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雙胞胎
她們一塊走到路口,道別分開。
冬稚的車修好,下午照常騎來。
每天和以往都一樣,苗菁沒邀伴的時候,她們就一起短短走一程,苗菁和別的朋友有約,冬稚就一個人,慢慢騎回家。
連續幾天,陳就中午和晚上放學都騎自行車送趙梨潔回家。下午放學不用是因爲時間來不及,趙梨潔不回去,在學校或者校外附近解決晚飯。
全校大半的人都看見,都知道陳就的車後座,有了一個常客。
週六。
晚上不用上自習,空氣裏充滿“自由”的味道。
冬稚收拾好東西出教室,學校里人已經走了大半。她取了車,經過小賣部門前,見溫岑坐在第二家店門口,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她側頭看向店門口,步子慢下來。
感受到視線,溫岑擡頭,見她盯着自己,笑了,“幹嘛?”
她乾脆停住,“你不回家?”
“回不回都無聊。”他聳肩,“坐一會。”
冬稚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她想那就道個別走人,誰知道他把手機往口袋一揣,起身過來了。
“輪胎沒再出問題吧?”溫岑打量她的車後輪,“我騎一下?”
冬稚愣了下,也沒拒絕,將把手讓給他,退開一點,“騎吧。”
溫岑跨上車,踩着腳蹬用力一蹬,騎出去好一段,一個急剎,腳點地,車頭一轉騎回她面前。
“趕着回家嗎?”他停住,問她,“我帶你兜兩圈哎?”
換做以前,或者大多數時候,她應該會拒絕。
溫岑突然打響車鈴,“叮鈴鈴”一串聲兒,脆生生的,在他指下一點不費力。
她就沒辦法將車鈴打得這麼響這麼幹淨。
他的頭髮看起來還是那麼軟,冬稚想起那天風把它們吹亂的樣子。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說:“好。”
……
師範附屬小學旁邊有一條坡道,冬稚第一次知道。
溫岑帶着她上了坡頂,說往下衝才刺激。
第一次往下衝時,冬稚坐在車後座上,揪着溫岑腰身兩側的衣服緊張兮兮,囑咐:“你騎慢一點,剎車不好。”
溫岑嘴上說着“放心”,真正上路,他嫌不夠,蹬了兩下加速。
把冬稚嚇得夠嗆,將他的衣服扯得繃直。
第二遍開始前,溫岑囑咐她睜眼:“你別緊張,閉眼乾什麼,睜開眼才刺激。”
冬稚在原地喘氣,他已經上了坡,到半道上停下,回頭衝她招手,“來啊。”一笑,露出兩顆小尖牙。
衝下來的時候冬稚聽話睜了眼,過程中她的心跳蹦得飛快,腳落地的剎那,卻沒忍住莫名笑了起來。
第三遍,沒要溫岑提醒,他騎車帶她從高高的無人坡道衝下來時,冬稚睜着眼,迎風大喊。
尾音長長拖在身後,被風吹散,吹得稀碎,一點不剩。
風就在耳邊呼呼地吹。
坡道一側是小學,另一側是居民樓。
樓裏某一層人家的小男孩坐在窗邊看,或許覺得奇怪,也可能覺得莫名。
兩個穿一樣校服的人在坡道上跑來跑去,一個推着車衝在前面,一個氣喘吁吁跟在後面,到了最高的地方,又一起騎着車衝下去,如此往復循環。
他們每次上坡的時候,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樂得都快背過氣去。
人有時候可能就這麼無聊。
坡道上的兩個人撒歡玩了好久。
小男孩趴在窗邊看,一看也看了好久。
最後的光綴在遠處連綿成片。
落日餘暉,晚霞漫天。
……
冬稚理好被風吹亂的頭髮,臉上淡淡的紅暈,是冷風颳出來的結果,也是情緒太興奮所致。
很久沒有發泄。
有時候不只有哭過才讓人覺得痛快,笑也可以。
溫岑在她身旁推着車。
“天都擦黑了。”他嘖了聲,終於想起擔心正事,“你這麼晚回去家裏會不會說啊?”
冬稚搖頭,她掏兜,摸出一張十塊,和兩個硬幣。捧着這點家當,她猶豫了一下,問:“你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喫米粉?我喫完再回去,反正也晚了。”
溫岑不和她客氣,一聽有喫的,推着車就跟她走。
冬稚帶溫岑去了自己常喫早餐的一家小店——店家本身是早中晚都開的,是她平時很少在外就餐,只在早上去過。
要了兩份米粉,溫岑和她面對面坐下,吃了沒兩口,招手叫老闆加了兩塊大排。
一塊夾到自己碗裏,剩下那塊推到她面前。
“你請我喫粉,我請你喫肉,來吧。”溫岑說,“多喫點,長長胖,我看風快把你颳走了。”
冬稚頓了頓,“說好我請你喫……”
“嗨,這有什麼。”溫岑皺眉,嗦一口粉,喫下去後道,“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那沒事多給我抄抄作業就行。”
她想起上次,“你不是會嗎?”
溫岑說:“什麼會不會的,也就那樣吧,我懶得寫。”
冬稚沒說話。
喫完,冬稚付了兩碗粉的錢,溫岑付了兩塊大排的錢。
走出店門,還是他推車。冬稚打算回家,溫岑去坐公交車,還能一起走一段路。
溫岑無聊了,又開始和她說些有的沒的。
說着,忽然想起第一次碰面那天,他問:“哎,你真的會拉小提琴啊?”
冬稚稍作沉默,而後平靜答道:“會。”
“很厲害?”
“以前可能有一點厲害。”
“現在呢?”
她說:“不知道。”
溫岑側目打量她,她沒什麼表情。在坡道上大概只是短暫的放鬆,那陣情緒過去以後,她又變回平時的樣子。
怎麼說。
她給溫岑的感覺,像一張透光的白紙。太輕太薄,一不留神就被風吹走了。
還沒走到公交車站,不遠有家文具店。
溫岑說要去買支筆,“剛好,我那支筆沒油了。”
“你就一支筆?”
“對啊,要那麼多幹嘛,用完再買。”
到店門口,溫岑把車停好,往前走一步,看看店門又猶豫,“要不要上鎖?”
冬稚說:“不用了吧,我就不進去了。”
“你不進去看看?”
“我文具都夠用。”
溫岑點點頭,提步。
迎面走出來兩個人。
“……冬稚?”
被攙着的趙梨潔一隻腳虛懸着,並沒有完全着地。
扶着她的陳就先是一愣,接着瞥向溫岑。
沒想到會在這偶遇。
冬稚也愣了一瞬。
溫岑停了停,回頭。見他看來,冬稚斂神,“你進去吧。”
“等我一會。”他說。
陳就和趙梨潔打量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來回兩遍,溫岑沒看他們,徑直進店。
趙梨潔朝前蹦了一步,陳就只得跟着往前,輕輕扶着。
她和冬稚打招呼:“你來買東西嗎?”
“沒。陪……”頓了一下,冬稚接上,“朋友。”
趙梨潔回頭朝店內看一眼,笑道:“也是我們學校的啊,你班上同學?”
冬稚嗯了聲。
趙梨潔熱情邀請:“那要不要一起去喫東西?我們準備去喫火鍋。”
冬稚說:“不了,我喫過了。”
“你沒回家喫飯?”陳就忽然開口。
他目光略沉,冬稚淡淡迎上,“沒有。”
陳就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沒等他說話,溫岑出來了。
把筆往口袋一塞,溫岑走向冬稚:“好了,走。”
他推起冬稚的車,跨坐上去,車頭一扭,腳下一蹬,騎到馬路邊上等她。
冬稚衝趙梨潔略略頷首,不多看陳就,走到車旁,側着身子坐上後座。
溫岑載着冬稚騎過路口。
他邊蹬腳蹬邊說:“我聽學校裏那些女的天天嘰嘰喳喳,說什麼陳就的單車後座不帶人,現在每天都帶趙梨潔,她們羨慕死了。”
他樂出聲:“……笑死我了可。”
冬稚問:“笑什麼?”
“一個單車後座就羨慕死了,有沒有出息?等他開輛法拉利來的時候再羨慕不行嗎?”
冬稚也笑了。
踩了幾下腳蹬,溫岑忽地問:“冬稚,你想不想坐法拉利?”
溫度降得快,冬天來臨,已經有了實感。各人的校服裏面都加上了厚外套。
課間是閒話滋生的時間。
午休,旁邊組的組長收着模擬卷,纔到中途就跑偏,站着和幾個女生一聊就是半天。
苗菁百無聊賴喝着酸奶,光聽不夠,打從話中間插進去:“趙梨潔參加比賽?什麼比賽?”
聚在一塊聊得正歡的幾人回頭看她一眼,說:“就是小提琴比賽啊,她不是學小提琴的嘛。”
“學校要辦比賽?”
“不是。”知道的說,“咱們學校哪會辦這些東西,是我去辦公室的時候聽到老師他們在聊這個比賽,好像會借我們體育館做場地,然後說趙梨潔也參加了。”
苗菁哦了聲,點頭,接着聽,不亂插嘴。
冬稚低頭看着書,溫岑在紙上塗塗畫畫,都彷彿沒聽到,專注得很。
……
下午,太陽撥開陰雲,都趁着課間出去曬一曬,走廊上人不少。
冬稚不愛走動,沒離座位。身旁的同桌去向別人請教題目,空着。溫岑身邊同樣,苗菁在走廊上,是曬太陽大軍的一員。
他用筆帽戳了一下她的背。
冬稚回頭看一眼,“嗯?”
溫岑趴在桌上,問:“你不是也會嘛,那個。比賽你參加不?”
稍頓,明白他說的是其他人八卦的那件事。
“不了。”冬稚說,“我很久沒上課了,手生。”
“手生也試試啊,怕什麼。”
她沉默片刻,說:“我的琴小了,不太趁手,沒換新的,估計拉不好。”
溫岑還想說什麼,她坐直,背不再貼着他的課桌前沿,枕着自己的桌繼續看書。
……
週五晚上,陳就到家比平時晚。往常他回家都很準時,除非臨時有事。
蕭靜然一直等着,照例讓廚下預備了熱湯,在爐子上煨着,剛看過一遍從廚房出來,聽見動靜,知道他回來,馬上迎出去。
“怎麼現在纔到家?”她趿着拖鞋朝門走。
陳就手裏拎着一個大袋子,正在玄關換拖鞋。
她一瞥,隨口問:“拿的什麼東西,那麼大?”
陳就擡眸看她一眼,只說:“我和朋友在外面逛了一會兒。”三兩下換好鞋,提步就往樓上衝,“我先回房換衣服。”
“哎——”蕭靜然還沒說話,他跑得飛快,轉瞬就上了樓。她無奈,嘆氣,“跑那麼急做什麼。”
陳就換好衣服下樓,兩手空空。
蕭靜然讓人盛好湯端到餐廳桌上,陳就拉開椅子坐下,蕭靜然在旁看着他喝。
陳就舀一口湯喝下,衝她笑,“好喝。”
“好喝就好。”蕭靜然笑盈盈,“媽天天讓人給你燉。”
陳就說:“媽,我回來晚了你就別等我,別跟着我熬夜。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知道。你喝你的。”蕭靜然心裏熨帖,怎麼看他怎麼好。
想起剛纔他拎回家的大袋子,蕭靜然張了張嘴,剛想問,又自己打住。
他拎着東西跑得飛快,不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抽屜裏攢錢的信封,日曆上圈起的她的生日,還有今晚上神祕兮兮的……琢磨着,已然勾勒出事情的大致模樣。蕭靜然壓下脣邊的笑,輕輕拍了拍陳就的肩,“媽去廚房讓人再給你煮點東西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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