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奔丧 作者:素手拈花 入夜,夏夜虫鸣蛙声不绝于耳,随处可见穿城而過的渔船,点点渔火随波而动,一片静谧祥和。 温祁冉和温七娘父女二人回到县衙,聂捕头已然候在那裡。 “聂捕头可有发现?”温祁冉问道。 “沒有找到任何目击者,因为酷暑且并非农忙季节,田间地头根本沒人。”聂捕头眉头紧锁,“温大人,尸体那边可有发现?” 温祁冉看了看七娘,示意她說出刚才林白检验的结果。 温七娘把刚才检验的结果用通俗的话语陈述了一遍,說完拿出那根蓝色的棉线。 聂捕头接過棉线,眼中一阵失望,他原以为有重大发现,却不曾想只是区区一根棉线,這种线满大街都是,难道要去每户人家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比对? 温七娘看出聂捕头眼中的不屑,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解释,把棉线再次收了起来,继续說道:“周县令的腹中无水,口鼻处无沫,手中无水草泥沙,一個人如果是溺死,那么在他进入水中后,肺部会吸入大量喝水,且挣扎過程手中必然会有水草淤泥等,所以初步断定周县令并非溺毙,眼睑内有出血点,窒息症状明显,且双手以及双脚有划伤,如果周县令的确是死后被人扔进河裡,那么伤口应该是在跟凶手搏斗时所受的伤,如果能找到第一案发地点,也许能找到更多头绪。” 温祁冉点点头,心道這林神医還挺有一套,不仅会医人,還会验尸,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要找這案发第一现场谈何容易,邗江县這么大,恐怕不等我們找到,這周夫人便要发作,她方才气冲冲的回来,我听她嘀咕道,你们不让周大人及早入土为安,非要横生枝节。” “随她去,我們也是按规章办事,此案疑点颇多,我們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過去了。”温祁冉冷冷道。 “大人所言极是,她一個妇道人家目光短浅。” “請聂捕头找一副邗江县地域图给我。”温七娘突然道。 温祁冉跟聂捕头对视一眼,二人都不明白温七娘此时要地圖作甚。 温七娘看着地圖,用毛笔圈了一個地方。 “据我观察周县令的尸体漂妇样皮的程度,他应该在水裡浸泡了超過一個时辰。” 温祁冉微微一怔:“据你观察?” 温七娘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兀自镇定道:“這是林神医他告诉我的,女儿今日跟林神医学了好多学问。” “飘浮羊皮是什么?”聂捕头一脸茫然道。 温七娘掩面一笑:“人在水裡泡着時間长了,皮肤会起皱,就是漂妇样皮。” 聂捕头一脸似懂非懂,虽然他還是不明白這跟羊皮有什么关联。 温七娘指着那個被圈出来地方,问道:“這裡是不是周县令被发现的地方?” 聂捕头点点头:“這條河叫做汊河。” “假如我們能知道一個时辰周县令的尸体能漂流多长的距离,我們就能圈出案发地点的范围,這样可以节省時間和人力。”温七娘道。 温祁冉思忖了一会儿,道:“我看這個方法可行,可以大大缩小搜索范围,聂捕头你意下如何?” “我這就去测试水流。”聂捕头說完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温祁冉看着温七娘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以及满脸的尘土,心中莫名一阵愧疚,他一直忽略七娘這么多年,虽身为人父,却对女儿一无所知,温七娘的外貌完全遗传自她的母亲,也就是当初的温夫人,這也是温祁冉這么多年一直不喜歡看见她的原因,每次看见七娘,他便想起死去的董南音,心中苦楚,久而久之便疏远了本该最受宠爱的嫡女,即使在贬官途中,七娘几乎丧命,他也仅仅是去看了一眼,然后烦躁的让人去請郎中,心中挂念的仍然是他的官途。 温七娘看温祁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他心中想啥,身体十分疲倦,便道:“父亲,女儿先行休息,您也早点休息。” 温祁冉点点头,他现在如何睡得着,這案子甚是棘手,处理不好恐怕自己的官途也走到了尽头。 翌日,温七娘刚洗漱完毕,便看见一群老少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大伯二伯你们可算到了。”周夫人抢先几步迎了上去,边哭边道。 “侄媳妇莫要担忧,一切身后事有我跟你二伯为你做主。” 說话者是一名商贾打扮年近半百的老翁,身侧站着一個稍小岁数的男子,应该就是周夫人口中的大伯二伯,此二人目光灼灼,一看便是精明之人。 “大哥所言极是,有我二人处理侄儿身后事,侄媳妇尽可以放一百個心。” “侄媳谢過二位伯父,云哥儿,還不過来谢谢大爷和二爷。”周夫人唤了儿子過来。 温七娘看了看這云哥儿,不過四、五岁光景,這周夫人也不過双十年华,而周县令依然年近不惑之年,俨然一对老夫少妻,如若周县令不死,倒也是個和睦之家,可惜這孤儿寡母现如今已成砧上鱼肉,任人宰割而未自知。 “炳春的尸骨现在何处?”周大伯捋了捋胡须道。 那周夫人抽咽起来,半饷道:“原先仵作已经验明先夫为溺亡,但是温大人偏說事有蹊跷,不让先夫入土为安,侄媳只好立刻請二位伯父来。” 周大伯和周二伯对视一眼,四只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 “温大人现在何处?容我找他商议商议。”周二伯笑眯眯道。 “何人在此喧闹?”温祁冉冷着脸走了過来。 “草民周伯宽、周伯平,见過温大人!”二人忙跪行礼。 “温大人,這二人是亡夫大伯和二伯。”周夫人擦干眼泪道。 “节哀。”温祁冉淡淡道。 俩老头对视一眼,互相推诿了几下,最后周大伯笑道:“不知温大人可否让草民领走侄儿尸骨,好让他入土为安。” 温祁冉面色一冷:“此案诸多疑点,暂时不能如二位所愿。” 三人面上俱是一僵,周夫人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两位伯父,两只老狐狸看了看温祁冉那跟黑锅底一样的脸色,咽了咽唾沫,把话又憋了回去,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们還是懂的,再說也不急這一时半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