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白莲花般的生母(1) 作者:玲珑秀 江婉沐听着隔邻时不时传来的笑声,慢慢的吃完眼前的饭菜。她听着吉言的笑声,眼裡微有些热意,只能抬头望向暗黄色的顶。五年前,她在那一睡一醒之间,记起她出生三年以来,她眼见的所有事。那一刻,她无比的庆幸,自已能想起前一世的所有,想起曾经拥有過温暖,才不至于因残酷的现实,感受到那刺骨般的寒冷。 她還记得第一次见生母虞细细情形,那时她醒来的消息传出去,第一時間赶過来的就是虞细细。她手裡轻捏着一块绣花帕子进房,身后跟着一個朴实的女子。虞细细进来后,望一眼躺在床上幼小的女儿,见她眼睛清明的张开着。便放心的端坐在床边,珠泪涟涟往下滴,模样娇柔美丽得令人万分的怜惜。 江婉沐在虞细细低头只顾着落泪,悄悄抬眼注视着她,慢慢的醒悟到,自家這一世的生母,是一個难得的白莲花般女子。她暗自庆幸自已偷听到两個伴妇私语,這样她在面对自已生母时,沒有立时表现出欢喜无比的样子,而是小心的掩饰過多情绪。当然虞细细也沒有给她時間去酝酿母女情深,她只顾着自已伤怀。 江婉沐怔怔的望着不断掉泪的虞细细,听着她喃喃道:“为什么、、我這么好的人,为何女儿会這样?”听得江婉沐神情木然起来,虞细细身后的女子,抬眼打量江婉沐,眼光细细的盯向她略有些肿的额头,轻扯扯虞细细說:“小姐,我們回吧。小小姐刚醒来,我們让她再睡一会。” 虞细细拿起帕子印干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望一眼床上的江婉沐,眼裡对這個女儿有着說不出的失望。她转头就往外走。她身后的女子,反而靠近床边,把一個小盒塞进江婉沐手裡,轻语:“小小姐,你记得用盒子裡的药擦拭伤处。” 她快快的跟上虞细细身后离开房间,江婉沐伸手轻捏下盒子。一直立在旁边穿青衣的木根娘,上前来拿起盒子,揭开来闻闻味道,用手沾上一些,轻轻涂抹到江婉沐额头,就着房间沒有旁的人,她凑近来,悄语說:“小姐,這盒子装的是极好的跌伤药膏。我把盒子收好藏起,沒人时,我拿出来给你擦拭。唉,想来是虞姨娘的嫁妆,难为春姑娘偷藏下到现在。” 江婉沐由着木根娘擦拭她额头,听着她的感叹,瞧着她把小盒子,快快的藏在床侧箱子底部。她在见過虞细细后,从骨子裡面,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個娇柔如同花朵般的人,只顾着感怀着自已的伤心,未曾真正打量過幼小的女儿,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未曾对她說起,走时還要丢一個失望的眼神给女儿。 吉言娘亲进来收拾碗筷时,江婉沐已收藏好自已的情绪波动。吉言在她娘亲的走后,双手用力搓了好几次,又轻轻摸的走了好几個来回。她瞧着坐在桌前,依然一脸木然的江婉沐,小声音說:“小姐,我娘亲教過我绣花,我娘亲說我近来绣得好。要是小姐愿意学,我可以教小姐绣花。” 江婉沐听她這话,猛然抬头向她,望到她眼裡的诚意。江婉沐心裡微有些叹息,轻声音对她說:“吉言,你是江家的家生子,有些事情,你自已应该也有所感觉,你觉得江家会允许我学绣花嗎?”江婉沐经過這几年,对年纪小生活在底层的人,已学会不去轻视她们。 吉言听江婉沐的话,轻轻点头說:“我知道主母不会喜歡小姐聪明,不会喜歡小姐能干。五小姐现在已进族学,听說老太太很喜歡她。”江婉沐知道吉言口中的五小姐,是嫡母陪嫁丫头所生. 這五小姐出生时,正好是江婉沐磕撞头沒多久的事。江婉沐记得她清醒沒几天,還在注意倾听着江家各种各样的消息,就听到五小姐出生,自家生父兴奋的为此女取名‘婉清’,還寄语說‘此女有她嫡母的清华风范。’這话传到江婉沐耳裡,正喝在口中的水,直接喷出来。 而嫡母得到自已相公的夸奖,立时把自已的陪嫁丫头提升为姨娘.江老太太听到江婉沐可以下床的消息后,直接吩咐下来說‘以后三小姐不用到我面前故意尽孝心,见不了台面的东西,立在门口我都觉得烦。’老太太這话一出口,江婉沐院子裡的伴妇,大多数人,在一年的時間裡,各找门路离开。 只余下木根娘和石头娘還在她身边,按她们两人的话說:“三小姐现在年纪小,身边還需要人照顾。主母想着我們老实,留我們守在她身边。”而她们私下裡却不是這样說的。木根娘亲自是愿意照顾江婉沐,三小姐只比她儿子小一個月,小时是她奶大的孩子,大后在她心裡,总觉得木然的江婉沐,待她就是比别人来得亲近。 江婉沐听着江老太太身边人,過来对她转达這话。那妇人說时瞧着木然的江婉沐,也颇有几分同情,說完后她快快的转身离开。留下低下头无语的江婉沐。木根娘亲一脸不忍心的望着她,想着這样一個小小的孩子,能有多大的過错,惹得老太太如此生厌,她只是代她生母受過。 江家的嫡子嫡女,三岁要进族学认字。江家的庶子,四岁要进族学认字。江家的庶女,五岁同样要进族学认字。江家的嫡女,六岁就要开始学习手艺。庶女们在七岁同样要开始学习手艺。而這些与江婉沐沒有任何关系,她在四岁时,盼望過,进族学认字。可是江老太太发话,說‘女子无才便是德。三小姐,族学這事免了。’ 七岁,她想着总算到学些手艺的年纪,在這個时代裡,女子总要学会亲手缝制衣裳。可是她沒有盼来這事,這回是嫡母在偶然间有人提起這事时,她心疼的放话說‘婉沐,生来是享福的命。你瞧這些年,她不用去族学费心认字,反而沒啥毛病。這动针线,总是多费心神,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康健,到时不要累出毛病。’ 江婉沐记得听到木根娘转着弯說這话时,望到她眼裡的愤慨,她伸出手轻轻的拍抚她。她的心裡,早已明白自已在江家,要如何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