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這一切是我設計的。
程慕耶一邊點頭,一邊讓林悅驅車回工作室。她們到達安心工作室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剛好撞上了宋綺羅的車。
宋綺羅記性好，知道那是程慕耶的車子,便搖下車窗,對着她們的車子喊：“唐安和,我們談談。”
她是準備去找她的。
也巧了，這就遇見了。
唐安和心裏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回什麼。她就坐在車裏，看着宋綺羅又把車子倒回地下停車場,然後，向着她們的車子走過來。
林悅已經把車子停好了,看了眼程慕耶沒有動作，自己也沒有動。
宋綺羅已經到了車前，擡手敲了敲車窗。很快,車窗落下來，現出唐安和萬分糾結的漂亮臉蛋、
“姐？”
“嗯。”
宋綺羅依然是臉色冷淡，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她捏了捏太陽穴，悵然地嘆了口氣,低聲道：“下車吧，我們談一談。”
唐安和想着程慕耶的話，沒有拒絕，下了車。
宋綺羅開始往電梯處走,按了工作室所在樓層。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氣氛很沉悶,沒有人說話。一秒、兩秒、三秒……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所在樓層。
她們回了辦公室。
宋綺羅示意她坐在沙發上，走到一邊接了一杯水給她：“喝吧，看你一頭汗。”
唐安和的確是一頭汗，臉色也比較紅。當然，不是渴的，而是緊張的。宋綺羅的舉動太奇怪了，讓她摸不着頭腦，只覺心慌慌。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她是準備向我解釋嗎？可她爲什麼不說話呢？如果換做以前，她應該是訓斥她的，起碼也不會這麼沉悶。嗯，她是沉悶的，沉悶中帶着一種茫然無力。
“姐，你想和我說什麼？”
呆了半晌，還是她不爭氣地先問出了聲。
宋綺羅坐在沙發上，臉色平靜，聲音也平靜得詭異：“你都知道了吧？”
“啊？你說什麼？”
她這是本能反應，全是因爲宋綺羅話題轉變太快，她有些接受不來。唐安和迷濛着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聽到她又深深嘆了口氣，才後知後覺地回：“哦，我、我都知道了。”
宋綺羅點頭，一副“我明白”的樣子。她起身從辦公桌上拿了自己的水杯，也接了一杯水，才繼續自己的話題：“你們離開那家小快遞店的時候，霍澤就把事情告訴我了。沒錯，這一切是我設計的。”
“爲什麼？”
唐安和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神色焦躁又氣憤：“姐，你爲什麼這樣做？爲什麼要嚇我？”宋綺羅沒正面回答她，抿了一口手中杯裏的水，神色淡漠：“你跟程慕耶的事情瞞不住我，自然也瞞不住別人。你是大衆明星，記者們追逐的對象。她是程家大小姐，名門豪族之女，也是記者的香餑餑。兩個同樣紅火的人物在一起，沒有話題也會製作話題。所以，你們被拍照了。那些收到的照片，不是我拍的，是記者用來勒索我的。”
“什麼？”唐安和喫驚地瞪大眼睛，“怎麼會？”
“怎麼不會？”宋綺羅嗤笑一聲，“你們太小瞧記者的本事了。其實，我也知道是誰拍攝了你們的照片。就是那個胖子朱偉，記者圈裏有名的‘胖豬’。充其量並不算是正規記者，就是個網絡大V，最喜歡追逐明星私生活，因報道醜聞，毀了不少女明星。”
對這些，唐安和並不陌生。
一聽宋綺羅說這些，她就想到了那個胖子。在她拍攝婚紗照時，他沒少咄咄逼人。
“他、他爲什麼這麼做？”
“爲錢爲名。這世間還有比這兩樣東西更會迷惑人心嗎？”
唐安和不知道。
宋綺羅也不指望她能回答出來，繼續說：“我收到那些照片時，也不知道怎麼解決。你要知道，他既然能威脅你一次，就會有二次。這種事情源源不斷，早晚會毀了你。所以，我把照片原封不動地寄給了程慕耶。你那麼相信她，也該去見識見識她的能力。倘若她保護不了你，你也該知難而退。年輕人喫點苦頭好，碰碰壁，纔會知道誰是對你真正好的人。”
聽到這裏，唐安和不誤驕傲地問：“慕耶，她、她沒有讓你失望吧？”
宋綺羅不耐煩聽她誇獎別人，冷聲笑了笑：“對，她有能耐。她只是找到了霍澤，就把一切看明白了。什麼也瞞不住她。”
“也、也沒有那麼厲害了。”
“哼，她如果厲害，就把這事給平了。揪出我，算什麼？”
唐安和不服地辯解：“我們以爲是姐你拍了照，想要威脅我們分手呢。”
“威脅你們分手？”宋綺羅忽然笑起來，笑得諷刺又犀利：“我爲什麼要威脅你們分手？唐安和，你是傻子嗎？先不說你們的身份，同性戀愛有幾對成功的？你便罷了，大不了被粉絲們唾棄，從此退出娛樂圈。那程慕耶呢？程家那麼老派的家族會同意這種事？當年程慕耶的母親只是無法生出一個繼承人，就被程家二老逼得離婚、自殺，你以爲你們走多遠？一個小明星，一個保鏢公司的總經理，你們有什麼資格跟程老叫板？”
“事、事在人爲。”
“怎麼爲？倘若真能有所作爲，程慕耶爲什麼這些年都不敢公開性取向？她已經二十六了，程老已經幫她說了親事。沈書記家的小公子，你也認識，就是酒會上要你喝酒的沈肆。他們纔是一對，你算什麼？”
“不、不可能！”
唐安和已經快要聽不下去了。
有些事，別人不說，你不會想到。但既然聽到了，就像是大山壓得你發抖、徘徊、退縮。
“咚！”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踹開。
林悅站在門外，她身後是推着輪椅緩緩進來的程慕耶。
在門外聽到現在的程慕耶並沒有去抓現場或者聽人說自己壞話的氣憤。她神色平和，語氣甚是自然：“宋姐，不好意思，剛剛我手下莽撞了，踹壞了你的門。”
宋綺羅纔不會相信這麼低劣的謊言。她撇開視線，低頭喝了一口水，語氣淡淡：“程小姐，在門外偷聽別人說話，怕是不禮貌吧？不請自來、破門而入，這就是你程家大家的風範？哈，我今天真是開了眼！”
她句句是諷刺，程慕耶聽得淡笑：“哦，那你可能有所誤會了。我從不承認自己是程家一份子。事實上，從18歲成年了，我就脫離了程家。”
“哼——”
宋綺羅不屑一顧。
程慕耶見她那態度，也不多說，直入了主題：“宋姐，你先前說要和安和好好談一談。但到目前爲止，你都在甩鍋。先是把照片一事甩到了胖朱偉身上。接着又把這麼做的原因，甩到了我身上。宋姐，你根本毫無誠心跟安和好好談一談。”
幾句話戳穿真相。
宋綺羅氣得臉通紅，想反駁，又忍住了。
程慕耶繼續說：“宋姐，既然是唐安和的戀人，想必也有資格說幾句話。自從認識安和以來，有幾個問題一直困擾在我心頭。現在，宋姐您才高八斗，可要爲我指點一二。”
她這話聽來尊重有加，實則滿是諷刺和挑釁。
“唐安和，早就成年了。我聽說，到現在財政大權還在您手上。敢問你拿着安和的片酬、代言費等高達數千萬的資產，做了什麼投資？”
“唐安和，一個紅極一時的大明星，出入伺候的人不多。這點我也好奇。敢問宋姐對這個安排，有何深意？”
“唐安和——”
她才說到這裏，宋綺羅就出聲打斷了：“這、這是我們的家事，你這個外人有什麼資格多嘴？”她實在忍受不了那一個個犀利的問題。每一個戳開，都會鮮血淋漓。而鮮血淋漓背後，也將是無法癒合的傷。但她不想與唐安和走到那一步。
當然，她其實早打算放棄唐安和了，到目前爲止，她已經跌下了影后的神壇。而一旦公開了兩人的愛情，勢必引起粉絲反感。以國家對同性戀的管控，想來以後也不會有大的作爲。可以預想，她早晚會成爲手中的棄子。可她卻不想這樣的方式，徹底決裂。
宋綺羅握緊了手中的水杯，面上風平浪靜，但心中正劇烈地翻滾。唐安和是她看着長大的，最單純不過的人。她一心愛着自己和母親，倘若真的識出了真相，她們的姐妹親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臨到決裂前夕，宋綺羅發現自己不捨得了。她父母離異，從小便是唐安和陪在身邊。雖然她奪去了母愛，自己時不時妒忌她。但她們也確確實實是姐妹情深的。
宋綺羅想到這裏，心就更軟了。人的心一軟，面色就柔和了：“安和，姐，從不曾想要傷害你。也許我有時不近人情，但你必須知道，姐姐從沒有真正傷害過你。懂嗎？姐姐是你的親人。”
她難得露出這樣情真意切的一面。
唐安和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本就是個心軟善良的姑娘，宋綺羅一示弱，心裏就有些鬆動了。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也許是程慕耶在身邊，也許是剛剛霍澤事件的餘威。
辦公室裏氣氛一度很沉悶。
“宋姐，宋姐，不好了，不好了，安和被爆性、醜、聞。”辦公室外，趙芬芳急匆匆奔來，離得老遠，就聽到了她的叫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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