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千叶 埼玉
“那我先挂了，我這边完事之后把东西交给你。”裡子匆匆挂掉了电话，“组长，事情怎么样了？有查到嗎？”
“中村比我想象中的要配合，時間太久了，沒有查出具体是谁，但是知道了电话号码的属地，在千叶。”
“你是說千叶县嗎？”
“对。我猜這個号码应该是在当时电话還沒普及的乡间办理的。不知道是不是当事人有意隐瞒身份，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只能查到属地，但是找不到具体的人物信息。”东方邝挠了挠头，“看来我估计是得去一趟了。”
“去千叶嗎？现在？”裡子有些震惊。
“怎么了嗎？”
“沒事，就是有点突然。”
“看你刚刚都還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沒有处理好嗎？”
“好吧，是關於天兆未来案件的。”裡子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他。
“她的案件還有什么問題嗎？不应该有后续吧”东方邝低头翻看起来，突然被一個用红色记号笔标记的词语，“精神创伤意思是精神疾病嗎？”
“沒错，是当时审讯结束后带她去医院处理身上伤的时候，我們按照正常手续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体检，這是刚刚从医院拿到的报告，其他方面沒有問題，但是心理诊室医生给出的报告表示她存在一定的精神创伤。”
“天兆未来现在是還在拘留所吧。”
“对，但這也就是問題所在，如果她被证实存在精神疾病，那对于她的量刑，审判都会发生改变。但是得知消息的受害者家属完全不接受這個情况，尤其是坂田警员的夫人，她吵着闹着必须要让她接受该有的法律惩罚。”
“真是怎么棘手怎么来啊局长知道了嗎？”东方邝揉了揉太阳穴。
“知道了，老师正在和家属交涉呢。”
“但我感觉他们沒這么轻易就能松口吧？”
“沒错。坂田夫人的意思是，如果真的要靠诊断结果說话的话，就得去找整個国内最权威的心理医生，如果她诊断完也是這样，那她就尊重我們的处理方式。”
“等等，全国最权威的心理医生？我好像有点印象”东方邝思索着什么。
“神奈病社的神乐医生。”裡子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躺着一张女人的彩色照片，她五官精致，身着白色大褂，身后的墙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心理治疗领域的荣誉。
“对，我之前在电视上见過她，海归对吧？那個什么什么大学来着”
“斯坦福大学”裡子有些无奈地回答。
“对对对我对這种东西的确很迟钝，也沒什么概念，和你们学霸不一样。那你看這件事情留给你处理可以嗎？這次破案全靠這條短信，我很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了我們。”
“不是不行，我只是怕你要是不在，我們的工作会遇到問題，而且新尚也還沒归队。”
“我之前停职的时候不都是你看着的嗎？我相信你。”东方邝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办公桌的抽屉裡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向着门外走去。
“真就走這么急嗎？”裡子叫住了他。
“好啦，我很快就回来。”东方邝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东方”裡子望着关上的办公室大门，有些失落的嘟囔着。
东方邝打开手机上的地圖，系统自动规划着到达千叶的路线，看着屏幕上山凉着的线路，到达目的地应该需要好几個小时，他捏了捏鼻梁，用力保持着清醒。
“东方。”武田从大厅中走出，来到车窗旁。
“怎么了老师？”东方邝伸手想要解开安全带。
“不用。”武田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我跟你一起去。”
“啊？老师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我知道，就当带我去旅游一趟行不行？快开车！”他系好安全带，不耐烦地催促着。
“好。”东方邝有些不解地扭动钥匙，吉普缓缓驶出了警局。
车子渐渐驶出主城区，窗外的风景也从钢铁大楼变成了草地和农田，武田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路边的行人。
“东方，比起城市，你觉得乡下怎么样？”
“我啊？我觉得各有各的好吧，城市会更加便利，更加繁荣，乡下很安静，不会有很多糟心的事情，都挺好的。”
“我更喜歡乡下，你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一块自己的田地，种些粮食，還能看看日日出什么的，多惬意。”武田撑着脑袋笑了笑。
“老师，您不会真的是来旅游的吧？”东方邝转头看向他。
“怎么，你的意思就是我不能蹭你的车出来走走？”
“不是，我哪是這個意思啊，您也知道我這次去千叶是为了调查那個神秘的号码，您是不是怕我一個人搞不定？”
“东方，我說過，你是我教過对于案情最敏感，同时也是最优秀的学生，也必定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警察，我怎么会对你不放心呢？”
“那”
“千兆未来的案件，后续裡子应该也告诉你了吧。要是真的在现在這個时候被定义为患有精神疾病，那最开始的量刑程度就会发生改变，本来对于她的情况，虽然是未成年，但性质极其恶劣，遇害，受伤的家属们从她归案开始就整天来找我們的警员，吵着闹着要让千兆未来受到惩罚，不管她多大年纪。更别說這次事件所有受害者都是警察，新尚還好，他的伤沒有大碍，但是坂田的妻子现在的情况就差直接找到我的办公室了。”武田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的解决方法真的是要把她送到那個神奈病社嗎？”
“目前来看只能這样了，如果因为這件事情导致民众对执法者的能力产生怀疑，那我們今后的工作只会更难做。”
“那具体在什么时候呢？”
“明天一早，我已经交代裡子去办了。东方啊。”他转头看向东方邝。
“怎么了老师？”
“你還记得我們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嗎？”
“哈当然啊。”东方邝笑了笑，“聚众斗殴，我被您亲手抓了。”
“那会儿啊，第一次见到你，一個毛头小子混在黑帮裡面当打手，那么小的年纪，就能和成年人厮打在一起，還丝毫不落下风。”
“您知道的，我对于上学完全沒有兴趣，整天也不去学校，就只能在外面认個大哥，加入社团，和别人争地盘。”东方邝耸了耸肩，“不過老师，当时您为什么会注意到我，然后還想让我当警察呢？”
“可能在其他人看来，你就是個不学无术的坏孩子，整天无所事事，但是在我看到你被一個大自己很多的人不断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我好像突然看到了刚入警的我一样，而且你的眼神裡沒有那些人的疯狂，换一個說法，我觉得你的内心是一個正义的人，只是還沒有走上正确的道路。”
“老师我真有你說的那么优秀嗎？我自己都沒发现哈哈！”
“我有說你优秀嗎？臭小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忘了？把你带去局裡，关了一整晚，也审了一整晚，什么都不說，都是最后饿得受不了了，才吵着让我给你买东西吃！”武田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发出清脆的声音。
“嘶不過老师，明明您带的学生都是警校的高材生，又是法医，又是侦察，刚开始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长处能让您破格收下我這個连高中都沒毕业的人。”
“你說的沒错，警视厅和普通的公安机构不一样，必须选取最优秀的人才，首选目标当然是警校的优秀学生。但是你一直给我的感觉就是一股热情，虽然還沒有显现出来，但我觉得只要能让你走上正确的道路，你的天赋就可以得到施展。”
“哦老师你当面夸我的情况真挺少见的。”东方邝得意的笑笑，转动方向盘，吉普驶入高速，穿過显示离千叶還有50公裡的指示牌。
“东方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居二线嗎？”武田看着窗外的风景說道。
“我听裡子提起過，是因为那起纵火分尸案嗎？”东方邝愣了愣。
“现场一共两具尸体，分尸加灼烧，我們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成为焦炭了，和房屋的碎片融在一起。那也是我在职期间遇到的性质最恶劣的案件之一。我想，村井樱明医生你也已经认识了对吧。”
“沒错，因为前面几起案件我們有過一些联系，而且我总觉得他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对于這种事件非常感兴趣，而且异常敏锐，让我觉得他更像一名警察，或者凶手，而不是医生。”
“当年他和他的妹妹是那起案件的幸存者，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個這么变态的杀人犯手裡逃出来，并且還能够带着妹妹一起。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房子的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凶手也已经消失了，消防人员正在灭火，我是在楼下的树丛中发现村井的，他抱着妹妹，浑身都是伤，双手已经因为高温而变得血肉模糊，不管我們怎么呼喊，他都沒有动静，后来在医院治疗了整整一周他才找回意识。但他的妹妹就沒那么幸运了，虽然逃出来，但是因为当时太小，器官都沒有发育完全，吸入了太多的浓烟，导致呼吸道永久性受挫，只能靠着呼吸器生活。”武田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师您是和他很熟嗎？”
“我的确觉得他们兄妹俩很可怜，再加上当时的凶手根本沒有给我們留下任何线索，现场因为大火的原因，我們什么都沒有找到，单单凭村井模糊不清的描述，沒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上级也不断给压力，這個案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沉底了。但我沒有放弃，一直坚持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些隐藏的蛛丝马迹，但時間越长，凶手沒有归案，我就越觉得愧对村井。這些年间，我无数次想给他提供帮助，但都被他拒绝，我也很难再联系上他。一個那么小的孩子，還带着妹妹，就這样艰难的活着，我也是实在受不了心理压力，才退下一线，然后找到了你，裡子，长野和新尚他们，希望你们可以代替我，完成這個遗憾。”他拍了拍东方邝的肩膀。
“放心吧老师，既然我现在是一名警察，那就有责任将每一個案件都处理好，相信我。不過我還是挺疑惑的，我找到的资料显示，村井小时候并不是住在东京，而是埼玉县，您为什么会去到那裡办案呢？”
“因为那名凶手在犯案前，在街头大肆宣扬自己扭曲的价值观，让人们崇尚毁灭，甚至還引起了暴乱。他在全国各個地方逃窜，上级也非常重视，所以警视厅成立了专案组，本来只是当作邪教分子想对他进行围堵的，沒想到他能犯下那种案件。”
“我知道了”东方邝握紧方向盘，直直看着前方。
“东方。”
“老师？”
“你真的不知道我跟着你是为了什么嗎？”
“”
“我想，你這么急着赶往千叶，不仅仅是因为那個电话号码的属地在那裡，而是因为埼玉县距离千叶很近对吧。”武田转头看着东方邝。
“”
“你的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我還看不出来嗎？你一直都很怀疑村井医生的身份吧，這次的短信，我相信你也在第一時間就联想到了他。”
“呵不愧是老师，的确是這样，除了号码，我也想顺路去埼玉县好好了解一下当年的那起案件，確認一些东西。”东方邝回答。
“走吧。”
吉普驶入隧道，四周瞬间暗下来，黑暗中的路灯一下下闪過东方邝严峻的脸庞，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踩住油门的脚不断使力，不一会儿，车子刺破黑暗，呼啸着越過写着“千叶县：200m”的路牌。
“我也有想確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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