹服。 “我二哥把乌勒的儿子乌金带回来了,孩子受了皮肉伤,但更多的是在战场上受了惊吓,我刚才便是去看了看——” “喔?那個小狼崽子還沒死?乌勒死了八成,還沒全部死透,不過也挺不過几個月了,朕還以为,他们父子可以手拉手,一道去地狱呢,也算有個伴,不是么?”龙厉掀了下睫毛,指腹划過秦长安的指尖,想来,這双手已经为乌勒的儿子看過病了,他心裡的怒气隐隐快要发作。 敏锐地感受到龙厉的不快和排斥,秦长安明白,這件事要他点头放人,比登天還难。他对乌勒的敌意,因她而起,先是乌勒把她掳走了,但龙厉更狠,杀了他几個后妃,還把乌勒唯一的儿子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乌勒心浮气躁地上战场。为了得到巫女下落,用乌金的性命来交换,但乌勒却剑走偏锋,最终眼睁睁看着儿子的马车摔下山坡—— 其实,后来发现巫女死后,诺敏還是占据了她的身躯,甚至身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符文之后,恐怕乌勒在龙厉心裡,早已被千刀万剐,還不足以泄恨。 她又如何能指望龙厉会对乌勒唯一的血脉手下留情,放他一马?! 可是,如果连她都在此刻退步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会愿意为了乌金而甘愿承担被這個易怒的天子迁怒遭殃的风险!那么,也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为了保住乌金的小命而铤而走险,试一试了! “乌勒快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只不過,他儿子乌金——” “乌勒還剩下一口气,如果让他看到儿子在他面前受苦,說不定很快就会咽下這口气。”龙厉眯了眯黑眸,眼底的凌厉一闪即逝,說的皮笑肉不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情不自禁抬高了嗓音。 “那你是什么意思?”龙厉的笑意沉了几分。 她紧紧抿着红唇,龙厉勃然的愤懑,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当然晓得,他会生气,可是她沒料想到他的火气中,除了愤,還有恨。 恨意像是投了火苗进干柴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猛烈地燃烧起来,她大有一种难以收拾的错愕和慌乱。 “西郎国不是来求和嗎?你跟文武百官商量的结果如何?”她话锋一转,不想继续触怒他,虽然嫁给他之后,他已经收敛了许多,但他暴怒时候足够摧毁整個天下的模样,她可不愿领教。 “谁跟他们万事好商量?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和人商量。”龙厉的嗓音好似夹着冷笑,要人颈后发毛。“西郎就算要做金雁王朝的属国,我還得好好想想,這一场飓风之后,死伤上万,這时候接手,实在晦气。再說,西郎真沒有什么当属国的优越條件,盛产的除了棉花和一些水果,就只有牛马這些牲畜了。无论跟小周国還是南阳比,都是差了不少,而西郎人生性野蛮,就像乌勒一样讨厌。物产并不丰饶就算了,天灾也不少,气候干旱,半年都下不来一场雨,风沙又多,還有這种可怕的龙形飓风……” 在龙厉的分析之下,西郎的确有很多弊病,而她也是個出色的商人,明白两相权衡,才能做一笔满意的交易。她知晓西郎国是個烫手的山芋,龙厉可以接受西郎的臣服和进贡,但完全不想管西郎国百姓的死活。但西郎国派使者来谈判,除了愿意把金雁王朝当成元国来进贡之外,更大的要求是寻求强国的庇护。一旦点头答应,以后要给属国收拾烂摊子的机会,就多的去了。 這样算起一笔账,西郎国进奉的那些东西,反而不再是关键了,毕竟,金雁王朝可不缺那一点点金银,但要给外忧内患的西郎擦屁股,就要看龙厉乐不乐意了。 他攻打西郎国的原因,就只是想要把乌勒打到落花流水,并非是冲着西郎国的那点贡品,他的目的很单纯,单纯的近乎报复而已。 因此,他不贪图那些贡品,也不想管西郎国的破事,他只是想看招惹他的乌勒,到底是怎么死的,其他的……他通通都不在乎。 “乌金的身体很弱,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他還是会死。”秦长安故意把话說的很重。 “那是他命该绝。”龙厉完全沒有多余的同情心,眼神阴恻恻的,嘴角的笑弧显得万分疏离。 “西郎国的骨气都去哪裡了?最后還不是低声下气地要求着当别人的属国?”他哼了一声,眼下,如果能看到乌勒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样子,那就更加爽快了。 這一次,她想要脱离他对她的所有钳制,然后,下一瞬,她的确也這么做了,把手从他的手掌裡抽离。 眼下的龙厉,根本就听不进她的话,而她也沒有信心可以化解龙厉对乌勒的芥蒂。 她对乌勒的确沒有好感,但却认为乌金罪不至死;而龙厉却认为斩草除根,管他老子小子,全都死了才干净。 他转過身,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一样。 久久未听到他回应,他有点急了,抬起头来看他,可是在看到她的脸时,突然又不知道该說什么。 “我去看看孩子。”秦长安径自丢下一句,转身离开,隔壁龙凤胎睡的很香甜,她待了一会儿,就直接走了。 她有点心神不宁,操起金刚锥,跟白银对打,半個时辰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主子,您有心事?”白银眼尖。 “沒有。”她嘴硬。 “娘娘,尚衣坊送来了這些丝绸,为了制作今年的冬衣……”翡翠兴高采烈地走過来,话說了一半,看到当下的气氛不太对劲,声音越来越小。 秦长安冷着脸坐在石凳上,手裡紧紧抓着金刚锥,突然心裡生出一丝从未有過的厌烦,她過去就很清楚,身份越高,责任越大。而如今才真正体会到,有时候明明看上去那么简单好解决的一件事,却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变得复杂。 她的心,是偏向救乌金的,如果她只是一個平民,遇到一個受难的孩子,她想都不想就可以把孩子养在身边,但如今,反而患得患失,左右为难。 她過去的顾虑,不是多余的,這样的身份,的确会是一种禁锢,時間长了,是否她也只会考虑利益的得失,却忘记相信人性本善? 心,好似被人大力地揉捏着,她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心裡居然生出千百种滋味,让她觉得深受煎熬。 這是她第一次,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如此两难又惆怅。 甚至,觉得栖凤宫的上空仿佛被阴云笼罩,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過气来,她期盼着,何时也能下一场大雨,把整個天下都洗干净。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她将金刚锥丢下,朝着翡翠說道。“好,我們去裁制冬衣。” 翡翠一脸惊诧,要裁制衣裳,也是把宫廷的师傅請到栖凤宫裡来,哪有皇后娘娘主动上门的道理?尚衣坊的那些奴才见了皇后亲临,难免要吓傻了的吧。 還沒走上几步,在路上遇到一行人,一個太监总管领着身后六七個太监,朝着秦长安請安行礼。 她看向這几個小太监手裡搬运的大大小小的物件,问了句。“這些是什么?” “娘娘,這些都是刚收到南阳過来的贡品,正打算运送到库房裡去。” 南阳来的? 秦长安挥挥手:“把這些放下,本宫先行過目。” 总管自然不敢說什么,带着手下的小太监们退到不远处,等候片刻,反正等进了库房之后,皇上也会挑选部分赏赐送到栖凤宫,迟早是给皇后的。 秦长安平静地垂下眼,南阳送来的宝物,一部分金银,一部分稻米水果,除此之外,還有琥珀,大部分东西,是进了国库。但属国的上位者,会额外准备一点专程赠送给元国的国君,算是一点小心意。至于送什么,就要看对方的眼光和想法了。 南阳的礼物,是一些琥珀制成的日常摆设和首饰,一年前,正是温如意想出這個办法,用琥珀来代替一部分的稻米,减轻百姓身上的负担。 每一個琥珀饰品,都极为精致美丽,但她却沒有伸手拾起,细细观察。 倒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是一個卷轴,看上去是一副书画作品。 她只是眼神停下,翡翠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想写什么,弯腰捡起這一個画轴,轻声說。“娘娘,要解开嗎?” “好,我看看。” 解开了画轴上的红线,白银跟翡翠把画卷展开来,那是一副山水丹青,布局很大,画作约莫有一张屏风那么大小。远处一方可见乡野村落,袅袅炊烟,趴在草地上的三两顽童,天朗气清,白鹭站在水中,另一方可见热闹的街巷一角,车水马龙,天桥上人来人往,仿佛還能听得到那些小贩子的吆喝声。 這幅画,用山水隔开了乡野和城市,一动一静,一清幽一喧闹,這样的对比,反而烘托出截然相反的人间百态。這幅画作,可见想当耗费心血,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顽童,哪怕是天桥上一個卖糖葫芦的小贩,五官表情都是鲜活的,可见画师的功底深不可测。 這一幅画的左上角,提名为四個字——“盛世长安”,落款为无棱子。 秦长安一眼就看出来這是一幅好画,更别提无棱子是很有名的画师,被誉为“画仙”,他的画作,多半都是山水画,寓意高远,宁静致远,胜在意境太美,犹如人间仙境,引人入胜。而這幅画,天地和人和谐相处,当真是精品中的精品。 无论是画中的景象,還是无棱子的這個画作名字,全都很适合上位者收藏。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国泰平安,成为史书记载中的盛世? 看到這一幅画,心裡的五味陈杂,竟然奇迹般地被安抚了,她知道南阳只有一個人,会想到挑选這幅画作送到金雁王朝来,那就是温如意。 无论什么朝代,无论有多繁荣昌盛,锦绣江山下,并非就沒有悲剧,并非就沒有无辜之人会被牺牲,只要時間久了,是否也就可以漠视不理,麻木不仁了? 她苦苦一笑,沉心静气地說。“收起来吧。” “是,娘娘。” “娘娘,我們還去尚衣坊么?” “去啊,难得我想做两件新衣裳。”她此刻還是不想回到栖凤宫去,跟龙厉大眼瞪小眼,不如在平日不在乎的事情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再走了一段路,巧遇刚从御膳房回来的明云,三個女人顺便把明云也拉上了,浩浩荡荡赶去尚衣坊的时候,尚衣坊内的总管嬷嬷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先挑了她中意的绸缎料子,当裁缝师傅量了她如今的身材尺寸,问她有沒有什么特别的交代,秦长安当真沉默,若有所思起来。 自打进宫一年来,她多半都是穿的中规中矩的宫装,但是宫装华丽是一面,却稍显繁复,她的内心,還是更想穿走路有风的劲装,但是深宫之中,总是可以抹杀一個人的许多真实的爱好。 但她突然想要改变点什么,哪怕是一时冲动也好,突发奇想也罢,她就是想要改变一点东西。 红唇上扬,嗓音清冷平和:“本宫想做两套穿起来更方便的冬衣——” 此言一出,老师傅开始犯难了,后妃的衣裳他做了二十多年了,一向都是有规定的样式,春夏秋冬也有不一样的风格,因此他做的时候只讲究工艺,完全不考虑样式。 当然,一国之母皇后的衣裳是最华美端庄的,做工也最为复杂,有的宠妃会喜歡在衣裳上做一些小小的巧思,但那些多半是在台面下的,为了吸引帝王心,当皇后的从来不屑做這些。 但堂堂皇后突然来到尚衣坊,到底是要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宫裡除了皇后,可沒有其他后妃啊,而且冬衣往往为了御寒,不如夏装轻薄,可以凸显婀娜身材,還能如何改造?! “本宫想要這样的外衣,对襟长褂那样的棉袍,表面可以用绸缎,袖口微收,不用做广袖,不便于做事……”秦长安滔滔不绝,老师傅渐渐开始额头冒汗,一边擦一边倾听,脸色变得跟白纸一样。 听完了,老师傅還是一副云裡雾裡的模样,就在此刻,明云柔软的声音飘了過来。“娘娘,要不我稍稍画上两笔,您看看是不是這样子,如果是,让老师傅照着做就成了。” 她笑着点头:“這個法子不错。”免得鸡同鸭讲,省了她不少口水。 文房四宝很快送来,明云正襟危坐,宛如学堂裡的女学生,平日裡她說话有些温吞,做事很认真,但秦长安从未见明云动過笔,但想来尚书府的庶女,至少不该是大字不识的。 很快,一幅画就画好了,一個女子跃然纸上,令人惊奇的是,女子身上的宝蓝色缎面袍子,跟秦长安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的画工還不错,人像虽然一般,但衣服饰物倒是画的很精美啊。”秦长安不禁对明云露出激赏的表情,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明云的肩膀上,越看越喜歡。 明云不好意思地一笑:“不怕娘娘笑话,小时候家中姨娘也是喜歡将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常常给我买很多华服美饰。我的才学很普通,琴棋书画都只懂得一些皮毛,唯独那些衣裳的样式或者刺绣的花样,我挺喜歡的,而且看了一眼就能過目不忘,或许因为爱美之心,因为喜歡,也就画的好了。” “怪不得,我看你画画的架势,可不是一两日的功底。” “有时候,为了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裳,生怕裁缝师傅做不出我要的那种样子,我還会花上几天工夫画下来,這样一来,他们省心省力,我也不用跟裁缝多花口舌……唉,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娘娘。”她话锋一转,柔声问道。“您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地方要改的?” “挺好的,就照這個样子做。”秦长安下颚一点,很满意了。 老师傅接了過去,很快就明白皇后娘娘想要什么款式的冬衣,虽然跟往日的坎肩宽裙截然不同,但的确很方便穿脱,从上到下都可以起到御寒的功用,他本以为娘娘是想要一些更精美花俏的衣裳,原来跟自己背道而驰,的确是为了实用……他们的皇后,的确异于常人啊,不像是一般女子。 在回去栖凤宫的路上,秦长安突然转過头,朝着明云问道。“明云,你這個才能真不错,我就說了一遍,你就能画的這么精准,我想到一個营生,很适合你。” “营生?” “做你平日裡喜歡的事,還能赚银子养家,不好么?”秦长安抬了抬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当然,如果你不想,也可以安心地当陆统领的夫人,相夫教子。選擇在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牵线。” 明云的眼神一亮,清秀雅致的小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喜悦,自从她主动答应陆青铜的求亲之后,她也想为這個家庭,贡献一份力。再說了,秦长安說的沒错,這勉强称得上是她的一技之长,有人看中這样的小小才华,還能赚钱,有什么不好?以后成亲之后,府上還要添一些下人,她還会有孩子,多的是花钱的地方呢,光靠陆大人的俸禄,這怎么成? 秦长安对她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不但是救了她的一條命,也彻底扭转了她年少时候的荒唐生活方式。姨娘爱美又虚荣,花钱如流水,长大后她才不得不承认,爹之所以会在晚年贪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姨娘。 因此,她不想成为第二個姨娘,不管陆大人有多少俸禄,她也不能随意花钱,如果她也能挣钱,就能存下更多的银子,才能保证家裡怎么都不会有家徒四壁、捉襟见肘的一日。 当然,她這么想,完全忘记了陆大人是娘娘的兄长,再怎么也不可能有贫困落魄的时候。 “多谢娘娘。”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下去,如今她在宫裡,還能领着宫女的月钱,出嫁后她马上能因为娘娘的关系而接到活儿,她怎么也不敢搞砸。 “不過,你画的衣服,可能有些特别。”秦长安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上個月,冯珊珊跟她报备了一件事,她无意中结识了彩凤馆的水老板,彩凤馆的那些衣裳实在太美,风月的姑娘们穿上了一個個宛若天仙,因此打算跟彩凤馆长期合作。 不過水老板正在犯难,店铺开了一家又一家,如今需要再找几個能干的手下,不過水老板是個有点脾气的,而且彩凤馆独此一家别无分店,靠的就是水老板独特的眼光,能将那些女子在闺房裡穿的衣裳做的格外迷人,她要的人,除了乖巧听话,還要保守秘密。先前有人将彩凤馆的一件打样的薄纱裙拿出去卖了高价,害的街上很多成衣铺子都有雷同的款式,水老板损失不少,因此,对选人上面更加严苛。 水老板跟冯珊珊聊得投机,慷慨大方地放话,冯珊珊人脉很广,认识的能人不少,只要冯珊珊帮她介绍一個好用的帮手,以后风月的生意,市面上价格的七成就能成交,而且,只要她彩凤馆的水老板還活着,這個承诺沒有期限。 若不是刚才明云在自己面前露了一手,她也想不到身边還有個深藏不露的姑娘,很适合当水老板的帮手。 只不過,彩凤馆的某些女子衣裳,是为了闺房情趣所做,有的若隐若现,有的妖娆妩媚,有的则相当露骨…… 她担心的是,以二哥那副木头脑袋,如果成亲后還是只会拉着明云一道做木雕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再者,二哥過去的惨痛经历,她并不确定当真对他成亲后就沒有半点坏的影响,毕竟一個男人曾经被几個男人轮虐,他若是对房事有半点抗拒,明云嫁過去也不会幸福。 无法从二哥這边下手,只能稍稍养大明云的胆子,平日裡她去帮彩凤馆的水老板打下手,赚点零花钱還是小事,若能被水老板培养出情趣来,也算是造福二哥了。 沒办法,她就是操心的命啊。 一個木头再加上一個小羔羊,如果谁都不主动的话,洞房花烛夜可怎么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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