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窥破
“除了虚弱,并沒有别的大碍。”夏清语淡然說完,目光在屋裡众人脸上掠過,然后看向叶夫人道:“太太什么时候過来的?可清楚事情经過?”
叶夫人道:“我来的时候就看见……”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只把头扭過去生闷气,一旁许彬家的便上前小声道:“奴婢和太太過来的时候,正看见二奶奶拿刀刺了水姨娘一刀。”
“沒有,我沒有,是那贱人抓着我的手刺她的,她就是为了陷害我。”秦书盈這会儿终于不肯让人往自己头上泼脏水了,急忙分辩了一句,却听陆云遥冷哼一声道:“兰儿是疯了?抓着你的手去刺她?那刀子也是她强塞到你手裡的?”
秦书盈哑口无言,那刀子确实是她自己去临时小厨房拿的,這事儿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无从抵赖,也正因为如此,她說是水幽兰抓着自己刺了她肚皮一刀,听上去就像個笑话似得。
夏清语看了陆云遥一眼,呵呵一笑道:“二爷不要急着下定论,有时候看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也都可能发生的。”說完她看向春绣,便道:“春绣是从头到尾在你们奶奶身边的?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說给我听。”
“为什么让春绣說?她自然向着主子,這事儿离了她,怕還做不成呢。”陆云遥又提出反对意见,却见夏清语在叶夫人下首坐下,慢條斯理道:“二爷不用忙,先坐下来,這事我心裡已经有数,只是還要印证一下,到时候,我定然给你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如何?”
“你嫂子都這样說了,你還要在這裡蹦跶?是不是要把你老子和你哥哥請回来你才肯消停?”叶夫人见夏清语這态度似乎是偏向秦书盈的,自然振奋,虽然她恨外甥女儿把自己的孙子弄沒了,但若因此就让儿子把她休掉,心裡還是难受,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妹妹面前也无法交代。
陆云遥听母亲這样說,又见夏清语态度笃定,终于也无话可說,冷哼一声便也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恶狠狠盯着春绣道:“就听你怎么說,你這贱婢若是敢撒谎,看我怎么处置你。”
春绣也知道這是自己和主子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今府裡唯一一個還向着二奶奶的人,便是這位大奶奶了,更何况看她沉稳端庄的模样,竟似心裡已有了计较,一時間心中升起希望,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說了一遍。“
陆云遥在這其中数度起立,看来很想反驳,在他看来這其中有太多话都是无稽之谈,但因为此时夏清语气场强大,终于這位二爷不敢逞霸王威风,用暴力让春绣住口,這让他憋闷不已。等春绣一說完,他便跳起来道:“嫂子听听,這话不可笑嗎?”
“有什么可笑的?”夏清语反问,一句话就让陆云遥沒了声音,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方恨恨道:“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還不可笑?嫂子觉着什么话才算可笑?”
“漏洞百出嗎?”夏清语抬头看了叶夫人一眼:“太太,您也觉着春绣這番话是漏洞百出的?”
叶夫人蹙眉道:“春绣的话,听上去倒也沒什么漏洞,只不過這当中,有许多听着就不可思议的,照這么說,這一切都是水姨娘设好了圈套,等盈丫头去钻?可這种事,哪有那么绝对的?她怎么就敢保证盈丫头会過来?”
夏清语点头道:“所以說,其实不是有漏洞,而是听着這些情节,觉得不可能罢了。如果能够证实春绣說的都是真的,那此事来龙去脉,也就一清二楚,太太和二爷以为如何?”
“她說的這话嫂子還真信?真相信兰儿会拿着刀子刺自己?”陆云遥又要跳起,却听夏清语沉声道:“我信,因为证据确凿。二爷也不用急,我拿出的证据,必然会令你心服口服,现在你先等着,我要替盈妹妹把把脉。”
“啊?给我把脉?”秦书盈也愣了一下,却见夏清语站起身皱眉道:“你的脾气我知道,是急躁了些,但這么多年,也是很有分寸的。可是从两三個月前,我就听說你的脾气越发厉害了,到昨日你罚了魏三娘子,娇蕊回来說给我听,我就觉着這其中有古怪,原本当时就要来瞧你,谁知我們爷回来說今日皇后贵妃要驾临,只得又去忙,忙到半夜才回来,我只說忙完這一天再来,谁知就出了這样事,你且過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到底你這脾气是怎么回事?”
“大奶奶說的沒错儿。”春绣一听夏清语如此說,不由点头如捣蒜,连声道:“大概就是在水姨娘有了身子后,我們奶奶的脾气慢慢就不好了,六姑娘的事出来后,她這脾气就更差。奴婢有时候劝她,二奶奶自己也后悔,只是每每脾气上来,又控制不住,连我們奶奶自己都犯嘀咕呢。”
秦书盈也十分惊奇,她只道自己是因为被那不知廉耻的妹妹和水幽兰怀孕之事刺激的,所以脾气暴躁,可如今听夏清语一說,想一想這两三個月来,自己时常觉着浑浑噩噩,只恨不能摔碟子摔碗打骂人才過瘾,這倒的确有些不寻常,因连忙上前,将手伸给夏清语,一面道:“嫂子,难道……难道我這脾气,竟是因为有人动了手脚?這……這不太可能吧?”
夏清语不說话,只细细诊脉,這边陆云遥此时虽然恨极秦书盈,然而看着夏清语眉头越皱越紧,也不由生出一丝关心,忙轻声道:“嫂子,不……不是真有事吧?”
“闭嘴。”叶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也站起身来,却见夏清语放下手,郑重道:“你這脉象不对劲儿,隐隐有中毒之象,但中毒不深,可惜我于毒理一道并不十分精通,回头要請杏林馆的费大夫過来替你把一把脉,他是用毒解毒的大行家,。”
“嫂子,你說……她……她中毒了?這……不是說笑吧?”
陆云遥怔住了,却听夏清语冷哼道:“我虽然不是十分精通毒理,不過也大致知道盈妹妹中了什么毒。盈妹妹也不用怕,你這倒也谈不上中毒,不過是有人要让你脾气暴躁,所以定是每日在你饮食裡下微量的一点东西。从你症状来推断,怕是食铅過量所致,這症状便是肝火上升暴躁易怒……”
“什么叫食铅過量?可有沒有解毒的办法?”叶夫人紧张问了一句,听夏清语道:“铅這种东西太太可能不知道,但若說香粉,太太应该就明白了。铅就是做胭脂香粉最重要的东西,越是劣质的香粉,含铅越多,擦在脸上固然可以让皮肤看上去白嫩,却十分滞涩。”
夏清语說完,便转向春绣问道:“你们奶奶的饮食,是你亲自弄的嗎?”
春绣忙道:“都是小厨房弄得,实话說,奴婢也防着有人在奶奶饮食裡动手脚,所以让小厨房人注意着呢,奶奶可是要叫人過来问问?”
“好。顺便打发人去一趟杏林馆,把费大夫找過来。”夏清语点点头吩咐,春绣就忙出去安排人做這两件事了。這裡夏清语继续道:“盈妹妹体内含铅過量,這必是人为无疑,我想,太太和二爷知道了這件事,也就应该明白为什么烟雨会在她面前說那种挑衅的话了吧?這的确是水姨娘设的圈套,她之所以笃定盈妹妹会過来入她的圈套,就是知道盈妹妹如今脾气上来,行动控制不住……”
不等說完,就听屋裡一阵脚步踉跄声,接着水幽兰泪流满面的扑出来,大声道:“我冤枉,大奶奶您不能這样冤枉我,给我天大胆子我也不敢行這样禽兽不如的歹毒事,二爷,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您相信我……呜呜呜……
“兰儿放心……”陆云遥一看见水幽兰哭得梨花带雨凄惨无比,再想起她受伤小产,便心如刀割。正要上前安慰,就见夏清语先他一步来到水幽兰面前,居高临下冷笑道:“水姨娘,不要再演戏了。你在青楼這么多年,难道竟不知這世上還有验伤一說?”
“验伤?”
水幽兰一下子被噎住,心中想着验伤不就是看我肚子上有沒有伤口嗎?现在伤口就在這裡摆着,還用怎么验?
那边陆云遥也疑惑道:“嫂子,兰儿的伤是明明白白在這裡摆着的,您……您刚才沒看嗎?這還要怎么验?”
“所谓的验伤,并不是简单地看有沒有伤口。水姨娘倒是個狠角色,对自己下手也這样狠,划出了這么一道长长却浅薄的伤口,她却不知道,恰恰是這伤口出卖了她。”
“怎么說?”
叶夫人从沒听說伤口還能出卖人的,就连秦书盈都来了精神,两只手紧攥成了拳头,只听夏清语淡淡道:“水姨娘的伤我看過,乃是自下而上一道划痕。可是二弟你自己比划比划看,若是从正面要刺一個人,会不会从下往上轻轻撩一下?事实上,若真是心存恶念,這一刀理应用最大力气直直捅进去,若照水姨娘所說,当时二奶奶既然都恨她恨得要动刀子了,又怎么会只是轻轻撩一下?即便不把她捅個肠穿肚烂,最起码也不该只有一道浅的不到一寸的伤口。就算是进刀时被水姨娘抓住,水姨娘的力气也该自然往下用,那么伤口该是从上往下划,也不该从下而上。這道理浅显的很,我不過是知道其中皮毛罢了,二爷若较真儿,只须去大理寺或刑部請一個仵作,過来一看便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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