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安全感
這是战争期间一些大户人家囤积起来的，他们沒有想到战争在這么短的時間就结束。现在大量的货物上市，比政府规定的粮食收购价格還要便宜。
国营零售店裡面的货物只有几样，但是量特别大。因为价格贵，所以根本沒有顾客。售货员也是无所事事，坐在一起做鞋子說闲话。
杨瑛打了两斤煤油，又买了两個马灯，算起来价格其实并不贵。
外面私商的粮食便宜，但是陈粮。黄彬和私商老板商量兑换了银元，拿着几千万币值的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一個富翁。不過去了百货店，给自己和两個妹妹买了几块布，钱就少了三分之一。售货员還說现在的物价還是降了的，要便宜，可以到私商那裡去买，但是质量就不保证了。
出来就看见杨瑛站在一辆军车前面和裡面的人說话，很快就下来两個军官帮忙搬粮食。
把布交给她的时候，被她埋怨，黄彬只是笑笑，然后牵着两個小的去逛菜市场。
和街边关着的商铺决然相反，菜市场非常热闹，各种蔬菜水果非常多，也很便宜，毕竟這是南方，不缺這個。蔬菜种子和果树苗随处可见，留作种的红薯和土豆也能看得到。
黄彬很快就买了一堆用黄纸抱着的蔬菜种子，红薯和土豆也买了两大袋，带上十几株不同的果树苗，才晃晃悠悠到了包子店。
黄燕其实一直在要這要那，不過這是菜市场，她只是看一個新鲜。曹芳听话得很，新环境，還不是那么喜歡說话，都是黄燕主动找她說。
一人捧了一包包子，黄彬又买了煮花生和烤栗子，這下连黄燕背上刚买的小背篓都装满了。
除了菜市场的时候，军车就停在了菜市场门口。杨瑛蹲在街边上，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個老头摆上了一堆旧书。
年纪大一些的军官過来接過了背篓，放在了吉普车的座位下面，座位后是好几代大米。陪着杨瑛身边的，是一個年轻军官。杨瑛从来就不缺人追求，這個军官很显然她至少不讨厌。
很快，杨瑛就提了两大捆旧书走過来。
“這是你家孩子啊？”年轻军官好奇地看着后排座上的三個孩子，更是对黄彬多看了两眼。
“是啊，小彬和小芳刚到，东西买得多了一些，麻烦你了。”
杨瑛上了后排座，顺手把小妮放在自己腿上，让黄燕坐得宽松一点。
“哎哟，肉包子？小朋友，给叔叔一個呗？”军官十分随和，逗着黄燕。
黄燕直接把包子藏在了身后，而小妮很勉强地递给了军官一個。
军官哈哈大笑：“你倒是舍得，叔叔吃過了，你吃你吃。”
“你当過兵？”军官看着黄彬。
“到现在五年。”黄彬看着這個硝烟气息浓重的军官，他应该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肃杀味道還沒退，說不上多英俊，但是十分硬朗。
“老兵了，见過血的老兵。老兵是掩饰不住的，有血性。”军官伸出手：“张远，一個小营长。”
黄彬和他握了一下：“黄彬。算是個班长吧。”
张远是到军区办事，被医院的院长安排见過一次杨瑛的面。杨瑛相貌是沒得說，典型的美女，不過已经三十四岁了，比他大五岁，而且杨瑛明显拿他当弟弟。院长当时介绍的时候只說有两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前夫带来的。但是现在是三個，所以帮個忙是可以，但是谈其它的他有些发憷。
城裡到军区的距离并不远，不過医院到家属院的路有些难走。
到了杨瑛居住的院子，进去感观不错。
只是這一家子，买的东西太多了。杨瑛是真沒把他当外人。
凭着军人的直觉，张远对于黄彬的十分看好。這個孩子身体看起来不胖不瘦，十分协调，力量也不小。他的运动很有特点，看起来很不经意，但是却在几乎沒有怎么发力的情况下，轻松地拧着一袋米。
张远自己是做不到的，要知道自己是成年人，年纪是這個小家伙的两倍。
回来的时候，充当司机的高兴华显然也有同感：“這是好兵。”
张远靠在车窗递给他一支烟：“要不要弄到营裡？十四五岁，老兵，值得培养。”
高兴华接過烟：“估计够呛，老兵是老兵，但书卷气更加重。杨医生买的书，一定是给他的。不然一個医生，买那么多之乎者也的书做什么？”
张远道：“不会這小家伙是我們同学吧？我可听說了，学校来了一個挺厉害的小班长，能当代课老师。”
高兴华凑個火，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才笑道：“气质這么明显，很有可能是。不過一定不是我的同学，我可是高中生，文化人。”
张远就威胁道：“少来，下车练练。多读几天书了不起啊。”
高兴华笑了：“我說，杨医生很不错。怎么你打上她儿子
的主意？杨医生這是要让儿子当一個大教授的。我可听說了啊，杨医生是留過洋，别看现在很随和，不好接近呢。”
张远就瞪着他：“我不行，你可以啊！大书生！”
高兴华连忙摇手：“我是沒机会了，我家那口子会打死我的。”
正說着，杨瑛就拿了几個热乎乎的糕点出来：“麻烦你们了，這是家裡做的糕点，你们路上吃。”
张远不客气地接過了糕点：“谢谢了啊。小彬是来读书的嗎？”
杨瑛笑道：“是啊，說起来我還是粘了他的光，调到了军区医院。”
张远就有些尴尬：“他不会就是要给我們上课的小老师吧？”
杨瑛笑了。杨瑛知道院长给她介绍张远的意思，但是张远小太多了。她故意叫住张远，其实就要想要說：你都和我儿子一個班，還是我儿子的学生，這事還是算了吧。
她笑道：“是啊，校长好像說他要到大班教理化的。”
张远挠了一下头：“我的天，厉害厉害，我有事，就先走一步。”
他直接上了车，逗得高兴华大笑，向杨瑛挥了挥手，一踩油门就跑掉了。
杨瑛小阴谋得逞，心情也好了很多。
黄彬沒有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這個张远有問題，但他不太关心。前世，杨瑛和孙大安的结合，很大程度上是日久生情和形势所逼。现在杨瑛调到了军区，与孙大安還能有多少接触？所以杨瑛能够有一個好的归宿，能够有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保护她，那是最好的。
而张远明显不够喜歡杨瑛，太年轻。
黄彬在客厅后面的房间裡，发现了一個只有农村人才有的大粮食柜，大得足以装上上千斤粮食，所以三百斤大米装进去不算什么。黄燕居然還想爬进去做迷藏，被黄彬揪了出来。
杨瑛過来时，看见黄彬在那裡发呆，她笑道：“之前买了两百斤，现在也才装了不到一半，過两天有時間再带几袋回来。那些大粮商把货出完了，粮价還是要涨的。”
黄彬点了点自己這几個人：“就我們這几個，這要吃很长時間。”
“家裡有粮，心裡不慌。”杨瑛把粮柜盖好。這個粮柜油漆匠刚刚刮過腻子，刷過桐油，這是家裡唯一维修過的家具。就连兄妹三個睡觉的床，也還是搁在砖头上的几块木板。定做的床還在木匠师傅那裡。
這只有饿怕了的人才有的习惯。
黄彬无言，只是把自己剩下的津贴還有银元兑换的钱全部交给了杨瑛。
“我在学校不花钱，這些钱给您。”
杨瑛笑了笑，接了過去：“行，不過下個月的津贴和工资你自己拿着。”
黄彬揉了揉额头：“如果那個张远开口，您就答应吧。這样就不用這样提心吊胆。”
杨瑛抱起小妮，沒說话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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