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她連僞裝都不屑了
唐安和不敢看她的眼睛,心虛地垂下了頭。她趴在沙灘上,手指探進沙子裏,細細滑滑,就是有點燙。
程慕耶看她還玩起來了,本軟了的心,一瞬更冷了。她是篤定她會心軟了是嗎?以爲自己真的非她不可了?
程慕耶沉思了片刻,到底沒再搭理她,冷哼一句:“那你就趴那裏吧。等着別人來觀賞你的尊容吧。”說完,她推了輪椅,走了兩步,忽然大聲喊:“哎,你誰啊,不能拍照!”
有記者?
唐安和嚇得一個彈跳起來了,忙撲打身上的塵土,四處看了看。周圍哪有什麼人,更別談記者了。
所以,她是上當了?
唐安和瘸着腿追上去,伸開手臂擋住程慕耶的方向,氣嘟嘟地問:“你爲什麼騙我?”
騙?
只是小詐她一下,還能算“騙”?
程慕耶沒理她,轉了方向,繼續推自己的輪椅。
唐安和更委屈了,走上前繼續擋住她,追問道:“程哥,你是什麼意思?”
這是耍賴不成,要撒潑了?
程慕耶眸中染上嘲諷:“你覺得我什麼意思?”
“你看我不跟你好,就要跟我劃清邊界。就跟你在短信裏承認的一樣,只是貪圖我的身體,一旦得不到,連僞裝也不屑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等等,短信?什麼短信?
程慕耶擰起眉頭,厲聲道:“什麼短信?我什麼時候跟你發過短信?”
“就是你出院那天啊!”
“什麼短信?”
這是死不承認了是嗎?
唐安和氣憤地從挎包裏拿出手機,迅速翻到信息頁面,遞到她面前,指給她看:“你瞧,這是你發我的!你對我沒有感情,只是想要我的身體,你怎麼可以這樣?真是太過分了!”
她一通埋怨責怪,說完了,扭頭就走。她真是腦袋秀逗了,竟然還跟她理論上了?還嫌不夠丟人嗎?搞的好像她在求着她的感情似的!
“站住!”
程慕耶低喝一聲,忙推着輪椅追上去。她看到那幾條短信,已然明白兩人是鬧出了誤會。猶記得她出院後,手機丟在醫院,被沈肆給拿到了。她讓他送來,他就送來了。而她當時想着把他這個麻煩給解決了,就沒有想太多,也沒有查手機短信有沒有動過的痕跡。是她的失誤!所以,唐安和當晚不理她,是因爲這些短信?
程慕耶把事情始末在腦子裏過一遍,已經大概明白了兩人的誤會。她追上了,拉住她的手,看她低着腦袋,眼圈又紅紅的,怪委屈可憐的樣子。
唉!還真是沒長大的孩子!受這麼點委屈,就給她冷戰耍無賴也是醉了。
程慕耶心中微微嘆息,握住她的手。那纖細的手指上沾染了沙塵,指甲裏還有細細的黃沙。她看到了,扯了扯裙襬,給她擦着,低聲說:“唐安和,你仔細聽着,那短信不是我發的。”
唐安和纖細手指一顫,聲音帶着驚訝:“什麼?”
程慕耶擡起頭,看她迷惑的眸子,緩緩解釋:“我出院那天,手機落在了醫院,被沈肆拿去了。所以,你看到的那些短信,不是我發的。應該是你發短信時,他看到了,惡意回覆了。後來,他把手機還給我,還把記錄刪除了。”
“啊?不是你發的?”
唐安和蹙起秀眉,爲這場烏龍感到臉紅。搞半天是她誤會了,那麼,程慕耶對她是什麼想法?是喜歡她這個人的吧?可她除了長得好看,身材好些,總是闖禍,如今還害她受了傷,她會喜歡她嗎?
程慕耶不知她所想,依然緊握着她的手,黑沉的眸子盯着她:“所以,唐安和,你信嗎?信我嗎?那些短信,與我無關,也不符合我的本意。”
自然是信的。
唐安和想到她一次次的保護,尤其是被獵狗襲擊時,她把她護在身後。即使身上流了血,依然溫聲對她說:“沒事,別哭了,太醜了!記着你的身份!”
她總是爲她好的。而她是多麼愚蠢啊,竟然誤會她。她真是太不長腦子了。
唐安和心裏自責着,就見程慕耶彎下腰,撩起她的裙襬,去看她的腳踝。她纖細瑩白的右腳踝紅腫着,明顯是崴着了。她見她皺着眉頭,像是在自責,又像是在心疼。她忽然似乎有一瞬的開悟:天,她到底遇見了一個多麼好的人啊!擔心她、保護她、寵溺她,或許也真心愛着她……
這麼一想,她的心跳驟然加速了。
“咚咚咚——”
心跳如擂鼓。
唐安和怕她聽見了,忙往後退了一步。
程慕耶正檢查她的腳踝,見她亂動,忙喝止了:“別亂動了,都紅腫了,我們回去,抹點藥酒。”
唐安和瞬間安分了,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柿子,呢喃着:“程哥,已經不痛了。”
程慕耶聽得皺眉,催促道:“痛得沒知覺了嗎?那快把鞋子脫了。”
唐安和聽話地脫了高跟鞋,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腳丫。很小巧,很漂亮,腳趾甲還染着粉色的指甲油,踩在沙灘上會開出一朵朵花來。
程慕耶看得心間亂跳,忙轉開了視線,把她脫下的鞋子拿在手裏。
“回車上去。”
“好。”
“走路小心點。”
“知道了。”
唐安和歡歡喜喜地應着,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消失了,又有什麼滋生了。當然,不久之後,她就深刻地明白:那是誤會的消失和愛情的滋生。
豪車裏,林悅正等着她們。她見她們回來了,忙下了車,去攙扶程慕耶。
唐安和可不想她扶着,連連擺手:“我來,我來!”
程慕耶掃了眼她的腳,低喝道:“乖點兒,去車上呆着。”她的身體還是很重的,若是累到了她的腳,估計自己又要心疼了。
唐安和不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有點鬱悶,憋着嘴上了車。
一分鐘後,程慕耶也坐上來,挨着她的身側。
唐安和忙挽住她的手臂,腦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頭,很依戀的姿勢。她一碰到她的身體,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她的氣息。沉穩、安全、踏實。她不自覺地摟緊了,微醉似的眯起了眼。
程慕耶低眸瞥了她黑黑的小腦袋,嘴巴張了張,沒說什麼。她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唉,真是個迷糊的乖女孩。
林悅把車子開到了虞昭寧的別墅。
虞昭寧似乎不在,老管家祥叔攙扶她下來,解釋道:“小姐有點事,這兩天程小姐安心住着,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
程慕耶點點頭:“她忙什麼去了?”
“出國了。”
“爲了繪畫的事?”
“不是很清楚。走得挺急的。”
程慕耶沒再多問,轉了話題:“拿點跌打藥酒到我房間。”
“程小姐哪裏受傷了嗎?”
“沒,你拿來就好。”
祥叔知道她這是不想多說,忙領命而去。
唐安和這時候也下來了,踮着一隻腳,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她身邊。
程慕耶看得皺眉,低喝道:“慢慢走,腳不想要了?”
“沒事兒,已經不疼了。”
“好,你說的,待會我抹藥酒時,你要是敢喊痛,看我怎麼收拾你!”
收拾?
唐安和忽然覺得自己邪惡了,紅着臉說:“那你輕點,我就不喊痛了。”
程慕耶這時候沒有逗她的心思,所以,心裏單純沒多想。她轉頭吩咐了林悅回去休息,就推着輪椅回了自己房間。
唐安和輕手輕腳地跟着進了臥室,依然是那個房間,大大一張雙人牀,換了深藍色的絲綢被褥和牀單,無端給人一種清涼舒適之感。她坐上去,涼絲絲、滑溜溜,忍不住往後一躺,還翻了個滾。上次來時,她就想試試這個牀感了。奈何當時虞昭寧在,她沒敢。
程慕耶看她舒服得眉眼都是笑,也彎了脣角:“喜歡這牀?”
唐安和猛點頭:“絲綢的呢,聽說這種牀被最是養人、養皮膚。”
她本來也想買的,但真正的絲綢價格是不便宜的,加上宋綺羅掌管財產大權,她向來沒什麼話語權。
程慕耶聽她那想往的語氣,大抵猜出她是沒有的。她說不出是心疼,還是什麼,只想着:若是她成了她的人,哪怕要星星、要月亮,她也會給她弄到手。她合該嬌養着。
“咚咚——”
在她沉思時,房門響起。
“進來。”
程慕耶說了聲,房門被推開,祥叔端着個托盤走進來。她擡眼望去,看到托盤上放着冰塊、毛巾以及藥酒。
“祥叔有心了。”
她笑着感謝,揮手示意他下去了,然後,把托盤接過來,放到雙腿上,自己推着輪椅過去準備給她冰敷、抹藥。
唐安和本在牀上躺着,見她拿了東西過來,就自覺地伸出了腳。當毛巾包着冰塊敷上腳踝的一瞬,她就痛得縮回了腳,吸溜吸溜直喘氣:“疼,疼,好程哥,你輕點、輕點。”
“你就矯情吧!”
“沒,真疼。”
程慕耶見她眼裏淚水晃動,動作不自覺放柔了些。她握住了她的腳背,握牢了,才能勉強夠得着冰敷。就這樣,她還不停往後縮着腳。
得,整個一嬌娃娃。
她當時被狗咬了,也沒疼成這樣。
唐安和不知道她已經起了疑心,還在僞裝着:“程、程哥,疼,輕點,再輕點嘛。”
程慕耶這下徹底看穿了,扔了毛巾,嗤了一句:“唐安和,你演技別太過,小心我真讓你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