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女
“我要的资料你查到了嗎？”他问。
“查到了，不過为什么要调查村井医生呢？”裡子有些疑惑。
“沒事，对他比较好奇而已。”东方邝坐在椅子上，将新尚手机中的监控录像传到了电脑上，“录像裡有发现什么其他线索嗎？”
“有，你看。”裡子按下暂停键，手指指向了录像画面中的一個角落，黑衣人正站在地铁口上，注视着街对面的坂田，“我反复確認了好几遍，凶手第一次出现就是从地铁站裡，然后一直尾随坂田。”
“你的意思是，他有明确的翻案目标？”
“对。而且他也完全清楚对方的身份是警察。”
“能够面不改色，公然在大街上袭警，抢夺枪支，真是個嚣张的人。”
“他在犯案后，沿着中心医院的大街，跟人群一起消失在了另一個地铁站。”裡子切出画面，打开了另一個监控文件，“這是我调取的嫌疑人逃离的地铁站和最后到达的地铁站的监控。”
第一個监控视频裡，大量恐慌的人群冲进地铁站，不断向后张望，而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径直走进了最近的一班地铁，扬长而去。
“他在哪下的地铁？”
“我通知地铁管理人员，排查了這班地铁线路沿途所有地铁站的监控录像，发现他是在终点站下的车。”她切换到另一個文件，“涉谷区。”
“涉谷？离這裡還挺远。”东方邝眼神紧紧注视着监控画面，嫌疑人若无其事的跟着人群消失在了地铁口。
“我推测，這应该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犯案，不管是出发地点到案发地点，還是最后逃离的路线，他都非常清晰。”裡子說道，“而我們现在最大的問題是民众的情绪和舆论，你知道嗎，经過某些记者的报道，已经有很多市民对我們警察的办案效率和能力产生质疑了。”
“”东方邝头疼的捏了捏眼睛。
“這個人你应该還记得。”裡子拿出手机为他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拍摄地在一栋大厦前，印着“中古产业”的巨大标志下，摆着一個讲台，四周围着众多的记者紧紧握着摄像机，好像在等待着谁。突然从公司大门中走出一名身穿深蓝色西装的文静男人走了出来，记者们瞬间蜂拥而上。
“中村？！”东方邝惊得瞪大了眼睛。
“沒错，就是美和的父亲，那天在警局大吵大闹的男人，刚刚案发不久，他就召开了發佈会。”
“什么發佈会？”
“因为他中心医院赞助過很多医疗设备，也算是最大的股东，這次事件性质很恶劣，所以他”裡子叹了口气。
“中村先生，請问您怎么看待這次的枪击事件？”
“中村先生，在医院门口公开枪击警察，导致一死一上，這么恶劣的案件，是不是也表明了我們的警察并沒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呢？”
“中村先生，作为中心医院的股东，您是否觉得這会影响医院的声誉？”记者们疯狂发表者自己的問題，中村挥了挥手，他们慢慢安静下来。
“首先，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我們是有目共睹的，异常的恶劣！不管是公民，還是医院中的各位医务工作者，都对于不幸牺牲的警员感到非常遗憾！”他說着叹了口气，但是透露出掩盖不住的虚伪。
“但是，为什么会发生這种事情呢？当着路人的面，公然开枪，击毙警察，那我請问，我們每年交那么多税养出的警察为什么不能阻止這种事情的发生呢？”他接着說，下面的记者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這无疑是警察们的失职！”他高声說道。
“对！”
“沒错！他们的任务不就是保护我們嗎！”记者们炸开了锅。
东方邝烦躁的关掉了手机，脸上的疲惫愈发加深。
“美和都還关在少管所裡，他又开始乱整，這父女俩還真像。”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会杀了我的”东方邝還沒說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武田正一脸严肃站在门口。
“局长！”他急忙起身。
“东方，裡子，来我办公室一趟。”武田丢下话转身离开。
“谢谢你啊！”裡子瞥了东方邝一眼，两人垂着头向外走去。
局长办公室裡，武田背着双手来回踱步，裡子和东方邝静静站在一旁不敢說话。
“怎么，哑巴了？刚刚不是看你们俩說的挺欢嗎？”他突然停下脚步，大声說道，声音吓了裡子一哆嗦。
“老师，我沒什么好解释的，這件事情的确是我們的失职。”东方邝害怕的抬眼瞅了瞅他。
“本来枪击案就已经弄得民心惶惶了，再加上中村的發佈会，民众现在的态度一边倒，矛头直指我們！你们知道上面刚刚打电话過来骂了我多久嗎！”武田生气的怒吼。
“对不起，老师”裡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有线索嗎？”武田调整了一下情绪，坐在椅子上。
“凶手這次犯案有计划，提前就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全程黑衣加口罩，沒办法辨别出身份。”东方邝回答。
“這些很明显的就不要跟我重复了好嗎？多久能抓到他？”
“我們会尽力”
“对外的一套就更别拿到我面前了好嗎！你们知不知道，坂田的配枪還在凶手手裡，他一定会再犯案，受到伤害的人越多，我們的处境就越严峻知道嗎！”
“我們要不策划一次引诱活动，逼凶手再次犯案？”裡子回答。
“那我问你，既然凶手敢在白天对警察行凶，你们的這些陷阱他会乖乖踩进去嗎？下次会出现在哪個地方？凶手的犯案习惯，目标特征這些你们清楚嗎？”武田愤怒地說道。
“這”裡子泄了气。
“通知各個区域加强巡逻力度，上面的压力我暂时帮你们顶住，但是一定一定要尽快抓到他，知道嗎？”他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出去。
“是！”裡子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你等一下。”武田叫住了东方邝。
“怎么了老师？”
“你是不是让人调查了村井樱明医生？”
“对，怎么了嗎？”东方邝有些疑惑。
“原因呢？”
“就是有些好奇，您知道些什么嗎老师？”
“沒有，如果你有怀疑的人，就大胆去查，回去吧。”武田将他推出了办公室。
东方邝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愣了一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桌前看着放在那裡的一叠资料，毅然决然地查阅起来。
“我還是挺好奇你這個做法的。”裡子端着一杯咖啡来到他的身边。
“我也是因为好奇才這样。”东方邝回答。
“村井医生的履历沒什么特别之处吧，17岁就考上了东京大学医学系，毕业直接进入了中心医院。”她喝了一口咖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东方邝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沒感觉到啊，他身边的人也总是說他很温柔。”
“我总是觉得在他的温柔裡面藏着一些其他东西，不止一次让我很不舒服。”
“什么？”
“诡异。”东方邝向后翻着资料，被其中一行字吸引住了，“他经历過刑事案件？”
“对，在他小时候，一场入室杀人分尸案，他的父母被杀害了，而且凶手放火将他的住所全部烧毁，现场除了尸体碎块的焦炭外沒有一点其他线索。”裡子回答。
“這么恶劣案件我为什么沒听說過？”东方邝有些惊讶。
“当时我們還沒有来呢，這起案件是老师成为局长前处理的案子，据說证据太少，又因为性质太恶劣，上面强行将其压下来了，也就成了悬案，到现在都沒有侦破。”
“悬案？這么久了都沒能查到凶手嗎？老师都从来沒跟我提起過。”
“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知道的，這個案件好像老师从来都闭口不提，也正是因为這件事，他才把我們几個招来，自己退到二线，以你当时的脾气，估计要是知道了就会咬着不放。”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经過這個案件，村井医生在一夜间失去了所有东西，但是好在她的妹妹活下来了，不過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都沒痊愈。”
“我昨天刚知道他還有個妹妹，這次案件還受伤了。”东方邝回答，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那经過這個案件，村井医生沒有受到什么影响嗎？”
“当然不可能啊，正常人要是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在面前被杀害，可能都会走上极端的道路。他一直带着妹妹靠父母的抚恤金生活，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妹妹，可能他選擇成为医生因为妹妹吧。”裡子语气有点遗憾。
“经历過這种事，還選擇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嗎？”东方邝自言自语道。
“我說，他的身世以及其他信息我都检查過了，真沒发现什么特别的，而且他沒有因为那次案件变成另外一個人，不是好消息嗎？”裡子有些不解。
“我总觉得沒那么简单算了，你别管這件事了，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這個枪击案怎么解决，老师刚刚那個样子，看来上面又在不断给他施压了。”东方邝将手中的资料塞进了抽屉。
“的确好棘手，凶手到底是有目标的犯案，還是随机犯案呢？”
“现在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杀害坂本只是单纯为了抢夺枪械，要么就是把警察当作目标，但是目前的线索并不能支撑我們进行进一步的推测，除非他再次犯案。”
“但是再次犯案的话舆论和民心又会再次发酵，事态可能会越来越不受控制啊。”裡子无奈地說道。
“只能先按照老师的办法加强巡逻了，通知下去吧，从现在开始我們也加入日常的巡逻当中。”
“知道了。”裡子走到一边，示意所有的警员集合，“从今天开始，我們分为各個组别，跟民警一起巡逻，务必集中所有注意力们這次的凶手身上携带枪支，我們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是！”警员们集体敬礼回应。
东方邝再次拉开抽屉看了一眼躺在其中的资料，注视着“村井樱明”的名字，半响后又将抽屉推了回去。
中心医院外的路口边，新尚倚着电线杆点燃了一根香烟，烟雾顺着他的脸向上飘去，他抬头注视着渐渐阴暗的天空出了神，身旁的路灯一下子亮起，将他拉回了现实。
“我說，這次的案件性质好像真的很严重啊，我听說局长因为這個今天被上面领导骂了啊。”一名警员来到他的身边，也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组长和裡子姐也不会好受到哪裡去的，肯定被局长骂的更厉害。”新尚叹了叹气。
“的确今天开始我們也要忙很多了，得跟着那些民警一起巡逻。”警员回答。
“嫌疑人手裡還有枪，這已经不是普通警察处理得了的事情了，况且根据组长的推测，凶手的目标有可能就是我們。”他长长呼出了一口烟雾。
“這次让我們全体配备防弹衣，24小时不间断巡逻，搞得我有点害怕啊。”警员打了個寒颤。
“进了重案组，每天都可能丢掉性命，所以别害怕，我們身后是无辜的民众，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們必须要顶上去不是嗎？”
“你觉悟有点高啊，对了，你为什么要进重案组啊？”
“因为组长啊，刚开始我本来只是一個普通警察的，每天处理一些找猫狗，失物招领的案子，后来偶然的机会在自己的辖区和组长一起办案，看到他那种帅气冷静的样子，我才有了加入重案组的想法，于是天天恶补各种刑侦知识，一次又一次提交转调申請，历经了艰难险阻我现在才能站在這裡知道嗎？”新尚炫耀着。
“那你怕死嗎？”警员问。
“当然怕啊！你不怕啊？只是能作为一名警察牺牲，我觉得挺光荣的。好了，快点抽完巡逻吧，组长特意交代過了，因为今天是在這裡发生的案件，所以我們要重点注意這几條街道的安全。”新尚将烟蒂丢到地上踩灭，再捡起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警员也迅速丢掉了烟，跟着他向街道另一边走去。
他们沒有注意到的是，街道对面的公交站台下，一名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女正紧紧注视着他们，眼裡的渴望和诡异一闪而過。
“我們快回去吧，明明学校旁边就有吃饭的地方，为什么要拉着我来這么远啊，天都要黑了，爸爸妈妈该担心了。”她身旁的女生催促着她。
“因为這边的东西很美味啊，为了想吃的东西走得远一点又沒事。车来了，我們走吧。”她笑着回答，跟着另一名女生走上了面前的公交车。
公交车启动，她回過头，再一次望向這边，眼裡竟出现了一丝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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