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你别不理我
程慕耶本想安安静静做個看客。虽然這两個无聊人士的相互攻击看起来无聊弱智又可笑,但她看不得唐安和受委屈。尤其是還受了惊吓。
损两句无伤大雅,但拿病去咒人,可就不对了。所以,她走過来,冷着脸,加入了战局:“顾小姐是嗎?在下程慕耶,唐小姐的保镖。”
顾子潇是认识她的,而且,還知道她是個女同。先前在大厅外的一场戏,她也是看了個干净。
“你好,程、程先生。”顾子潇及时改了称呼,将那句“程小姐”吞进了嘴裡。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看穿她身份性别的事实。
程慕耶不知道她心裡那些小九九,扫了一眼她的胸,薄唇微动,冷嗤道:“我就不给你问好了,但我要向你的胸问好。因为,离得很远,我就听到你的胸在唱歌: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吵得我啊——”
话沒完,反应過来的唐安和已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程哥,你這幻听得真及时啊!”
程慕耶勾唇冷笑:“嗯。我耳力好是一方面,她這胸也的确唱得声音大。”
這是暗示她胸的确不大!
顾子潇听得脸通红,喘气都粗了。
程慕耶视而不见,继续說:“你說這胸大不好,我并不认可。但是,胸小的确是好的。你瞧,你這年纪轻轻的飞机场就有了,這么有钱,确实招人羡慕妒忌恨。”
“你——”
“不過,我還是要友情提醒下:你滑雪的时候,一定不要下坡。不然,你滑倒都要比别人滑得远。缺少阻力,可不见得都是好的。”
“哈哈——”唐安和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程哥,厉害!”
顾子潇气得心肺都疼了,眼裡红红的,几乎快要哭了:“程先生,你一個大男人這么說我,合适嗎?”
“不合适嗎?”程慕耶反问她,眸光倏然犀利冰冷:“惹起這件事的似乎正是顾小姐?”
“你——”顾子潇吃了哑巴亏,蔫了。
程慕耶见了,也满意了,揽着唐安和往外走。不過,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笑:“所以,顾小姐,我劝你一句:胸前无一物,勿要处处惹尘埃。”
這诗句還带化用的!
瞧瞧,骂人不带脏字不說,還骂得特别风雅有内涵。
唐安和内心给她点一万個赞,等出了大厅,忍不住鼓掌欢呼:“程哥,你刚刚真是帅爆了!”
這是来自心上人的夸奖和称赞,但并沒有让她高兴多少。
程慕耶面无表情,声音不咸不淡:“嗯。”
她似乎不开心?
唐安和意识到這一点,笑容也淡了下来,皱眉问:“怎么了?不开心么?”她问着,以为她是怪她惹事,忙解释:“我本来不想跟她斗嘴的,我知道斗不過她,但她实在欺人太甚了,我就沒控制住,程哥——”
“嗯。”
她的声音依然冷淡。
唐安和脑袋垂下来,小脸皱巴着,咬着殷红的唇瓣,低声问:“程哥,你怎么了?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嗎?”
“不关你的事。”
唐安和听了這话,心一松,片刻后又提起来,苦着脸问:“那你怎么了?谁惹你——?”
程慕耶忽然烦躁得厉害,低喝道:“别问了!”
這声音太突然,唐安和吓得退了一步,抬起头时,一脸茫然:“嗯?程哥?”
她什么都不懂!
她的眼裡那么单纯,像是天真无辜的孩子。
程慕耶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了,从头至尾的行为都荒唐可笑。
“你不需要关心我。”程慕耶冷冰冰丢下一句,拔腿往外走。
“啊?”唐安和小跑着跟上去,“程哥——”
她迈着小短腿跟到了乐天娱乐会所外。
夜幕降临,月光洒下来,一地银辉。
夏夜的风有点凉,唐安和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犹豫了下,又跟上去了。
“程哥,你怎么了?别不理我啊!”她人矮腿短,几乎是小跑着跟上来。等追到了,沒刹住车,還撞到了她的后背。硬邦邦的,撞得她鼻子都红了。
程慕耶忙转過身,看她摸着鼻子,眼睛有点红,声音委委屈屈的:“哎,我沒惹你不开心,你别不理我啊!”
沒有不理你。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理你?
你面前的人对你有垂涎的心。
程慕耶微微叹了口气:“唐安和,我心情不好,你逗我开心吧?”
她甚少這么连名带姓的喊她,又突然把话题转得跨度這么大,所以,她自然又是傻傻愣住了:“啊?”
還是反应慢半拍。
先前跟顾子潇斗嘴的机灵劲儿全沒了。
程慕耶无奈地重复:“逗我开心。”
這下唐安和听懂了,点点头,沉默了会,神色小心翼翼:“那、那如果我逗你开心了,你可以告诉我心情不好的原因嗎?”
“嗯。”他回得相当爽快。
唐安和乐了,绞尽脑汁去逗她了:“程哥,你想想刚刚怼了顾子潇,伤人于无形,不觉开心嗎?我好久沒见她這么惨了,真是大快人心。
她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几句斗嘴的胜利就可以让她乐半天。
严格說来,她们实在不是一路的人。
出生背景不同,人生阅历不同,价值追求不同。甚至,她都不是一個女同。
而她真是卑劣,竟时时刻刻想着去亵渎她。
程慕耶苦笑着摇头,心裡的忧郁多愁像是湖水一层又一层地漫上来。她觉得自己也是遗传了父亲忧郁多情的天性了,不然,這种伤春悲秋的心思从何而来?
“我很不高兴。”她突然开口,半晌,又喊着她的名字:“可唐安和,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想离开你,但却是要离开你了。
一想到這点,心中就丝丝麻麻的疼。
唐安和发现她的眼睛红了,像是要哭了,心中竟涩涩的,也难受的厉害。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刚强的,像是铮铮男儿,流血不流泪。她很少接触過男人,但她想,男人大概都像她一样,像是避风的港湾,能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可她怎么忽然柔弱了?
唐安和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嗓音软糯:“程哥,你眼睛怎么红了?”
程慕耶别开脸,声音低迷:“心裡难過。”
“难過什么?”
“我沒有亲人了。”她顿了一下,眨了眨发红的眼睛,继续說:“我的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我沒兄弟姐妹,只我一個人。”
一個人太苦了。
沒有亲人,沒有在意的人,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沒有意义。
唐安和也是個无父无母的孩子,听了這话,心中一酸,眼泪就啪嗒落下来了。她本就是個善良心软的女孩子,如今又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戚之感,便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她,劝慰道:“我也沒有爸爸妈妈,我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得了。不過,姨母說,他们很爱我,即使他们离开了,也会在天堂保护我。所以,程哥,你的父母也一样。他们一定也很爱你,你這么好,他们一定很喜歡你。”
“也许吧。”
“你說沒有兄弟姐妹,那我来当你妹妹,好不好?我陪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嗯,妹妹。”
可是,我并不需要一個妹妹。
对你的感情难以启齿,对你的欲念不可自拔。
所以,离开我吧,只留我一個人陷在罪恶的深渊裡吧。
夜幕下,繁华的街市口,程慕耶把那些话咽在嘴裡,伸手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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