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叫狗 作者:风之灵韵 路怀东怕主帅找兴自己,给郭文莺打了個眼色,瞅個机会连忙跑了。 郭文莺也想跑,溜都溜出了四五步远,陡然感觉到四下一静,抬头一看,却见众人都在盯着自己,再回头一看,封敬亭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那一张脸,半阴半阳的,谁看了都害怕。 四目相对,他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 這动作,恁地轻薄! 军中曾疯传他们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就是从他這不尊重来的,她好歹是朝廷五品军需官,他這是……叫狗呢? 郭文莺低下头,强掩羞怒恐慌,慢步走到他身前。 封敬亭扫她一眼,居高临下道:“跟本王来一趟。” “是。”她叹口气,在周边同情的眼光下,乖巧地跟着封敬亭回了中军营帐。 进账后封敬亭似乎并沒显出太多的愠怒和轻薄之色,就好像刚才的轻薄只是做给别人看的。這感觉真是糟透了,就好像一只赖皮狗,总喜歡在自己的地盘撒尿宣誓主权,而她很悲催的,就是那块被尿了狗尿的地板。 封敬亭還算平静地坐下,让齐进送了两杯茶进来,這是要谈正事的姿态。 郭文莺忙正襟危坐,“王爷找下官有何吩咐?” “今天看阵法你有什么想法嗎?”直接进入主题,表情也正经许多。 “有想法。”郭文莺对他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姿态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转身去他書架上拿了一张阵法图,铺开了放在案几上。 “我觉得這阵法要改良一下。” “如何改?” “這么改。”她在他对面坐下,从头上拔下根簪子在阵法图上划拉着,“我打算把火铳加进阵法裡,就在战车箭弩之后,二十辆战车,每车一千只弩箭,万箭齐发,瓦剌人以为弩箭放完大意冲杀的时候,再放出火铳,肯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封敬亭盯着那图看了一会儿,“整個阵法還需要变动嗎?” “不需要大变动,微调就好,在這裡增加三千人。”她說着在阵法图上画了個圈,开始解說起来。 大约是因为早起太過匆忙,发髻沒有绑好,又抽出了发簪,随着她手臂晃动,发丝散落下来,扑扑的遮住半张脸。 柔顺的发丝搭在本就精致漂亮的脸蛋,显出几分女态,甚觉娇媚。 郭文莺微怔了一下,随后一张脸胀的通红,在军营裡多年,每每怕露馅,她从来都是把头发梳的很紧。可今日打急行军锣鼓,匆忙从床上跳下来,倒忘了扎紧发髻了。 封敬亭看着她,眼神似乎沒显出什么异样,只从自己头上拔下根玉簪,“用這個先梳好了吧。” 郭文莺“哦”了一声,匆匆转到書架后梳头,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他发现了嗎?他发现了嗎? 封敬亭望着書架后那個慌乱的小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一直知道她是很美的,却沒想到美成這样,散落头发的她好似一個初闯入人间的花仙,纯净、美好。刚才发丝飘扬着抚在他脸上,软软香香的,她娇嫩的小脸离他那么近,近得他差点忍不住就想要亲吻一下。 心裡暗自好笑,這是在军营裡憋得久了,也跟那帮大头兵似的,想女人了嗎? 郭文莺躲在書架后,连吸了几口气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可能永远不出去,就算被发现也要面对现实。何况封敬亭是什么人,他要用的人,怎么可能不查清楚底细?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女人了吧? 這么一想,反倒心情好多了,施施然走出来,对封敬亭躬身一礼,“王爷勿怪,属下失礼了。” “无妨。”封敬亭微笑着,笑容温柔又和善,让本来就纠结的人,顿时更加纠结起来了。 這厮果然是知道的…… 封敬亭对她挽着自己发簪的娇俏模样很是满意,招呼她重新坐下,“你刚才的想法還沒說完,且补充完整吧。” 郭文莺点点头,按她的意思,在鹰首的位置再添加两门火炮,以不动制万动,用极大火力牵制损耗瓦剌的骑兵。 瓦剌人最擅骑射,他们南齐的骑兵比瓦剌骑兵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真要骑兵对骑兵,指定被打的找不着北了。她当初和封敬亭设计用鹰展阵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想要用步兵对骑兵。 起先封敬亭是不同意的,步兵再英勇,怎么可能能阻住骑兵的冲锋?不過今日看她对阵法的解读,倒有些相信了,别的不提,单那两门火炮,几万人马也能阻得住。 他重新研究了一下阵图,勾勾画画的标出改动之处,等都做完了,才问她:“你近日去监造处了嗎?火炮造的如何了?” 郭文莺恭敬道:“属下也想去看看,正要向王爷請令呢,若是火炮能造好,早日装备上,就算咱们开关迎敌也未必就是输。” “甚好。”這话說得很合封敬亭心意,他放下阵图,“你今日得空便去看看吧。” 西北军的监造处是他们私设的,知道的人沒多少,整個监造处建在隐秘所在,有重军把守,在西北军裡除了封敬亭,就只有郭文莺能出入。 两人商量妥当,郭文莺便离开大帐,她近些日子忙着军粮的事,倒把监造处正造火炮的事给耽搁了。看来真要抽時間,去一趟山谷才行了。 监造处正造的火炮是她在火铳之后设计的,已经造了大半年,初时刚一装弹火炮便炸裂了,根本无法使用。她想了许多办法改进,重新处理了弹药的装填,又把炮筒加固,加了固环,铸厚了许多。 算算時間,這几日也差不多该完成了。 在中军帐裡,虽然厚着脸皮撑了那么久,回到住处,郭文莺還觉心“噗噗”跳個不停,想到当着封敬亭的面散下发丝的尴尬样,那一张俏脸更是羞得通红。 那会儿惦念着阵法兵器的事,一时還有些恍惚,等冷静下来细思,真真是把所有脸面都丢尽了。 他到底知道了,還是不知道?真纠结啊! 手裡拿着梳子,梳着黑墨般的长发,总觉得上面像沾了什么东西,难受的头发都跟着发痒。 高声唤了云墨进来,给她准备水洗头。 云墨忙应了,不一会儿拎了一桶热水,手裡還拿着两只鸡卵。 郭文莺一怔,“你這要做蛋羹嗎?” 云墨摇摇头,“是王爷吩咐的,他說给你洗头用。” 拿鸡卵洗头,還真是奢侈啊!她本想說不用,忽想到自己今日披头散发的样子,暗忖,难道他是看见自己头发干燥分叉了? 匆忙拿镜子去照,果然发稍偏干,有些细小开叉,再看自己的一双手也是粗糙的宛如老树厚皮,一点也不像女子柔夷。 她心中一阵酸涩,本是女子大好年华,却在军营中空度了时光,若是她沒被他拐带到這裡来,她会不会還是那個郭氏嫡出的大小/姐? 想到郭氏,那一家子姓郭的人,忍不住心裡膈应,愤愤地想,什么大小/姐?大小/姐住的是锦绣小楼,穿的是绫罗绸缎,走個路要两個丫头扶着,上個茅厕都有人打扇熏香,她是大小/姐?她就是边关一個五品的军需官,屁的小/姐。 她素来奉行‘有得吃别浪费’,两個鸡卵她用了一個,另一個寻了开水,泡了碗暖暖的开水蛋,抱着喝了個精光。喝完心情也好了许多,擦了头发,继续绘她的军器图。 她会做的,那些大小/姐都不会做,什么名门贵女,那些女人拍马也赶不上她身上的一根毛。奶奶的,郭爷身上的毛都有火药味儿,她们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