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炎焱燚火
好在手机沒出大問題,不然换個新的,這些钱可能全要搭进去。
生日会過后第三天,冬稚挑了個天气好的日子出门。搭公车到目的地——天盛商场——从一楼开始一家家门店看過去。
看见有咖啡厅或是西餐厅,她就推门进去,到前台找人询问。
一连五六家店,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复。
冬稚从一楼逛到二楼,又见一家西餐厅,她在门口驻足数秒,深吸一口气,做好心裡建设后推门进去。
到前台,和先前在其它店裡问得如出一辙。
“您好,請问你们這裡有需要寒假工嗎?”
柜台裡的人擦着吧台,“寒假工?要的,你是想应聘服务员還是什么?”
“不是……”冬稚犹豫着,轻声說,“你们這裡需要给客人伴奏的嗎?就是像有的西餐厅裡,会請人弹钢琴,你们需不需要拉小提琴的……”
“這個啊,不好意思。”店员立刻露出歉然的笑,“我們店裡暂时沒有招這方面的。”
意料之中,冬稚失望了一瞬,笑道:“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从店裡走出来,冬稚继续提步,往下一家店去。
二楼的店铺逛了一半,就快要不抱希望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家咖啡厅,有收這方面的短工。
“小提琴可以的呀,不過我們店一般是請人弹钢琴,小提琴很久之前有過好像,后来沒了,我问问,具体的可能要和我們店长谈,你等等。”
冬稚喜出望外,忙說:“好的,谢谢。”
咖啡店店员叫来店长,是個穿休闲装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十分精神。
店长請冬稚到角落的卡座坐下聊。
“你多大了?”
“過完年十八。”
“這么小啊。才上高中吧?”
“嗯,高二。”
“你說会拉小提琴是吧?多少级呀?”
“我沒考级。”冬稚神色一凛,略带紧张地赶紧补充,“但是十级的水平我可以的。”
店长皱眉思索,“這個……”
“我前段時間参加了小提琴比赛,拿了第一名。”冬稚忙道,“有获奖证书的,我可以拿给您看。”她說,“如果您要是觉得为难的话,钱……钱可以少给一点,沒有关系。”
“比赛拿了第一?”店长道,“那還不错。這样吧,钱就不少给你,一般是多少钱一個小时就给你多少,你就多拉一会琴,三十分钟,這样行嗎?”
“可以。”冬稚毫不犹豫应下。
谈得還算顺利,想来是她那句“比赛第一名”有所加成,否则按店长先前的态度,怕是有点悬。
一切商定,只等冬稚隔天再来便是。
……
一连数天,冬稚都趁冬勤嫂不在家的时候出门,当然不可能每天都那么赶巧。
她打寒假工的第五天,冬勤嫂就在家待着,一步都沒出去。
冬勤嫂在厅裡忙活,冬稚拎着個大袋子急匆匆从房裡出去,冬勤嫂回头问:“去哪?”
冬稚在院子裡回答:“出去有事!”
瞧不清其它,冬勤嫂只隐约看见她拎着什么,被她挡住了大半。不免嘀咕:“净往外跑……”扬声喊一句,“早点回来!”
冬稚应声說好,接着又步伐匆匆地走了。
……
转眼過了一周多。冷空气来袭,低温之下又再降温。
萧静然预备会友,穿一身时髦大衣,手臂上拎一個包,从楼梯上下来,吩咐在客厅擦沙发茶几的冬勤嫂:“一会去楼上衣帽间把我那件挂在衣架上的米色大衣拿去换了,换小一码,小票在左边口袋裡。”
冬勤嫂說:“好的太太。”
“记住啊,别忘了。”萧静然叮嘱完,款款出门。
陈家开了暖气,再加上前几年翻新,在地板下装了地热,温暖得和门外仿佛处在两個季节。
冬勤嫂忙完一看時間,已经四点多,赶紧去办萧静然吩咐的事情。陈文席晚上不回家吃饭,萧静然不一定,陈就也不一定,动作快些,赶在傍晚回来就行。
冬勤嫂上楼,去萧静然的衣帽间取下大衣,拿出小票揣在兜裡,把大衣装好,立刻出门。
店的地址小票最末行写着,在天盛商场二楼。
冬勤嫂打车出去,给主家办事时出门之类的,费用都由主家报销。
五点前到了天盛商场,冬勤嫂抱着袋子进去,直奔扶手电梯上二楼。
商场裡這些什么“A1”“A2”“B1”“B2”,着实让她头晕,就算电梯旁有指示牌,越看越搞不清方向。
冬勤嫂研究了半天,确定那家店的位置,一边看一边找過去。
经過二楼一侧,见一家装潢精美的西餐厅和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厅连在一块,她的视线随意一扫,正要继续往前,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蓦地一停,头猛然扭回去。
咖啡厅的墙是透明玻璃,斜斜看過去,裡面靠墙的地方有一個圆台,圆台上放着一架钢琴。但此时钢琴沒有人弹,旁边却站着一個拉小提琴的女生。
冬勤嫂哪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冬稚站在那,闭眼拉琴,偶尔睁开眼睛,视线也朝下,根本沒有注意周围,更遑论店外。
冬勤嫂愣了半天,半晌回神,走到咖啡厅门口。
一個服务员站在门口,冬勤嫂愣愣上前,问:“那個……你好啊,我问一下,你们店裡面有人弹琴啊?那种钢琴,還有那种手上拉的琴?”
服务员沒有不耐烦,极有职业素养,脸上挂着笑耐心道:“对的,我們店裡每天都有专门請人来现场伴奏,有的时候是钢琴,有的时候小提琴,上午和晚上轮换。”
“你们這……這個算是打工嗎?”
“是的。有长期和短期。”
冬勤嫂一直盯着裡面看,被室内的盆栽挡住,视线仍不懈探询。她犹豫着问:“裡面那個姑娘……”怕服务员觉得她奇怪,“我看她年纪不大,架势挺熟练的,到這门口一听,好像還蛮好听的,她来了多久了?你们這环境這么好,過年和亲戚朋友来坐坐挺不错……”
她穿一身质地明显旧了的衣服,别說打扮,厚厚的棉衣臃肿不堪,粗糙的手指一看就是干多了粗活,哪像是会来這种场合的人。
服务员却仍笑着:“拉小提琴的女孩子是新来的。”
“這個,她在那一天要站多久?”冬勤嫂睁着那双因操劳過度显得浑浊的眼睛看向服务员。
“四個小时。”
“晚上呢?”
“都是。”
“哦,哦……”冬勤嫂愣愣谢過服务员,“那個,這家店在哪裡,你知道嗎?”假装是来问路的,她拿小票给对方看,“我找不到,本来想過来问路……”
服务员一看,指给她,冬勤嫂再次道谢,拎着衣服走了。
走远,冬勤嫂還忍不住频频回头,差点撞着人。
……
降温只一天,隔天就重新升温。
冬稚依旧是下午班,收拾好,拎着东西刚要出门,一直待在房间裡的冬勤嫂突然出来。
“你去哪?”
冬稚本来想趁她在房间的时候出去,不妨她突然出来,“我出去有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门偷偷去练琴对不对?”冬勤嫂說,“带着那個大個袋子,能装什么?還不是装你那個琴盒,怕拎着琴盒被我骂……你拿這么大袋子我就看不出来了?”
冬稚哑然,思考该怎么說。
就听冬勤嫂道:“我是拦不住你,說了你也不听,怎么說你,你還要拉你的小提琴……我也懒得管了。”她瞪冬稚一眼,“去练琴就去练吧,鬼鬼祟祟的,少来這套!出去练总比在家裡好,那個琴声烦死了,吵得我耳朵痛。”
以为她会强行阻拦的,不想就這么放行了,冬稚一愣。
冬勤嫂看她犯傻,又骂:“大冬天的,你不多穿两件出去,你是要冻死是不是?冻生病了又要我给你看病,還不回房间加件衣服?”
冬稚动了动唇:“我不冷……”
“让你加就加!穿個衣服话這么多。”
冬稚无奈,哦了声,回房添了件衣服。
穿好,冬稚拎着琴盒出来,桌上突然多了碗汤。
冬勤嫂拿着调羹从厨房走出来,“赶紧的,坐下把這瘦肉汤喝了。”
“煮汤干什么……”
“昨天猪肉买多了。”冬勤嫂头都不抬,“多出来的只好煮汤了,省得浪费。你喝了再出去。”
冬稚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却又說不出来。
冬勤嫂皱眉催她:“愣着干什么?冷了更好喝是吧?”
冬稚只好走到桌边,坐下喝汤。
把满满一碗瘦肉汤喝完,冬稚拎着琴盒出去。
走到正门口,她停了停,回头道:“妈,我出去了。”
冬勤嫂沒看她,“去吧。早点回来。”
院门开了又关,随即那一丁点声响湮灭。
冬勤嫂把桌上的碗端进厨房,预备過会再洗,拎起买的一袋子菜,拿上盆,坐到门口摘菜。
四下无声,偶尔有轻微的风吹過。
她动作利索地摘着菜叶,浑浊的眼一直沙沙地疼。
大概是风把细微的沙粒吹进了眼裡,也可能還有一点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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