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雾气
书页上的內容如下:
“第一章、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即死后的世界,人死后会到那個世界去,同时,也会有东西从那個世界到這個世界来。”
“沒了?”罗亚森诧异地說。
“看样子是的。”
“一页书上只有這么几個字?”
“嗯。”师远点点头,同时将书页翻了過来,背面上方是“季布一诺”四個大字,下方正中的位置是一個“镇”字。师远盯着那些字,沒有說话。
罗亚森的动作也是一样,但片刻過后他又說道:“把前面找到的书页给我看一下。”
将三张书页对比着研究了好一会儿,罗亚森做出了大致的判断,他料想师远应该也早就想到了其中的涵义,但他一抬头却发现师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师远,你想到這些字的意思了嗎?”罗亚森的表情和语气都严肃起来,目光中甚至隐隐现出一抹寒冷,对于师远现在的表现,他有些不满。
“啊?哦,那個……”师远终于回過神来,但语气中仍有犹豫。
“有什么话你就說吧。”
“我总觉得,心裡很不安……不如你先把书页带回家去研究,我想……我想……”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处理完尽快過来,别耽误太多時間。”罗亚森的表情仍然十分严肃,但目光中的寒冷却已消失。說完這句话,罗亚森也不待师远回应,转身便走。
师远抬头望了望罗亚森的背影,也沒再犹豫,径直向三姨家走去。
七月炎夏,骄阳似火,此时正午刚過,空气中似乎也挟着一股焦灼之气,直冲向师远的脸庞,令他感到呼吸困难。
走下山坡不久,师远就看到了三姨家的院子。在這被阳光笼罩的暗鸦岭村,三姨家的房舍院落却似乎看起来有些凄冷,隐隐地似有风在吹,扬起灰尘,破旧的房门随风吱呀地晃着。
师远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远远望去,他觉得那房子有些异样,但却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对。原本坚定的步伐,也渐渐缓了下来。
师远慢慢地向那座老房子靠近着,越是靠近,师远就越感到发慌,那房子看起来似乎很黑,窗子裡沒有任何光亮,就像沒人住的废弃房屋一样。窗框上存留的冬天保温用的布條在风中晃动,满是灰尘,有的已经变硬,在风的作用下敲打着窗玻璃。
“不知道申寒在不在……”
师远心下想着,继续向老房子靠近着。心悸感越来越强烈,师远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当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师远松了一口气,轻轻說了一句:“還好,申寒不在。”
說完這句话,师远突然定在了原地,双目圆睁。
“我是怎么知道申寒不在的?”
师远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而紧接着,更加令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不仅可以感觉到申寒不在,他還感觉到房子裡传来了另外一股气息。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师远缓缓地抬头望向了三姨家的房子,他看到烟囱正在冒着烟,在蓝色天空的衬托下,那冒出的烟隐隐有些发红。
刚才,烟囱是绝对沒有冒烟的。這說明,房子裡的确是有人的。
或者,也有可能是沒有人的。
师远在身体僵硬了良久之后,终于再次迈动了步伐,這一次他沒有再停顿,一路走进了房子裡。
室内的光线,分外昏暗,宛若寒秋的傍晚。
厨房裡沒有人。
师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他和申寒卧室的门上,之后便向卧室走去。
申寒是不在這裡的。师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感知到這一点的,但他对此十分确信。
师远走到卧室门前,伸出手去。
“师远?”
就在师远试图打开门的一刻,三姨的声音突然从卫生间传了出来。师远一惊,瞬时收手,转头向卫生间望去。
卫生间的门关得紧紧的。
卫生间可以說是最特殊的一個房间,虽然裡面的是他的三姨,但毕竟男女有别,這种时候,师远绝对沒有想要靠近那裡的念头。
然而,三姨却沒有让他一個人在外面等待的想法。
“师远,我在卫生间裡,你进来吧。”
“三姨,這恐怕不太方便吧?”师远故意装出一副尴尬的语气。
三姨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她不是会說出這种话的人。所以,眼下的情况,肯定有問題。师远听到三姨让他进去,他的感觉不是尴尬,而是警觉和紧张。
“沒关系,我沒在上厕所。”裡面的三姨继续說着。
师远愣了愣,仔细地听着。
卫生间裡传来了水声。
难道三姨在洗衣服?
师远突然怀疑起自己来,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些過于神经质了?
师远沒再犹豫,走向了卫生间,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裡面,是浓浓的雾气。
红色的雾气。
在雾气的笼罩下,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师远什么也看不到,更无法辨认三姨的位置。
“师远,进来,向裡走。”
师远依言前行,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個浴缸,三姨正坐在浴缸裡,从师远现在的角度望去,只能隐约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头和搭在浴缸两侧的手臂。三姨正面对着他,她的面容在這红色的雾气中同样也是模糊不清。
“三……三姨,你在洗澡?”眼前的情景令师远深感意外。
“沒关系,你再走過来一些。”
师远的心悸感突然再次强烈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眼前的一切绝对是有問題的,他本能地想转身跑掉,但两條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向着浴缸走去。
三姨的脸,越来越清晰了。
那的确是三姨的脸,沒有任何异常,沒有异变,沒有伤口,沒有血迹,和平时完全一样。還有那两條搭在浴缸侧边的胳膊,也是完好无损,沒有异变,沒有伤口,沒有血迹,沒有任何一点点不对的地方。
那微笑的神情,与平时的三姨也是毫无差别。
但她身体的其它部分,完全是碎的,堆在浴缸中,如同挖烂的西瓜。
师远听到的水声,是浴缸裡的血液晃动的声音。
那血液,在沸腾,翻滚,化成蒸汽,汇成雾。
师远甚至连叫声都发不出,他觉得浑身如筛糠般剧烈地抖动,两腿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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