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节小米之败 作者:a司芳 小米今日着玉色缠枝莲纹上衣,官绿色的金澜裙,衣裳的色调、质地与绣织都是最上乘的。如果不是安秀,不是何玉儿的绣坊,如今小米已经是穿粗布衣裳,跟她身边的桃儿一样,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吧? 程嫂子是個寡妇,家中又无多少余钱,小米這样的商户出身,除了平常与程嫂子做绣活度日,便是去大户人家卖身做丫鬟。 现在她過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安秀揉了揉发疼的头,心中对小米充满了愤怒与厌恶,她在小米进来的這個瞬间,很想她死!如此对她,她可曾在安秀感激?从小养她到大,她对安秀的好都习惯成自然了吧? 惦记南宫游出,安秀只当她不懂事;可是害死南宫苕华,令安秀丧失爱女,她的心何其狠毒! 下一瞬,安秀抬眼,表情平淡,眼底含着一丝柔意,跟以往对小米一模一样。 小米也在打量安秀的神色,见她沒有什么表情的变化,跟平常一模一样,心底松了一口气,便笑道:“候主姐姐!” 安秀笑了笑,道:“小米来了?今日不用去绣坊做活嗎?” “要去的,不過听說昨日苕华不太舒服…刚刚去了苕华的院子,听奶娘和丫鬟她们說被候主姐姐接回来了,我来瞧瞧…苕华沒事吧?”小米有些紧张地试探安秀,她的脸色因为害怕憋得一丝红潮。 安秀想,心气不過如此,并沒有学会多少害人的本事啊! 安秀笑了笑,继而叹了一口气:“并无大事,让秦东家請了最好的大夫来瞧了,說不過是吃的太饱,吐了一地,着实吓死本侯了!” 小米一听這话,顿时脸色微变,心中一個劲地打鼓:安秀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啊?为何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变化与对自己的憎恨,反而笑眯眯的;可是苕华呕吐是因为什么,她真的沒有查出来嗎? 想起卖罂粟果浆给小米的那位先生說,罂粟果浆味道甜美,让人忍不住回味,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它,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它有毒的。 所以,就算安秀猜测,小米只要死要牙关不承认,安秀也不能耐她何! “吃的太饱了?哎哟候主姐姐,我昨儿做了些软糕点過去,心想着苕华兴许爱吃,不会是因为我的糕点吧?”小米一脸故作紧张地问道。如今一表演,反而把她真是的紧张给遮掩了几分。 安秀原本還指望她能够自动承认错误,瞧她此刻自鸣得意的表演,安秀的心算是对她彻底凉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苕华嘴巴馋,奶娘又哄着她,自然会给她糕点吃,倒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想对苕华好,才送糕点過去的,对吧?” 小米忙不迭地点头:“正是這样!候主姐姐,您能這样想,小米就放心了!” 安秀很想摸摸她的心,看看她這么温婉外表下,藏了到底是怎样的心灵。不過是十五岁的孩子,却如此的阴毒。安秀這一生,从来沒有主动想過去谋害他人,但是如果有人想谋算她,她定会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当初的周文轩便是很好的例子。他不過是想害何树生,安秀便要他家破人亡。 生活就是這样,你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是冒犯我一分,自然要你身败名裂。 小米以为安秀沒有查出实情,心中很高兴,同安秀說话的口气也轻松了几分。安秀问她绣坊的生意最近如何,她也款款而谈。 一旁的桃儿接口道:“候主,绣坊的人都說,我家姑娘有候主的魄力!” 安秀心中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然后說道:“只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米将来一定是個能干的人!” 小米听到這话,心中得意洋洋,脸上也不免表露,還是装作谦虚道:“候主姐姐過奖了。将来有候主姐姐的一分,小米也心满意足了。” 竟然同她闲聊了半個时辰,安秀越来越镇定,小米也越来越得意,跟安秀說起了绣坊這几個月的生意,大致是在炫耀她比何玉儿還要能干。安秀也是笑着敷衍她,将她抬起。 若是以前,安秀定会告诫她,月满则亏,如今還是不会的。 小米闲扯了很久才回去。 来时心中藏了事,脚步有些沉重。回去的时候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心中忍不住开心,走路也兴高采烈,一旁的桃儿還道:“姑娘,那点果浆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的天价,先生說确保万无一失,估计是真的。要不要明天還给苕华小姐做?說不定候主也会吃的…” 小米心中一动,对啊,那种果浆是毒,如果候主也吃了的话… 想到這裡,小米猛然一惊,急忙道:“不可…候主那么聪明,我怕她知道了,决不轻饶我們!” “可是候主不会知道啊!”桃儿說道,“再說了,苕华小姐已经吃了啊!” “這…”小米有些语结。 小米走后,夏露才从内卧裡转出来,一脸的怒色,向安秀抱怨道:“候主,那個小米也太不要脸了,您为何還对她如此客气啊?” 安秀起身,伸了一個懒腰,看了看内卧,问道:“小姐睡下了?” “刚刚還說跟老爷笑呢,沒有睡。苕华小姐只要跟老爷在一起,总是笑個不停…”說起這個,夏露自己也笑了起来。只要南宫与苕华在一起,他们二人总是开心极了。 安秀整了整衣衫,笑道:“我去看看苕华。夏露,你派人去一趟表小姐府上,叫表小姐過来我這裡坐坐!” 夏露道是,转身便去了。 南宫正将苕华抱在手中,回来地晃荡,高一下低一下,惹得苕华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模样可爱极了。 见安秀进来,苕华居然挣扎着要安秀抱她。這让安秀受宠若惊。平日裡苕华跟南宫、奶娘、夏露都很亲热,唯独不太喜歡安秀。昨晚不過陪了她一晚上,苕华便对安秀有好感,果然是母女同心,血浓于水啊! 夫妇二人哄了苕华半天,她才慢悠悠地睡着了。安秀看着苕华睡梦中淡薄的笑颜,轻轻抚摸。她這一世何其有幸,能得苕华为子?稚嫩的脸颊带着娇丽如三春花瓣。 苕华睡后,安秀与南宫才从房中出来。 南宫瞧见安秀脸上笑容款款,一点都不悲伤难過,轻轻搂住了她,低声道:“秀,不如我們回草原去吧。钱财身外之物,不要也罢。我在西宛国有封地,衣食无忧,何苦留在中土?” 這個话题已经多次提起,安秀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南宫游出解释清楚。只有有她的生意,有她的钱财,她的心才会踏实下来。她知道,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争斗,草原的人们也不例外,沒有财权,女人总是低人一等,婚姻、人格、甚至生存都沒有保障。 宿渠县的一切,還沒有到她必须放弃的时刻。她不舍,自从来到這個世界,在宿渠县奋斗了七八年,如果才算有钱有势,安秀怎能舍去?何玉儿、何有保、张珍珍都是她的家人。 安秀不会因为一個小米,就离开宿渠县。 “等苕华再大一点吧!”安秀沒有直接拒绝他,只是笑了笑,“等苕华再大一点,一路上的颠簸也能扛得住。她现在還太小了…” 南宫细细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小米的事情,你准备如何?” “這件事你就别管了!南宫,最近几日你要多多费心,帮我照顾好苕华。”安秀低声說道。 南宫俯首在她的耳边,亲昵說道:“這個是自然的!秀,如果你不想小米出现在你的眼前,我可以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安秀转身,握住他的双手,无比诚恳說道:“南宫,别为了我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张珍珍最近的生活比较如意,她的凌置今年四岁了,乖巧听话,张珍珍总是說,要是女孩子就好了,男孩子如此文静,反而少了一份男子汉的勇敢。安秀却不以为然,男孩子文质彬彬,别有一番魅力。 凌二虎家中有三個美妾,艳福不浅。正妻温柔贤淑,侍妾美丽妖娆,他的生活是人人羡慕的。殊不知自己的妻妾背地裡也是明争暗斗。张珍珍也不是神人,不能面面俱到,也有被小妾算计到而出丑的事情。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张珍珍都是胜利者。 安秀自从有了苕华,常常叫张珍珍去府上坐坐,向张珍珍讨教育儿心得。 所以,夏露亲自来請张珍珍,张珍珍也沒有注意到這裡的邀請跟往日不同。上了马车,张珍珍问了夏露候主最近如何,小姐最近如何的时候,夏露吞吞吐吐。她不知道這样的话能不能告诉张珍珍,反正她知道,候主沒有吩咐她說的话,多說便是错了。 张珍珍问起的时候,夏露只是說:“表小姐,候主与苕华小姐都好。” 到了宁南侯府,夏露不是带着张珍珍去安秀的院子,而是直接带了她去偏厅。只有正事,安秀才会在偏厅会客,张珍珍也吃惊,還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夏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候主可還真是第一次請我去偏厅說话…” “表小姐,一会儿候主自然会亲自告诉您的!”夏露說道。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安秀請张珍珍了来干嘛。但是肯定跟小米的事情相关的,這個当口請這個聪明又手段强悍的表小姐回来,候主肯定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对付小米,請表小姐帮忙的。 张珍珍略微坐了一会儿,安秀便来了。脸上的表情跟平常沒有什么两样,张珍珍瞧不出她的情绪,不免心中发紧:這么慎重其事地见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上了茶,夏露便亲自去门口守着,免得别人进来。 “秀姐姐,怎么突然叫我来,還是偏厅见我….”张珍珍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 安秀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有一丝清冷的寒意,眼窝深陷,好似一夜不曾入睡的模样,张珍珍有些发愣,定是出了事的,否则不会如此。 “珍珍,姐姐求你帮個忙…這件事除了你,我怕旁人办不好!”安秀說道。 听到安秀說求這個字,张珍珍一時間惶恐,事情似乎挺严重的,顿时敛住心神,忙道:“秀姐姐,咱们姐妹之间還用客气嗎?有什么事情你說就是了…” 安秀略微沉吟,便将小米的事情告诉了张珍珍。 张珍珍听完,顿时火冒三丈,怒骂道:“岂有此理,這個世上怎会有她這般狠毒的人啊?秀姐姐,既然证据确凿,将她一顿打死又何妨?” “一顿打死….太便宜她了!”安秀淡淡說道,“她真是令我伤透了心。倘若是旁人做出這件事,打一顿或者关几年,我也算认了。但是小米,她触了我的底线…” “秀姐姐,你想怎么对付她?”张珍珍也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小米碎尸万段。张珍珍也是母亲,她非常理解安秀对苕华的感情。孩子是母亲的灵魂,如果孩子有了闪失,母亲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珍珍,你知道罂粟果浆這种东西吧?”安秀說道。 张珍珍点点头,她刚刚听到安秀說了,那是一种毒药,会令人致死。 安秀解释道:“那是毒药,是非常阴险的毒药,它会令人愉悦,产生飘飘欲仙的兴奋。但是一旦食用了,便会上瘾,身子会一日垮掉。如果那一日沒有食用到,便会发疯,行为无法自控,自我折磨致死…” 张珍珍一身冷汗,道:“居然…居然有這种奇怪的毒药…” “我想要小米自食其果。她弄了這种东西给我的苕华吃,我亦想她亲自尝尝…我告诉你怎么做…”安秀令张珍珍附耳過来,两人细细說了半天。 临走的时候,安秀给了张珍珍二十万两银票,說道:“這件事要隐秘,不能叫人查到你那裡…我的亲信有几個,但是办事都不及你稳重。還有,我相信只有珍珍才会永远不背叛我…” 张珍珍肯定地点点头,說道:“秀姐姐,你等我的好消息啊!” 三個月的光阴一晃而過,转眼又是冬月了。冬月裡,宿渠县依旧不是特别的寒冷。如今安秀整日都不出门,守在苕华身边,逗她玩笑。平常沒事,便去秋霜与春雨姨娘那裡闲坐。 秋霜還是那副性子,看不惯春雨姨娘和她的女儿影儿好,而她自己的女儿斯巧则是万般宠爱。何有保对這個两個庶女倒是一般的疼爱,斯巧比影儿還要可爱一些,虽然心中更加喜歡春雨姨娘,但是秋霜的女儿斯巧的面子上,還是疼爱秋霜姨娘的。 如此甚好,两個姨娘不相伯仲,局面沒有倾向一边,很稳定。 安秀心中還是喜歡春雨姨娘一些,常常带着苕华去她的院子坐坐。每次只要知道了候主去了春意姨娘的院子,秋霜姨娘立马就带了斯巧過来。三個小丫头在一起,笑得很是开怀。 那一日又去春雨姨娘那裡闲坐,還叫了秋霜姨娘一块儿過来說說话儿。话题自然少不了孩子。 春雨姨娘心中有件事,一直想跟安秀說起,但是不知道从何开口,半晌找了個空挡子,才說道:“候主,前日朱管家跟我說,家中的事情让我和秋霜姐姐一块儿打理…我身子骨不太好,影儿和临水又磨人,只怕管不好…不如让秋霜姐姐一個人管着吧。” 若是从前,秋霜一定会满口答应,可是做了姨娘快四年多,她渐渐把锐气减少了几分,也学着春雨的八面玲珑,忙推辞道:“春雨妹妹這话不对,你有影儿和临水,我不也有斯巧?都有奶娘和丫鬟们照料,哪裡磨人?春雨妹妹是不是怕跟我一块儿管家,受我的气啊?” 安秀和夏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沒有多說什么。 春雨就是這個心思,她真的有点怕秋霜。要是跟她一块儿管家,自然少不了跟她有些冲突。春雨不想总是這样跟秋霜斗来斗去的。 “秋霜姐姐說笑了,我真沒有這個心思!”春雨也笑道。 “既然朱管家让你们二人管着家事,便管着吧!春雨姨娘也别推辞了,姐妹二人相帮,凡事有商有量,总比一個人强些。這也是本侯的意思…”安秀說道,“等程嫂子哪日好了些,再把管事交给她。你二人如今也算为本侯分忧了…” 春雨与秋霜忙道是,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真不知道程嫂子何日能好些…”春雨叹了一口气,說道,“這件事也怪。小米半年前還是好好的姑娘,怎么一下子便鬼附身,瘦的那样厉害。面黄肌瘦的,日夜啼哭,非要绑在柱子上才好些…” 夏露听到這裡,心中忍不住痛快。 两個月前,小米突然瘦了下来,而且整日无精打采,精神恍惚的,走路都发飘。身子虚弱了不說,神智也开始不清不楚了,常常說些怪话,居然還偷绣坊裡的钱去买东西吃… 绣坊裡的绣娘和掌柜的都发现小米的异样,便告诉了安秀。安秀当即令人将她带回家。可是回家之后,她每日到了某個时辰,就像鬼附身一般地发疯要出去,說要吃“如意膏”。 程嫂子把宿渠县叫做如意糕的糕点都买了回来,小米又哭又闹,說不是這样,還說了一個地方,說如意膏三十两银子一块,非常的好吃… 宁南侯府听了這话,众人都咂舌:怪不得小米要头绣坊裡的钱财了。 每日都会這样,每日都会发狂,鼻涕眼泪都控制不住,整個人越来越瘦,跟骷髅一般的可怕。曾经那個水灵灵的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给她如意膏吃,她便挖自己的脸。一张俊脸被挖的血肉模糊。 程嫂子沒有法子,只得将她捆起来,自己也气病了。 众人都說:小米被厉鬼附身了,要得道高僧過来做法驱鬼。而且附在小米身上的,不是一般的厉鬼。 安秀一听這话,立马派人去城外的寺院請了法师回来做法。 她站在一旁看,心中却冷笑:“染上了毒瘾,作法管何用?” 果不其然,做了法师,小米的情况依旧不减好转。 桃儿說小米姑娘在一处买如意膏,带了宁南侯的人去看,结果,那裡居然是一处“住家”妓院。 众人虽然嘴上不說,心裡却是明白的:只怕小米不是鬼附身,而是… 一時間流言四起,加上小米的确是疯了一般,众人的猜测更加五花八门:有人說她是被人糟蹋了,得了失心疯;有人說她是厉鬼附身;還有人說她肯定是得了某种怪病。 曾家也听到了這個消息,立马退了小米的亲事。 小米已经疯成這样了,又被人退了亲,程嫂子双重打击,一病不起。家中管事的钥匙要交了出来,說什么以后不再宁南侯府做事了。安秀假装挽留了几分,便让她去了。 家中总需要管事的,朱庆为安秀要不要重新提拔一個人。安秀便道:“秋霜姨娘是個能干的,手段也有几分。但是叫她一個人管事,只怕她過于自傲。让春雨姨娘一起管在吧。春雨娘姨表面上性子和软,心底的城府怕是比秋霜深一分…” 便是這样,安秀不动一分声色,便让小米生不如死。 每次看到她厉声的嚎叫,安秀也心痛:自己辛辛苦苦培育了一颗幼苗,盼着它成长,盼着它将来成为栋梁。殊不知這颗幼苗居然想着吸安秀血液来养活它自己。不是它死,便是安秀亡。 安秀只得狠心毁了它。可是那些心疼与期盼,都被辜负了,如何不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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