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树妖還是树王
黄彬用手裡的刻刀帮助刻了情侣的名字，這不是用来给面红耳赤的這对情侣戴的，而是帮他们高高地挂在了桂树上。
陈庆伦把孟老先生也拉了過来，两個人给這对情侣做了定情的见证人。
孟老先生六十八了，算是灵泉镇最老的老人。陈庆伦已经七十二岁了，活到他這個年纪，還能到处走的人還真的不多。加上這株已经至少有七八百年的桂树王。這对情侣的定情，估计连婚礼都沒有這么隆重和有意义。
情侣是被黄彬训练的时候撞见，之后见到黄彬就非常不好意思。黄彬不管那么多，强行把两個人的关系公之于众，才有了陈庆伦老先生的掺和。
“我們年纪大了，见不到你们子孙满堂，但是這個桂树已经活了快一千年，還能活好几千年。它会见证你们的日子。以后要好好的。”
情侣的男孩子是孟家的孙子辈，女孩子是外迁来的。
人活得老，自我调节能力其实都是不差的。陈庆伦和孟老爷子都是這种，心裡的忧愁，并不影响他们为了喜事而快乐。特别是孟老爷子有了人可以說几句话，被人们接受，而不是排斥在外。他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
黄彬上树的时候，就像走路一样容易，石头放在了树杈上，两根红绳在风中飘荡餐绕。看起来十分喜庆。
下来的时候，两個老头的身边又多了一個五十来岁，就头发花白的有一個老头。
他的身体還好，甚至你能看出他是走南闯北练過功夫的。
他抬头看着黄彬从树上下来，轻松地落地。
“孟叔，当年我說让你把树砍掉，你不砍，现在因为它，你败家了，沒有收回来的可能了。”
這個老头就是躲着不出来的风水师，姓张，教张敬芳。他们有不好好书，不過都被黄彬偷偷进去看過了。看风水，据說是泄露天机，容易遭天谴的事情，所以老头也沒有成家，收了一個孤儿做徒弟，却不教徒弟看风水，只教他做木匠活。所以张老头的徒弟，就是修建熊台苑和灵泉镇小学领头的张木匠。
张木匠本事是有的，据說雕得了佛像、画得了壁画，修得了道观寺院。
真本事有，但是却保守得很，守着自己的传承，连梁教授和林徽都不告诉。
只是被黄彬看破了其中的道理，对黄彬客气得很。
张老头也是這一带，修炼的时候，特别注重感知，而不单纯是拳脚的一個人。想象也有道理。风水师如果对风水的流动都看不到，感知不出来，那他绝对是哄人。比如梁教授和林徽他们自己虽然沒那么感觉敏锐，但是他们会使用简单的工具来测定风向和风的强度。
黄彬在训练的时候，也就以他为目标，只要骗過了這個人的耳目，骗過其它人，就是小事一桩。
“新中国了，不谈這些。”陈庆伦替孟老头解围。
张老头就转头看着黄彬：“你知道梁先生和林先生为什么身体一直不好嗎？”
黄彬送走了情侣，才回头问：“为什么？”
“风水师该犯的忌讳，他们都犯了。”
黄彬把之前的椅子让给张老头坐，自己端了一個小马扎在旁边坐下。這些人都是爷爷辈的人，他做小服低也不算什么。
“两位先生只是建筑师和规划师，不過风水师有什么忌讳？”
张老头沒有回答，看着黄彬好久，才收回了眼神：“禁忌很多。但是不可轻谈，也不可轻与是通用的。”
黄彬一笑：“幸好两位先生只是做学问。您为什么要砍掉這棵树？”
张老头坐在椅子上，双手在腹前相抱：“那是過去，现在這树不能砍了，见证人伦的功德在身，谁砍谁倒霉啊。”
陈庆伦和孟老头就看着這一老一小，老的明显是要来讨個說法，小的很无所谓的样子。但是那是“专业”人士的对话，两個外人顶多做個中人而已。
黄彬看着树嘿嘿笑，這老头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他是一定不会承认的。而且老头也肯定只会旁敲侧击，不会明說。
“你不知道圣人出，鬼神服的道理嗎？我听人說，现在朝廷不准成妖成神了。”
黄彬目瞪口呆，因为還有這种說法？鬼神和妖，反正上山下水，黄彬是沒看见過，装神弄鬼的人倒是看到過一两個，比如杨珺的父亲。
“妖，乖张才称之为妖。”
“如果喧宾夺主，還不算乖张？”张老头步步紧逼。
黄彬叹了口气：“宾主的說法，還真的需要商榷。這株桂树开枝散叶虽然范围广，但是相对于很多高大的树木来說，還不算高。当然了，情侣们借用开枝散叶的寓意也是很不错的。”
黄彬指了指上面：“但是就算是這样，這桂树也有接近二十米高了。它撑起了二十米高的万物生息的空间，人能撑得起来？谁是宾谁是主，還真的不好說。只能說和谐相处才是根本。”
“如果再過五百年，它会长得更加高。桂树，月中之桂。极限也就是二九之数。所以這株桂树长在孟家大院，才能聚财。只是二十年前，這株桂树就超過了二九之数。想要保住它，西园都荒废了。树下也住不了人。”
“所以人搬走了，变成了菜地。桂树虽然荫蔽，但是正因为孟家以前经常砍伐树下的枝叶，所以树长在上面，人可以活动在下面。您看陈老和孟老不是在這裡坐着喝茶，十分安逸。”
黄彬到：“人该住在人住的地方，鸟该栖息在鸟栖息的树枝，各安天分，万物才能休养生息。否则，人岂不是连蛀虫都不如？”
“所以，你让老百姓从湖区搬出来？让人给鸟兽腾地方？這可沒有什么功德，功德一般是人类才有功德。”张老头很有神棍风格，問題是黄彬一开始就展现了尊老的品性，而且也确实从来沒有看见他对老人进行刻薄反击，即便是反击，也是对事不对人。他真正刻薄反击的是对洋人，经常开地圖炮。让几位教授不得不出面缓和。
张老头說得神乎其神，但却有很现实的立场問題，那就是你到底是站在人类的一面，還是站在“妖怪”的那一面。
黄彬当然不会上這個当：“张先生，您认为，现在這個地方你以前是好了，還是坏了？”
孟家花园的水池裡，已经沉入水底的木料還沒有捞上来，而是淤泥挖完之后，放清水在清洗。
张木匠带着人，正在不远处的学校工地，搭建存放木料的棚子，因为這些木料上来之后不能暴晒，而只能阴干，而且在阴干的過程中還要进行防腐的处理。因为木料暴露在清水之中，空气中满是木料的沉香。
淤泥挖出来后，就沿着花园的外墙，把取走條石的以前的房屋地基回填成为了一块全是黑色土地的菜地。阴干打散之后，土壤上已经终止了一些蔬菜。存活情况非常不错。這些黑色泥土刚出来的时候很臭，但是现在却是一种清香。不然人们也会躲开這裡。
孟家花园，以前的杂草和芦苇，杂木全部都砍掉了，留下了一些大型的树木。
老百姓說种菜，也沒人阻止，只是为了保护和修缮這裡的园林建筑，菜地是互组社的集体菜地。
孟老爷子也沒法反对，因为起来造反的，就是他自己的孙子辈。
那对情侣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别人现在得到了梁教授和林教授的认可，跟着规划院的人学新“风水”学，不然黄彬沒事瞎凑合人家做什么？
孟家花园，现在适合菜园和对外开放的公元，树木是保大砍小。对于一些古建筑，都要进行修复，修复的主导者就是张木匠和一個姓孟的石匠。灵泉镇，木料很好找，从林场砍伐，放排過来就行。石头就困难了，比熊台苑還要困难。而熊台苑，别人运石头下来，船同内荆河，穿過长湖，到达熊台苑，断断续续整整运了十多年。
灵泉镇的荆河虽然是一條河，但是在荆州方向的道是不通的。還是只能从更加宽广的内荆河過来。
但是不管怎么說，保住了一块精美的园林，就是种菜，那也是暂时的，大家都不缺菜吃。林徽开玩笑說等大家出了气，不如改成种药材，其实大家也是笑呵呵地沒說话的。所以這裡毫无疑问是变好了，沒有变坏。
张老头的信仰告诉他，他不会說谎。所以很爽快地就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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