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谗言
白蔻终于忍不住了,气得抬头道:“谁用你假好心?你還是赶紧去迎接你的周叔叔吧。”
桑绿枝一笑,却是冲阿丑使了個眼色,然后带着那几個大夫离开了這临时住所。
阿丑仍是一如既往般沉默,大概也知道自己在這裡并不受欢迎,他轻手轻脚走进院子裡,還不等說话,就见白蔻气呼呼站起身道:“奶奶,我去拿扫帚把人赶走。”临时住所是個农家院子,两把大扫帚就堆在墙角。
“罢了。”
夏清语伸手拦住白蔻,抬头看向阿丑,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见那道隆起的伤痕已经消了,她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心疼,暗道這阿丑也太可怜了些,桑绿枝把他留在這裡,竟是丝毫不管他会否觉得难堪。
因便指着旁边一個离开的大夫的座位道:“辛苦了,我們如今要把這些药材磨成粉,从裡面提取新药。”
“明白。”
阿丑低声說了一句,便走過去在座位上坐下,一言不发继续打磨碾子裡的药材。
白薇抬头看着院门处,那裡本来有個小学徒在负责将药材切段的任务,如今却是跟着他的老师离开了。因不由发愁道:“這裡人手原就不够,如今更少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药材磨完?”
夏清语心裡也有些发愁,提取黄连素救治病人是刻不容缓的,正如白薇所說,原本人手就不太够用,现在又少了這么些人,就算自己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一個人,不能当十几個人来用,這還真有点抓瞎。
不過她面上却沒显出什么为难的表情,只是镇静道:“到今天傍晚,先把磨出来的一部分药材放进渗漉桶裡提取,总之咱们能磨多少,就提取多少,尽力而为就是了。”
白蔻白薇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這样办了。因抬头看看,她们如今倒佩服起剩下的這几個大夫来,暗道這世上虽然趋炎附势之徒不少,但总還是有些能坚守住情操,一心为民的人,這几個大夫,才真正称得上是医者仁心呢。
這话未免偏颇,却也有一定道理。最起码那些跟着桑绿枝离去,盼望着能在周陵眼前巴结一番的大夫,心裡既存了钻营之念,恐怕用在钻研医术悬壶济世方面的心思就淡了许多。
且說桑绿枝,趾高气扬带着一群大夫来到了汜水县城,彼时周陵刚刚在陆云逍面前报到了,這会儿就急着要去桃花村。他是個骄傲的人,年纪不過四十,就做了太医院的副院判,這在从前几乎是未有過之事,见桑绿枝带着本地大夫来迎接,嘴上虽然责备了两句,心中還是得意的。
又听桑绿枝說起夏清语带着几個大夫在研究制作新药的事情,他心裡就十分不舒服,面上却不便表现出来,显得打压异己似得,因只淡然道:“是嗎?既然是钦差大人都信任的,想来医术方面或许有独到之处。只是到底年轻,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這制作新药的事情,也是轻易能动念头的?就算把药做出来,难道随随便便就能给人用?沒有人吃過,证明效果,谁敢随便吃她的药?吃死了人命,算谁的?”
桑绿枝身边的几個大夫都不停点头附和道:“沒错沒错,這也太敢胡思乱想了,先前我們還不觉得怎样,只想着新药如果出来,证明的确有用,也是造福一方。哪裡想到這样深远?果然是周大人,思虑就是周密。”
几個人七嘴八舌,奉承的周陵十分舒服,一方面又怕真被横空冒出来的夏清语给抢了功劳,因便对桑绿枝道:“事不宜迟,咱们這就去桃花村吧,疫病既然是他们那裡最先传出来的,就该過去仔细诊视,刚刚我去找钦差大人,听說各地的染疫病人也有所增多,說到底,都是那糊涂县令的错,不然钦差大人如此周密,怎么会闹到這個地步?”
一面說着,就和众人乘马车离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外面,一直服侍着他们上了马车的小厮方转回院子,他原本就是這汜水县县太老爷的仆人,這会儿自家主子被抓,他也成了沒根的浮萍,为了不受牵连,于是格外殷勤的打点府中各处,只盼能让钦差大人发现他的“勤恳忠心”,免了他的罪過,若是能把卖身契给自己,脱了奴籍,那是最好不過;若是脱不了奴籍,能继续跟着钦差大人去侯府为奴也不错,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钦差大人用自己很是顺手,把他当做贴身奴才,如朝云暮云那般,那可就是自己的祖坟冒青烟了。
正想着美事儿,就听见人喊自己的名字,小厮四下看了一圈,就见朝云正在一丛竹子后冲他招手,小厮知道他在陆云逍身旁的分量,连忙屁颠屁颠跑過去,听朝云问他周陵和桑绿枝等人都說了什么话,他便把听来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說了出来。
“行了,你去吧,這角银子赏你买果子吃,难为你年纪不大,做事却周全。”朝云笑嘻嘻扔過去一角银子,只喜得小厮不住道谢。他這裡便回了房间,对陆云逍道:“爷,周太医和桑姑娘已经往桃花村而去了。”
“嗯。”陆云逍抬头看了朝云一眼:“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有沒有什么值得說来听听的?”
朝云嘻嘻笑道:“爷既然关心,怎么不让桑姑娘进来?她看见你,不用你问,就什么都說出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陆云逍脸一沉,冷哼道:“我如今是纵的你不像样子了,连我都敢打趣……”不等說完,就见朝云严肃了面容,沉声道:“回爷的话,周太医听了桑姑娘說大奶奶的话,很不高兴呢……”一边就把从小厮那裡打听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陆云逍默默听完,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漫步踱到窗前,看着窗外花木葱茏,淡然道:“周陵当日治好了皇上的宿疾,深得皇上信任,所以为人骄傲了些,即便是在太医院,他也是目无余子,何况如今来了這汜水县城,再经過桑姑娘挑拨两句,哼!”
听他這么一說,朝云面色也真正严肃起来,小声道:“爷,周太医不会去难为大奶奶吧?原本听說大奶奶治好了宋太医的病,他就很是不服气的模样。”
妈的這是肯定的。像周陵那种目中无人的货色,哪能忍受得了這世间還有大夫的医术比他高明?陆云逍皱着眉头,在心裡恶狠狠骂了一句。
沉吟片刻,便豁然转身,沉着脸道:“桑绿枝行事也太不知道個轻重缓急,這种时候不說同心协力把疫情赶紧控制,倒是挑拨离间无事生非。既然夏清语是我請過来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被周陵折辱。走,我們這就去桃花村。”
“啊?”
朝云吃了一惊:“爷,這……這也用不着您亲自過去吧?派暮云去說一声就是……”不等說完,便听陆云逍淡然道:“我虽然也骄傲,却還沒骄傲到让一個小厮就去对奉旨太医指手画脚的地步。周陵既然亲自去了,我要保夏清语,就不得不亲自出面。”
朝云心裡都替大奶奶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却听陆云逍又道:“反正现在赈灾事宜也都结束,只剩下疫情這一件大事,我亲临现场也沒什么說不過去的。”
朝云心說爷啊,您不用解释,奴才都明白。您是和大奶奶恩断义绝了,但不管怎样,她曾经是你的妻子,无论如何也沒有别人折辱的份儿,是這样吧?其实……唉!也怪大奶奶,她在府裡的时候儿但凡有如今這通情达理医者仁心的一成,爷也不会狠心休了她,我們爷是這世上最仁义的好男人了,大奶奶這辈子真是沒福气。
一面在心裡感动着,便快手快脚收拾了個小包裹,反正除了银两和钦差印鉴,還有几件衣服之外,其它倒也不用带着。然而出来时,却见陆云逍摇头道:“這会儿周陵刚走,我后脚就去,倒显得为那女人沉不住气似得。多收拾些东西,把钦差仪仗摆出来,這一次到了桃花村,還不知道要住几天呢。”
“什么?爷,這万万不可啊。”
陆云逍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個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暮云从门外进来,呐呐道:“爷,桃花村有一大半人染疫,实在是個危险的地方,您千金贵体,若是在那裡出了什么事……”
不等說完,就听陆云逍道:“夏清语和周陵都能在那裡,我难道就不能去?若說危险,我就不信,他们两個還控制不了疫情?更何况,夏清语不是把新药都做出来了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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