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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节夜谈,树生道隐情

作者:a司芳
古代言情 安秀在南宫游出那裡吃了晚饭,才令人請了何有保,一块儿往客房去会会何树生。南宫沒有多余的担心,他知道安秀的,既然做了决定,安秀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何树生一直在客房裡端坐,思量着這四年的前后种种,希望把事情理出清晰的脉络,好告诉何有保与安秀听。突然听到门口的小厮說:“何大人,候主和老太爷看望您来了…” 何树生整了整衣冠,迎了出来。安秀依旧是男装,满面含笑;而何有保黑着脸,一脸的不情不愿。 下人奉了茶,安秀在外人面前,也說一些客套话:“何大人已经官拜尚书?可喜可贺年纪轻轻便有這番作为,的确是我朝开国第一人啊” 這样的奉承话,何树生听多了,一开始的惶恐,倒后来的高兴与骄傲,再到后来的平淡无味,最好的厌烦。可是安秀這样一說,他突然觉得這样的奉承话分外刺耳。 “宁南侯客气了…”何树生勉强說道。 下人奉了茶,都退了出去。安秀令护院长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何树生的随从有点紧张,生怕安秀会加害何树生。董阳是随从中地位最高的,亦是跟何树生年月最久的。何树生已经把自己身世告诉了董阳,董阳自然知道安秀与何有保不可能加害何树生的,便道:“你们都散去。在宁南侯府,咱们是客,岂可如此沒有规矩?” 随从们這才散了去。 茶端上来之后,屋子裡是剩下他们三人。何有保依旧黑着脸,不瞧何树生;安秀品茶,态度很平淡,她对何树生已经无爱无恨了,当初那点心酸,也渐渐過去。 何树生跪在何有保的面前,低声道:“爹,儿子不孝” 何有保沒有接话,心中却道:你的确是個不孝子 何树生知道何有保還在生气,重重磕了三個响头,便起身,走到安秀的身边。膝盖一曲,他亦跪在安秀的脚边。 何有保愣住了,安秀也吃惊,忙扶起他:“树生,快起来…” 何树生一听安秀依旧叫他的名字,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這才起身,坐在安秀的对面,何有保的身边。 三人一度沉默,都不知道应该說点什么。 何树生也下跪了,也挨打了,安秀觉得应该给他机会,让他說点什么。哪怕他是撒谎,只要他說了,安秀便原谅。不管何树生令她多么难堪,都已经過去了。春雨有句话說的很对,人能不犯错?還能总揪住旁人的错处不放? “树生,你上京赶考,我和爹都对你充满了期望,指望你光耀门楣,你知道嗎?”安秀的声音很轻,想起那段患得患失的日子,的确也够难熬了。他上京,安秀每一步都帮他筹划好,对他是寄予了多少的深情厚望啊? 何树生点点头,說道:“我知道,所以一路上,我生了一场大病,也不敢跟你们回信說,病中還一直在读书,生怕令你失望…” 安秀愣住,這件事她的确不知道。天高路远,他们之间的确有太多的误会沒有解释。安秀整了整心神,继续道:“如果你沒有考上,我和爹倒不是非常失望,毕竟還有机会,你還那般年轻。真正让我們伤心的是,你居然成了霍府的女婿…” “我知道”何树生点头說道,“我知道那件事令你们对我失望透顶…我何尝不是万分痛苦?” “你有啥苦的?你风光极了”何有保接口道,他一向性子和软,从来沒有听過他說這种尖锐伤人的话。 安秀忙对何有保使眼色,叫他别插嘴,听何树生說完,等会儿再說其他的事情。 “如果你的确是看上了霍家的权势,看上了霍家小姐的美貌,就给爹磕個头,這件事算是過去了,爹以后也不会再气你。每個人都有爱权势爱美人的机会,落在你头上,自然要抓住。也跟我說句对不起,我便原谅你抛弃我…”安秀笑道,她如今在何树生面前說出這样的话,才算是真的彻底放开了過去的心结,又道,“如果你有隐情,我与爹都洗耳恭听…” 何有保忙点点头,說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說。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别一而再地骗我們。否则你這辈子都回不了头了…秀這样深明大义,树生你說…” “秀,我們自小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你会懂我”何树生缓缓笑了笑,心裡的苦涩早已泅开,他依旧不露声色,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一身隐藏自己情绪的好本事,连戏台上唱戏为生的戏子都不及他的表演。 朝廷就是一個大戏台,谁表演得好,谁才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朝廷往往比战场還要残酷,而何树生這一路虽然背后艰苦,却走得风光无比,這便是他的本事,他比任何一個人都会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比任何一個人都会奉承,亦很会揣摩旁人的心思… 只有回到了家中,他才敢泄露一点情绪波动,继续道:“我何树生承认,我喜歡权势。但是我不会为了它,牺牲我的幸福与尊严。我相信,凭我的真才实学,迟早要身处高位的,岂会想着攀附霍家,让同僚们以为我x裙带关系爬上去,然后在背后嘲笑我?秀,我不会…自小你還不懂我?我虽然穷苦,却有志气…” 安秀点点头,這倒是的,何树生虽然非常的穷苦,但是身负才学,自然骄傲一些。而且他坚信自己有本事爬上去,依附霍家的可能性减少了一分。安秀一直在听,只要他說,她便会与何有保選擇相信,哪怕他是在撒谎骗他们。 “他们家人逼你的?”何有保這时也相信了几分,急忙问道。 “爹,您听我慢慢說”何树生见何有保终于肯理他了,心中万分高兴,這抹高兴怎么样掩盖不住,表现在脸上。倒是安秀看见了,心口一酸。 “本朝科考,考中了三甲进士风光无限,但是科考制度极其严格。作弊抄袭的惩罚更加严重,要被杀头…”何树生說道。 “你是不是作弊被抓了?”安秀這才想起了,当初主考官是霍东然的长子霍泗邈,会不会何树生在考场作弊….当初,安秀与何玉儿猜测過這個原因的,何玉儿還說要派人去查查,被安秀否决了。 “是”何树生居然說道。 何有保蹭地站起身来,恨不能打他一拳,痛心疾首道:“你糊涂啊,就算考不上了,三年后還可以再考,你何苦作弊啊?要是你被杀头了,你叫爹和秀丫头怎么办啊?” 何有保心中虽然气何树生,但還是非常关心他。 何树生忙扶何有保坐下,這才說道:“不是我自己作弊,是有人害我当初刚刚进京,住客栈的时候同一位举人起了一点误会。后来他赔礼道歉,送我一块砚台。我临上考院的那個早上,砚台不小心被吴明应打破了。他非要把他自己的给我。可是時間紧急,一時間买不到好的砚台,我不能拿了他的,只好把那位举人送我的拿出来…” “当初過了检查,我以为這块砚台沒有問題的。可是后来主考官大人视察,他一眼便看出我砚台的問題,支走了陪同视察的人,偷偷把我砚台裡面的一张纸抽了出来,让我事后去他的府上…”何树生愤怒說道。 “那個举人故意害你的?”安秀也气愤,人心不古,真是防不胜防 “不是…”何树生缓缓解释道,“秀,你听我說,這件事本身便是一個阴谋。当初想害我的人,是吴明应他…他心悦我,不想让我考中了进士。他是想他自己考中了,派了官,让我做他的门僚,這样一辈子他便能将我控制住…” “這…”何有保目瞪口呆,半晌不知道应该說什么,只是喃喃道,“他也是男人,怎么会有這种心思?” “爹,其实這也是一种病,树生命中该有一劫,所以遇人不淑…”安秀安慰何有保道,然后问何树生,“霍泗邈先前见過你,欣赏你的才气,帮你偷偷藏住了作弊的事情,然后逼你娶他的妹妹,入赘霍家是不是?” “若是這样,倒也简单的”何树生說道,“我一個人死,也要保全我的气节…霍家长房的老爷霍东然觉得我人不错,霍泗邈亦觉得,但是真正看中我的,是霍家小姐霍卷帘。她原本应该进宫的,但是她心悦我,故意写了一首诗,表达了对我的情谊。整個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說,只要何树生中了状元,便是霍家的乘龙快婿。连皇帝都知道了。霍卷帘如此一闹,自然是不可能再进宫的。霍家很生气,家中出不了皇妃,自然要找一個好女婿补偿。而且霍卷帘把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肯正式娶她?” “她不想进宫的,一首诗便让她一举两得。”何树生說道,提起霍卷帘,他的眼角闪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继而平淡說道,“霍家都知道我家中的事情,正在考虑如何說服我休妻再娶,正好便遇到了考场作弊的事情…其实,那個砚台的小抄非常明显,有心人一下子便能看出来。霍泗邈当时便站在不远处,他看到之后,故意叫人不要验的砚台,放了我进去,然后正好拿住這個把柄。吴明应是希望我在考院外便被发现,然后直接赶走…但是小抄带进了考院,便是死罪…他也沒有想到,考院门口的检察官员居然這么明显的痕迹都沒有发现…他只是想让我依附他,并不想我死,所以考场上忧心忡忡,发挥失常,只考中了三甲…其实他的才学跟我不想伯仲。” 安秀与何有保哭笑不得:“這個时候,你還帮他說话?” 何树生笑了笑:“不管他当初的目的是什么,在学堂裡他的确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的忙,那些总是想欺负我的人也是忌惮他,才放過我的…怨气归怨气,他对我的恩情我都不曾忘记…其实他也可怜,相貌堂堂,满腹才学,家资殷实,多少女子爱慕他?可是他偏偏喜歡男儿…” “然后呢?”安秀不想听何树生說吴明应的事情,继续问道,“你說事情沒有那么简单,后面如何了?” 何树生叹了一口气,說道:“吴明应塞在我砚台裡面的那张纸,不過是平常的几句四书五经。但是霍泗邈拿住之后,居然换成了那科的考题…他是主考官,泄题的话要撤去官职,流放边疆。他怒斥我何从得到题目,为何要害他?而且我主动买题,却是要灭三族…” 安秀与何有保這才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阴毒的。 “我若是死了,便能成全自己的骨气,但是我不能累及族人和你们…”何树生压抑着胸口的疼痛。那段日子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身上。当时,霍泗邈问他,是愿意休妻做霍家的女婿,娶了霍卷帘,保证她的名声,還是要何家三族被灭? “当时霍泗邈說道:‘何树生,我妹妹這样对你一往情深,你不能辜负了她。她如今的名声已经被你带累了。你若是同意娶她,這科你必是状元,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這会是流传千古的佳话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将這件事告诉圣上,你三族便无活路,我是霍尚书的长子,又是主动投案,說些旁话,最多夺了官位。我家族的声誉,风声一過,甚至能获得更好的缺。你要想清楚,孰轻孰重自己掂量。’自从考场出来到放榜,整整三天,我沒吃沒喝,用头撞墙,血流了一地,真想一死了之。但是…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害了爹和秀…還有族人,成为何家的罪人…我哪一年命运不济,所以倒霉的事情一块儿撞上,想死都不能。這件事不能泄露出来一分,我不敢解释…”何树生想起了那段非人的三天,如今都心有余悸。 安秀与何有保都不知道,原来他经历了這么多的坎坷。 何有保的眼泪流了下来,儿子被人陷害,受了這么多的委屈,而他回来,自己沒有问清缘故被将他打了一顿,心疼与愧疚一齐涌上来,何有保道:“树生啊,爹错怪你了…” 听到這句,何树生的情绪也压抑不住,脸上浮现悲痛。不管多么辛苦,他都忍住,忍住回来把這一切說给他最亲的人听,看到何有保与安秀终于能体谅他了,何树生的泪光终于收藏不住了。 舒了一口气,三人才都把悲伤藏好,毕竟都過去這么久了。 何树生又道:“后来,东边大水,陛下亲自微服私访,一回朝便召见我…他直接问我,宿渠县的安秀,可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便知道,他遇到秀了。他說,安秀在东边水患时,大米出了力,解救了一方百姓,是有功之人,陛下說会封赏秀。然后又道,‘何树生,安秀为你求情,让朕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你若是說不出正当的理由,今日起,除去翰林之名,贬为庶民,此生用不得科考…’我沒有解释,只是求陛下出一题,我一炷香的时辰内作好,给陛下瞧,然后问道,‘陛下,我的這篇文章,比起科考那篇,如何?’陛下說比那篇還要好,对我的才学惊艳不已。陛下肯定了我的才学,我才敢把考场前后的事情告诉他。当时我不知道是吴明应害我,只以为是那個举人想报复…至于小抄是考题,我亦是后来才知道…我如实說了,陛下半晌沒有說话,便叫我回去了。” “回到霍府,霍家问我何事,我只說皇帝想考我的才学,至于合盘拖出的事情,半句都不敢讲。其实我心中亦是后怕,如果皇帝不相信我的话,我的家族…”何树生說道,“当时不知道哪裡来的勇气,一口气說了出来。事后想想,我又是一连失眠了好几日。两日過后,皇帝让我去皇宫做他的讲师,只口不提我以前的事情。后来才知道,他是個谨慎的人,他在观察我的人品…霍家与上官家两足鼎立,在朝中拉帮结派,令皇帝很苦恼,他想铲除這两股势力。上官家不過依靠先皇后得宠,陛下想铲除他家比较容易。但是霍家根深蒂固,陛下知道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他需要一点点把霍家击垮…” “他答应我,只要霍家元气丧尽的那天,便是還我清白的那日。他知道我的才学根本不用作弊,亦是一甲人选。陛下還许诺我,只要能成功,迟早還我們夫妻团圆…”何树生說道,却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把圣旨赐婚的事情說出来。他也想看看,這四年安秀的心意是否改变。 倘若沒有改变,圣旨赐婚便是锦上添花。倘若她变了…何树生觉得,他需要用些手段,才能将安秀夺回来。這么多年在京都,何树生见识過无数的女人,亦有個很多的女人,但是他记忆中,只有安秀的味道最美好。 曾经一起受過苦恼的女子,才能给何树生安全感与爱情的美好。 “霍家长房…已经垮了嗎?”安秀好奇问道,怎么一点都沒有听何玉儿說起過。可能霍昆霖跟长房的关系不和吧。而且,霍家长房也不是一日才垮掉的,可能联想不到何树生的头上。 “去年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如今连霍泗邈都罢官了,算是彻底完了。上官家亦是同样…皇后的娘家平家一直都不成气候,皇帝這才算把实权抓在自己的手中…我以前觉得他有点懦弱,沒有什么魄力,其实他是一個稳重的人,沒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手。一出手绝对会大获全胜。他会是千古明君。”何树生称赞道。在自己的院子裡,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他也敢說君王的是非。 “關於当年考院的全部過程,這些隐情,我也是前年才从霍泗邈的口中得知了…”何树生又說道。 安秀舒了一口气,心中对這個解释很满意。何树生沒有让她失望,终归沒有贪慕虚荣背信弃义。其实从皇帝开始重用他那日起,安秀便应该想到会是這样的结果。 霍珏那么聪明慎重,不会用一個无情无义的人。 只不過是欣慰。但是安秀从来沒有想過,跟他還有什么。就算他有隐情,他休妻的事情亦发生了。既然婚约关系早已结束,安秀也从来沒有打算再重新开始,她与何树生绕了這么大的一個圈子,始终都是姐弟。 可能他们命中注定只能是亲人,不能是爱人。 一席话說完,已经子夜了。虽然大家都沒有睡意,安秀還是道:“树生,如今你也算彻底甩开了霍家的包袱,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你這次回来,是专门跟我們解释這件事嗎?” 何树生道:“是的,還要回乡祭祖。這么多年,早就该回来祭祖了…”其实他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娶安秀,带她和爹爹去京都 “祭祖的事情,明日再安排吧今日也晚了,你赶路也辛苦,早点歇息。爹也要照顾春姨娘,早些去睡吧”安秀起身笑道,准备要走了。 “秀…”何树生喊住她,笑了笑,“我不太困,你如果不累,我們說說话儿吧爹先回去歇息吧,您年纪大了,别熬夜…” 何有保知道他们之前肯定有私密话要說,便道:“那爹先去歇着了,你们也别說得太晚了。” 安秀点点头,叫人送了何有保回去,然后坐到何树生的身边椅子上,两人换了茶与茶点,吃了起来。 “四年多了”何树生感慨道,“秀你好像一点都沒有变,只是以前更加漂亮了。” 年纪越大,越来越成熟,自然越来越美丽,该长开的地方都已经长开了。她才二十四岁,虽然過了水灵的年纪,亦是正青春呢。何树生說她比以前漂亮了,安秀相信這是真话。 “你跟以前也不太一样了”安秀笑道,“走的时候還不到十五岁呢,如今都快二十了吧?真快啊小时候我总是逼你吃饭,生怕你长不高将来不够英俊,女人瞧不上你。如今好了,长成大小伙子了。” 何树生听安秀的语气,怎么都像是母亲說自己的儿子一般,笑了笑:“你這话,怎么感觉老气横秋的” 安秀也笑了起来,抿了一口茶才道:“你的夫人如今好嗎?有几個孩子了?” “你說霍卷帘?”何树生說起霍卷帘,似乎再說一個陌生人,想了一下才道,“已经去世了,得了不知道什么怪病,成亲一年后就病了,拖了整整一年,骨瘦如柴的,才死去” 安秀沒有接话。成亲才一年就病倒了,怕是沒有子嗣吧?這倒不好意思再问了。 “你呢秀?你這四年過得好嗎?”何树生一点都不想霍家的事情,那是他這一辈子的耻辱,连忙转移话题,“听說你冒着大涝去了东边…還有你救了整個宿渠县,如今這裡已经是你的封地了…我都听說了,皇帝经常拿你的情报给我。” 安秀笑了笑:“這几年,也沒有发生什么大事” 安秀简单地說了一下這几年的生活。她从宿渠县的那次动乱過后,再也不亲自管理铺子的生意,全部都是秦渊、凌二虎、孙全帮她打理。家中的事情,安秀也說给何树生听:何家庄的事情她如今知道的不多,似乎娟子生了儿子,何江生的媳妇生了女儿;然后又說张珍珍和何玉儿的事情。张珍珍成亲一年便有了孩子,的确是一件喜事;何玉儿也坏了身子,如今都快四個月了,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便能生了。 然后安秀又笑道:“树生,要是朝中事务不繁忙,你一定要多住一些时日,春雨姨娘怀的肚子,应该是個大胖小子。爹高兴极了。秋霜姨娘也有了身子,不過要等明年。如今咱们也是大家庭了。咱们何家最缺的便是人了。” “爹的姨娘?”何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亏你想的起来…我真的沒有想過我爹会再娶姨娘,亦沒有想過我還会再有弟妹的…” “是玉儿的主意”安秀笑道,“我也沒有想到…” 何树生一直都在试探,想知道安秀這四年裡,有沒有男人对她很好。当初蒋国老送男宠给安秀的事情,何树生亦是听說過的,但是非常的担心。后来才知道,安秀把他们调成了下人。那個男宠,后来从军,還立了不少军功呢 “你呢?”何树生问道,“秀,你别光說大家,你好嗎?” “我啊…”安秀笑了起来,這几年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她真的想不起来,似乎在她身上发生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笑着把前不久有個叫蔡付的人過来斗法,被她打败的事情,還有今天上午被脚夫调戏的事情… 何树生知道她的异能,所以沒有什么好隐瞒的。 安秀想了想,又道:“树生,你還记得南宫游出?那個非要把他自己卖给我們的人?” 何树生笑道:“我還在家的时候,他就跟了你好多年,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他怎么了?” “我要跟他成亲了”安秀笑道,“如今才觉得他是個好人…” 何树生蹭地站起身子来,打翻了茶杯,清香的茶香四溢,顿时弥漫了整個屋子。何树生惊愕道:“秀,你…你怎能下嫁他?他不過是你的下人…” “树生,你并不是我的主子…”安秀轻声笑道,“我要嫁给谁,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看来你真的累了,早些歇着吧,明日還要准备回乡祭祖的事情呢。這次我不能帮你去了,你可能要自己受累一些…” 安秀走了出去。刚刚下過雨的夜空,月色皎洁纯净,宛如黑丝绒布上托着一颗最上等的明珠…夜已经深了,更鼓频传。安秀心中感慨万千,一時間信布在园中慢走。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安秀吓了一跳,转身去瞧。南宫从回廊后面转了出来,他淡淡說道:“不管何树生跟你說了什么,我都怕你心中不舒服,偷偷跟着你…可能太累了,脚步重连你都能发现我…” 安秀虽然感动,脸色還是一寒:“你应该卧床好好休息的…” 其实她知道南宫游出是不放心的,所以才会這样跟着她。他刚刚的话中之意,只怕以前也跟過她,只是那时功夫比较好,安秀沒有发现而已。 “我已经出来了…”南宫游出道。 安秀无法,走到他身边。他们之间這還是第一次這样并肩而行。从前,南宫总是走在安秀的身后,保护着她。一個男人为了她,可以承受一切的低微,却将她托起,安秀此生定是不会负南宫的。如今才知道他的情谊,反而更加感动。 不远处有处小小池塘,中了白色的睡莲。這個季节正是花期,清风徐来,送来了荷叶的清新与荷花的幽香。池塘正中央,有处水阁,平日裡供人游玩的,安秀很少来,但是也知道打扫得很干净。 安秀与南宫上了水阁,顿时被一股子清凉包围着。這样的水阁,纵使是盛夏的夜景,也弥漫了凉意。清新的绿波铺满了月下的小池塘,微风来,水阁的帷幔轻摇,细碎的帘影舞动着月色。 南宫游出坐在长椅上,安秀突然感觉好累,头枕在南宫的膝盖上,平躺在椅子上。南宫游出忙道:“垫了我的衣裳再睡,免得着凉了” 安秀却笑了:“呆子,這個天气如何着凉啊?” 南宫游出无声地撇嘴笑了笑。他很少笑,笑容却是极其好看的。他的手上依旧蒙了一层薄纱,上了药。他怕弄伤安秀的脸,只用手指拨了拨她的发丝,看着她的脸,有些入迷。 他们认识快七年了,却第一次這么亲密。南宫游出非常本分,他虽然心中一直爱恋安秀,却从来沒有在安秀面前有什么超過主仆之间的举动与语言,甚至表情都收藏好,安秀這么多年愣是沒有发现。 除了她的神经比较粗大,从来不会往這方面想,更多的是南宫游出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跟他姐夫学功夫的时候,便学会了一种内功,对收敛情绪有很好的帮助。平日裡看南宫,总是古井无波。 两人独处,安秀沒有說何树生的事情,南宫亦沒有问。他知道安秀的性格,她是不可能会回头的,所以对她很放心。 “南宫,我們尽快拜堂成亲,好不好?”安秀笑道,“我真怕日久生变啊” 南宫游出想都沒有想,便道:“你做主吧我听你的” “這话說错了,以后你是我的丈夫了,事情应该你拿主意。你别总是听我的,我不再是你的东家,而是你的妻子啊”安秀笑道,“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否则我会觉得很累,什么都要操心。” 南宫游出立马道:“明日我看黄历,七月哪日是良成吉日,我們便成亲。我问好了再告诉你在我們草原,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家中的事情都是女人的” “你们草原经常打仗嗎?”安秀问道,“你们是不是住在蒙古包裡?” 南宫游出笑道:“太阳城是一個城池,跟你们汉人一样,我們有高高的城墙与砖石建起来的房子,我們也有集市…不過我們除了太阳城,都是蒙古包。整個草原有很多的部落,他们虽然对太阳汗称臣,却常年为了部众、水草、牛羊和女人相互厮杀…這個太阳汗都管不了。我小时候跟着博讶术哥哥在草原长大,母亲总是叫我們多呆在草原,才能保持男儿的本性,否则就跟我們的父亲一样,是個举不起大弓、驾不了良驹的可汗,常年被部众首领笑话,甚至西宛国都岌岌可危…” 安秀却听得入迷,忍不住向往:“你们草原真好玩住在蒙古包裡。你们的女人骑马射箭嗎?” “很多的女人不会,她们挤羊奶,捅马奶乳,沾羊毛做毡布,给男儿能做衣衫…”南宫游出說道,“但是我的母亲会,她的骑射都是草原一绝,很多首领都說大妃英武,是女子中的巴特尔不過早逝了…” 說起他的母亲,南宫游出充满了骄傲,安秀笑了笑:“南宫,将来我們有了孩子,如果是男孩,就让他去草原生长。那個淳朴的地方养出来的男儿重情重义,就像你一样” 南宫的脸一瞬间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安秀夸奖他,還是因为她說她要为南宫游出生孩子。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南宫游出笑了笑:“好,安秀你愿意就好了将来有了孩子,我們就回草原吧。我亲自教他射箭,把他训练成草原裡最勇敢的巴特尔” 安秀翻身,往他怀中钻了钻,似乎這才是谈情說爱啊她跟何树生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沒有這一步。不過,那时他還是個十四五岁的孩子,真是沒有法子跟他谈情。 夜色渐渐深了,安秀還是沒有什么睡意,她今日应该很累了,可是心中的事情太多,似乎总是睡不着。她想了想,又道:“南宫,我成亲,花轿要沿着宿渠县城走一圈,大肆风光一下。” “好” “我的嫁妆自己置办,也要三百抬,多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這样我才安心。反正旁人都要說我的闲话,让他们一次說過够”安秀說道。 南宫游出道:“不会,你是候主,他们不敢說你的闲话。” 安秀后来又說了些什么,她都记不清了,只是觉得迷迷糊糊中,荷花的清香一直萦绕在鼻端,還有南宫游出轻声的话语。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气又热了起来。外面的日头很强,已经半上午了。 夏露见她醒了,才进来伺候,笑道:“候主,您又睡過头了” 安秀笑了起来:“早上又沒有什么事情,为何不能睡過头?” “谁說沒事?”夏露笑道,“那個何大人亲自来了,听到候主尚未起身,便走了,刚刚派了小厮又来看,怕是有事跟候主說呢” 安秀当然知道何树生的事情,如果他說自己与南宫的婚事,安秀是不想理他的;如果他說祭祖的事情,让朱庆去安排便好了,這点小事還用安秀亲自操持不成? “夏露,告诉外面的人,让朱管家去看看何大人。如果何大人有什么需要府上帮忙的,让朱管家代本侯办吧…” 夏露道是,转身就出去吩咐了。月儿打了水来,两人伺候安秀更衣洗脸。夏露偷偷笑道:“候主,那個何大人是什么来头啊?年纪這般轻,就有這么大的排场” 她们都是何树生赶考走后才买的丫鬟,都沒有见過何树生。特别是夏露,她是何树生休妻過后才买进来的。那时,大家已经不說候主被休弃的事情,所以夏露偶尔听到一句,旁人也很忌讳,立马闭嘴不說。 夏露见何树生长得英俊又有威严,忍不住快嘴快舌打听。 月儿虽然也沒有见過何树生,但是她知道候主被男人休弃的事情,那個时候整個府上的气氛都是非常压抑的,沒有人敢說什么,老太爷病了半年,這件事很忌讳說起的,当即咳了一声,冲夏露使眼色,警告她别问了。 夏露虽然不懂月儿警告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懂得自己问多了,顿时闭嘴。 安秀却笑了起来:“他是老太爷的儿子,亦是本侯的义弟你啊,要是瞧见何大人好,回头本侯将你送给他,正好替本侯做個人情。” 夏露被安秀的玩笑话吓住了,也不懂她的意思,连忙跪下:“候主,夏露知错了,夏露不敢再多言了候主别将夏露送人啊” “傻丫头,快起来吧本侯跟你开玩笑的。你這么能干,本侯才舍不得呢昨晚是不是南宫管家送本侯回来的?夏露,你亲自看看看,南宫管家起来沒有…”安秀笑道。 夏露见安秀還肯用她,便知道沒有真的生气,顿时高兴,笑眯眯說道:“那候主,夏露去了” 夏露一走,月儿瞧安秀的脸色,虽然看不出什么,還是替夏露說了几句好话:“候主,夏露那個丫头年纪小不懂轻重,您别怪她才好,是月儿沒有教好她…” “本侯真的沒有生气…”安秀笑道。 清晨,纯阳府镇南大将军府门口停了数辆马车。 霍昆霖站在门口,扶住已经现肚子的何玉儿,道:“非要去嗎?去宿渠县要两個多时辰呢,我真是不放心…你這大肚子,可磕不得碰不得…” “自然要去”何玉儿脸色不好,怒气冲冲对霍昆霖說道,“我倒是想去看看,何树生他衣锦荣归是何等的风光。当初安秀只是個小小商户女,他便抛弃她,攀上霍家的好姻亲。如今霍家长房不景气了,他又回来了。這個男子,无情无义不忠不孝我不当面骂他,咽不下這口气” 霍昆霖叹了一口气,扶着何玉儿上车,笑道:“好了好了,一路上小心便是,不舒服就赶紧停下来…你要等三日,我這边的操练期一過,亲自陪你去,我這也走不开…去了宁南侯府,也别太动怒,对胎儿不好。你這性子…” 霍昆霖刚刚听到何玉儿說霍家长房不景气的时候,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触。霍家這几年倒霉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先是霍卷帘去世,然后霍东然无故嗜吃,半年胖了两倍,有此走路摔倒了,便再也沒有起来。太医說他太胖了,把心都挤破了,這一摔便死了;前年的时候二儿子的生意一落千丈,爬都爬不起来;去年霍泗邈被人参了数次,年初的时候,他贪污公款被查出来,判了秋后问斩,任何人都不得求情。 整個霍家,除了他们家的先前女婿何树生的官运恒通,個個都沒有好下场,跟前年的上官家一样。霍昆霖看得透彻,怕是霍珏的主意。霍家与上官家功高盖主,早就让霍珏忌讳。 所以霍昆霖当初立了战功,皇帝想他留在京都,保卫京都,霍昆霖拒绝了。霍泗邈也劝他,說回东南沒有前途,說他傻,還是跟以前一样沒有雄心壮志。其实霍昆霖才是最聪明的,他懂得避开权势的中央,才能活的长久。 如果他真的留在京都,只怕下场已经跟霍家长房的众人一样了吧?想到這裡,霍昆霖便知道,在霍家败落的路上,何树生功不可沒,否则他的官位不会升得如此快。但是他能不能得到长久的恩宠,也要看他的造化。 霍昆霖并不恨何树生。如果沒有何树生,也有张树生、李树生。皇帝想对付霍东然早就计划好的,何树生不過是刚刚在那裡的棋子。 命运不是他们小人物能玩得起的霍昆霖想,保好东南,守住妻儿,便是他一生的志向了 何玉儿上了马车,跟霍昆霖挥手告别,霍昆霖才回過神来,骑马一直送她出了纯阳府的城门,還一個劲叮嘱她,别动怒 冬雪在一旁笑了起来:“小姐,大将军对您真好” 何玉儿還沉浸在对何树生的愤怒中,愣是沒有听到這裡,脸色阴沉。 如果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益,請通過系统信件联系我們,我們将在24小时内给予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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