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再见多摩
“什禁,你是知道的,对于游乐场的运营,我們根本沒有话语权,我也根本說了不算”野泽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监视器中不断涌进场地的游客。
“多摩会回来找我們的!我們都会死!”什禁一边摇头一边重复着,“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你冷静点吧,這已经是你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說要走了,光是离职手续,你今天都不可能完成。”野泽叹了口气。
“那我不办了!我直接走!”什禁迅速起身向外走去。
“合同上有明确规定,对于游乐场的设施操作员,若要离职,得提前七個工作日提交申請,且在审核通過,找到新的接替人员前都必须要正常工作,你忘了嗎?”野泽伸手拦住了他。
“我不管!要是今天重新开业,多摩肯定会回来的!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我!”
“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按照合同條例来执行,不仅拿不到薪酬,上面還有权力用它来对你进行控告,树马横人這么多年来都是利用這种隐形條款来将员工牢牢锁住冷静点吧,我也不想這样”野泽无奈的松开手,什禁也崩溃的瘫坐到椅子上。
“各位游客注意!所有游乐设施将于十分钟后全部开启,請大家稍等片刻!也希望大家可以好好享受快乐!”喇叭在上空不断叫喊着,随即响起了欢快激昂的音乐,瞬间打消了仍有顾虑的游客们。
野泽听着喇叭的回响,转身看了看失魂落魄的什禁,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什禁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从椅子上爬起,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外走去,在见到阳光的一刻,又瞬间切换了表情,挂上了职业假笑,神情僵硬地走向了远处的旋转木马。
中心医院裡,村井疲惫地坐在桌前,连着两场手术让他的神经异常紧张,凌晨时分附近的街道发生了一起由碰瓷引发的连环追尾,白色小轿车为了躲避躺在马路中央的老人,急转方向盘撞到了护栏,身后的电动车沒来得及躲避,也迎面撞了上去,轿车司机现场死亡,副驾驶的女人胸腔被硬物刺穿,电动车司机也因为头部受到撞击陷入了重度昏迷。碰瓷的老人受到惊吓,突发心梗住了院,他的家人与另外两名伤者在医院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不仅让所有沒有手术的医生全体出动,甚至院长也加入了劝解的团队。从六点赶到医院到现在,村井一直待在手术室,现在的他,除了疲倦,沒有其他任何感觉。
办公室门被推开,同样疲惫的松北像一张地毯似的趴到了桌上。
“那边怎么样了?病人家属。”村井沒有睁眼。
“劝了這么久,他们可算是暂时冷静下来了。”松北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解决的?”
“怎么形容呢,死者家属因为现场的监控和行车记录仪,让老人的家属负责,赔偿,但是另一方并不同意這种說法,他们比较传统,不相信监控,声称老人有阿尔兹海默症,不是故意做出碰瓷這种行为的,反正就是极力反驳死者家属。电动车司机那边也很麻烦,他们說自己完全是受害者,需要另外两方的赔偿,這是事实啊,我也觉得沒什么問題,但那边的人就顾着自己吵,完全不理他们。”松北光是說着都感觉脑袋生疼。
“真是棘手啊”村井听完觉得自己更难受了。
“本来双方各退一步的话,事情不会很难解决的,但他们就是硬钻牛角尖,谁都不让谁,院长刚刚都差点原地躺下去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发那么白了。”松北深深叹了口气,“你那边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嗎?”
“死者妻子胸腔穿透伤,但是好在送来的及时,内部修复完成,也沒有继续大出血,脱离危险了,骑电动车那位其实問題不大,只是脑中有淤血,后续休养一段時間也会痊愈的。”村井有些无力地回答。
“那就好,要是這两個人再出些事情,估计家属那边能把医院吵翻天。”松北吃力地用手撑起脑袋,“对了,我還沒问你,昨天和凌子的约会怎么样啊?”
“突然问這個干嘛挺好的啊。”
“真的假的,你這块木头。”松北表情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挺不错的,吃過了饭,然后去海边走了走,說了說话。”
“那就好,你终于是开窍了啊!”松北欣慰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沒能陪她去摩天轮,因为前两天发生的意外,游乐场暂停营业了。”村井回答。
“游乐场?你们今天可以去啊。”
“啊?”
“網上从刚刚就在讨论這件事情了,游乐场早上恢复营业了。”松北掏出手机递了過去。
论坛裡正在对“刚刚发生意外,次日恢复营业,這样真的合理嗎?”的话题进行讨论,该花時間确定所有设施安全性之后再开业,另一部分则是觉得游乐场管理方是在确定所有完善之后才发出的通知,另外,這种娱乐场所本来就是为了追求刺激,沒必要因为這些事情就感到畏惧,况且還有打折活动。
“這”村井看着眼前的消息有些不知道该說些什么。
“其实我說实话,的确不太妥当,毕竟之前刚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我好奇的是为什么警方会允许這种行为呢?”松北回答。
“我也觉得不太好,你真打算让我带着凌子去嗎?”
“嗯主要還是看她想不想去吧。”
“松北医生!”一名护士突然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看见村井之后隐藏了脸上的焦急,恭敬地打了打招呼。
“怎么了嗎?”松北起身。
“那边家属又吵起来了,院长让您過去一下”护士回答道。
“我的天怎么又开始了啊?那這样,村井,我先過去了,游乐场的话,我也沒有說非要让你们今天去,你问一下凌子吧,有事给我发短信!”松北回头看了一眼村井,随即匆匆忙忙地跟着护士跑了出去。
村井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也慢慢走了出去。
警局裡,裡子坐在审讯室外,脱下了脚上那双针一样的高跟鞋,伸手揉着脚踝,隔着玻璃可以看见裡面椅子上极其不自在的树马横人。
“還好嗎?”东方邝看了看裡子。
“嗯我沒事。”
“要不要我帮你?”他說着就要蹲下。
“你干嘛!這是在工作呢!”裡子急忙把他拦住,伸手打了打他。
“行了,我开個玩笑,你在外面坐着吧,我去跟他聊聊。”东方邝笑了笑,拿着本子走进了审讯室。
树马横人抬眼看了看面前和刚刚判若两人的东方邝,轻蔑地翻了個白眼。
“你這身比刚才顺眼多了。”
“谢谢,我也這样觉得,穿便装舒服多了。”东方邝礼貌地回答,坐到了椅子上,“說說吧。”
“我說,你们警察是不是很享受這种把别人抓来审讯的感觉啊?我到底怎么了?”树马横人极其不耐烦地喊道。
“首先,你的不作为严重威胁到了游客和员工的人身安全,其次,你现在跟一起命案有很密切的联系。”
“命案??你在开玩笑吧?我干嘛了我?你们现在的局长是叫武田吧?我可以随时叫我爸把他开除!”树马横人恶狠狠地盯着他,但是手上的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
“你先别這么激动,因为等下你可能会更激动。”东方邝沒有理他,翻开了笔记本,“我问你,多摩你认识嗎?”
“你這個問題问過了好嗎?我說了我沒印象!”
“那你有印象的都是什么?美酒?宴会?钞票?女人?”东方邝抬眼扫了他一下。
“你說他是我的员工,拜托你去了解一下,游乐场有多少员工,我怎么可能认识每一個人呢?”树马横人可能是察觉到了,无论是气势還是模样,他都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对手,所以收敛了很多。
“那我换個說法,几年前发生的旋转木马女童死亡,你還记得嗎?”东方邝递過一张新闻报道。
“這”树马横人看着纸上的报道愣了愣。
“你话不是挺多的嗎?继续啊?”东方邝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怎么了嗎?意外都是会有的啊,游乐场都是大型设备,难免的吧。”树马横人躲避着东方邝的眼神,自顾自抠着手指。
“那個小女孩才几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发生這样的意外你难道沒什么感觉嗎?”
“拜托,我又不是上帝,意外我又不能阻止好嗎?”
“你本来是有机会的,如果定期对设备进行维护和修复,可能就不会发生這种事故!”东方邝猛地将手砸在桌上,吓了他一跳。
“你又来了,我怎么就沒维护设施了?你有证据嗎?”树马横人有些心虚地回答。
“证据是吧?当然有!”东方邝冷笑一声,从包裡掏出了一個厚厚的本子扔到他的面前,“自己看!這是野泽管理的游乐场所有开支以及经费,上面显示设施维护费已经两年沒有下发過了!而這两年也是意外发生频率最高的時間!”
“”树马横人沒有說话,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意翻看了一下。
“我知道大型设施的修缮费很高,但是這些钱对你来說真的很多嗎?你可能一套衣服,甚至一次聚会的花费,都会高出很多吧!”东方邝气愤的高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需要我带人去查一下你的消费记录嗎?”
“行,我承认那些钱我的确沒有给,但是不能說我是故意杀人的吧?”树马横人有些慌了。
“我问你,一年前旋转木马事件之后,有個男人找過你对吧?女孩的父亲。”
“這你是說那個沒有手指的男人?”
“他就是多摩。”
“”
“你见過他?”东方邝直视着树马横人的眼睛。
“沒有,当时我只听我管家說总有人给家裡打电话說要找我,但我有聚会啊之类的,所以沒去管。”
“昨天发生的案件,我們怀疑凶手就是多摩,他在报复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但他们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你!”东方邝怒吼。
“你在說什么呢,我怎么就是罪魁祸首了我什么也沒做”树马横人开始止不住的咽唾沫。
“于公,你這是对人的安全不负责任,于私,就是因为你的不作为,才导致了多摩的女儿死亡,他的报复名单裡也绝对会有你的名字!”东方邝回答。
“我我已经给過他一笔赔偿费了啊,那笔钱他可能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
“你真的觉得钱能解决所有問題嗎?他可能只是需要你的一個诚恳的道歉!”东方邝气愤地回答。
“你们是警察,你们得保护我的安全!”树马横人突然抬头哀求道。
“为什么会有你這种人渣!”东方邝气的起身在审讯室裡走来走去。
门突然被打开,裡子光着脚站在那裡,拿着手机惊恐的看向這边。
“怎么了?”东方邝急忙走上前。
“出事了,游乐场重新开业了!”
“你說什么?!”东方邝一惊,转头看向树马横人。
“我這应该是我管家通知下去的,跟我沒关系”他急忙摆手。
“如果我不是警察,我真想现在就一拳打在你的脸上!”东方邝快步向外走去,转头看向裡子,“给我看好他!今天就是奥特曼来了也不能让他离开审讯室半步!還有,你快把鞋穿上,别着凉了,我去一趟游乐场。”
东方邝一边走一边掏着车钥匙,以极快的速度跨上吉普,发动了引擎,车子立马向前射出,向着远方驶去。
另一边,柒园凌已经拽着村井站在了游乐场门口。
“我說,咱们大早上的旷班不太好吧,现在医院裡還有挺多事情呢”村井說道。
“我們就坐一下摩天轮,我有话跟你說,中午就能赶回去的!”柒园凌說着快步走了进去,村井也只能急忙跟了上去。
旋转木马处,什禁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個极其不合时宜的微笑,因为西京不在了,也沒有替补的工作人员,他只能自己手忙脚乱的操作着设施,還要兼顾检票和游客排队。随着他按下开关,旋转木马伴随着音乐开始了旋转,散发着耀眼的五彩光芒,游客们的热情也达到了高涨,有的情侣开心的合照,有的家长用手机记录着孩子的美好时刻。
野泽从远处来到了什禁的身边。
“一個人会忙不過来吧,我過来帮你。”
“哦”什禁魂不守舍地回答道。
“你神经太紧绷了,要不去洗個脸吧,我這边帮你看着。”野泽伸手拍了拍他。
“好”什禁像個机器一样颤颤巍巍地走向了一边的洗手间。
冰冷的水被他用手抹到脸上,但并沒有让毫无血色的脸有所好转,什禁无神的看着镜子裡的自己出了神。
最裡面的一间厕所慢慢打开,身穿清洁工衣服的男人走了出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這种日子也要来上班,辛苦您了。”什禁礼貌的躬了躬身,男人沒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在洗手池裡清洁着用具。
什禁本来准备继续跟男人攀谈,但是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死死盯着洗手池。
男人戴着的橡胶手套上,五根指套毫无生气地向下耷拉着,好像裡面什么都不存在,他惊恐地抬头,却对上了男人口罩上方冰冷彻骨的双眼。
“好久不见啊,什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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