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浴血冰河(一)
這個星球的气候說简单,它可以很简单,說复杂,它可以非常复杂,简单点說,它就两种天气:刮风,或者不刮风。整個星球的天气预报可以归纳为一句话:“今天刮风!”或者“今天不刮风!”怎么样,是不是很省事呀?
风停了,在空中飞扬的雪絮也慢慢落定了,能见度大大提高。对于已经让那沒完沒了的风暴弄得狼狈不堪的搜索部队来說,這是一個非常利好的消息,這意味着他们的无人探测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趁着天气转晴,西罗一口气放飞了十三架无人探测器,并且在冰面上投放了整整一個营的突击步兵。墨西拿人以及一些闻讯赶来的光明先锋军盟友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一時間,冰面上的搜索部队比蚂蚁還多,探测器满天飞,二十几架太空战机冒险进入大气层,在距离地面数万米高处来回巡航。相对于那些小型探测器而言,這些太空战机是更加危险的杀手,它们拥有更强大的探测能力,拥有无以伦比的攻击力,能够做到发现即摧毁,這么多太空轰炸机盯着,除非莫莉能够遁地,否则被发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那艘坠毁的太空舰在第一時間被找到了,它在冰面上留下的那道长达一百多公裡的切痕如同一個巨大的信标,指明了莫莉所在的方向。乌提卡人和墨西拿人沿着這條巨大的切痕往海岸方向搜索前进,這一切实在太過明显了,用不着他们发挥什么逆向思维,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過的人都该知道莫莉是往哪边逃的,再往其他方向搜索,纯属多此一举。在追击的過程中,西罗還发现,莫莉身边的人出人意料的少,似乎只有六七個人,如此单薄的力量,让他感到难以置信,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馅饼?這份大功看样子是跑不掉了,莫莉身边的人就那么多,還有一颗超级危险的定时炸弹————商蓉,就算她有通天本领,也逃不掉了!现在西罗最担心的不是莫莉逃跑,而是商蓉突然发难,把莫莉给干掉了,這样一来,他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海岸山脉就在眼前,他离目标更近了。
负责指挥探测器搜索目标的技术参谋突然发现,在海岸山脉之间狭窄的山道上,两道白色影子正在飞奔,他马上向西罗报告。西罗要過探测系统终端一看,還真是,两道白影在狭窄的山道间奔走如飞,从体型来判断,由于這两位都戴着面罩,看不清容貌,不過从体型不难判断,跑在前面的那個是男的,后面那個身材苗條,充满爆发力,显然是女的。他大喜過望:“终于出现了!给我追!”带着一队突击步兵追了過去。墨西拿人很快作出了反应————他们也发现了這两個显眼的目标,在联合通信系统裡冲乌提卡人叫:“西罗,這两個是我們的猎物,你们不能跟我們抢!”
這两位正好是在墨西拿人的搜索区域活动。
西罗哼了一声,說:“我們各凭本事說话!”
墨西拿人显得有点恼火:“你们還讲不讲规矩了!”
西罗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墨西拿人,他们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之!
墨西拿人咒骂一声,也加快了脚步。這两队人的异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裡猛追過去,好几架探测器压飞行高度,瞄准装置自动激活,朝那两道快捷绝伦的身影瞄准,一场围猎就此展开。
杨玮在崎岖的山路上星跳丸走,边跑边叫:“梅裡西亚,当心头顶那些小家伙,它们很可能装备着攻击性武器!”
梅裡西亚一记弹跳跳出五六米远,跨過一块横在她面前的巨石,手在那块巨石上一撑,凌空翻滚数周,稳稳的落地,后面传来“叮”一声轻响,一张细而韧的绳網钉在石头上,好悬!她微微有些气喘,說:“你還是顾好自己吧!”
杨玮說:“我沒問題的,就是有点担心你!”
梅裡西亚說:“你沒問題,我就不会有問題!”足尖连点,从数块尖刀一般的尖石上一掠而過,动作之轻灵快捷,令人瞠目结舌。她可是在阿裡卡山区长大的,从小就开始接受最为严格的山地战训练,在這种崎岖的、怪石嶙峋的山地间可谓如鱼得水,想逮住她比登天還难。
又一架小型探测器俯冲而下,从着陆架处射出一道白光,迅速拉成一张两米见方的细網,朝杨玮罩了下来。杨玮头也不回,反手一块石头掷過去,将這张讨厌的细網打飞,再一块石子掷出,射向梅裡西亚的那张细網也被打偏了。对他而言,這种攻击并沒有多大的威胁性,但是会给他和梅裡西亚带来不少麻烦,非常讨厌。這些探测器就像一群苍蝇,围着杨玮和梅裡西亚打转,不断发动攻击,它们的攻击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但是却起到了非常好的牵制作用,突击步兵趁机发力猛追,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梅裡西亚喃喃咒骂一声,避過一张从天而降的绳網,擎起粒子步枪瞄准一架刚刚完成攻击的探测器,扣动板机。一道筷子粗细的粒子束以亚光速射出,准确无误的打在那架飞行器身上,极快的速度赋予了肉眼看不见的粒子堪比穿甲弹的穿透能力,那架探测器的外壳一打就穿,狠狠一震间,轰的一下化作一团火球。杨玮擎起电磁步枪,照着天空一個点射,三发子弹连成一线射出,一架刚刚进入攻击轨道的探测器身上溅起点点火星,被电磁步枪子弹打得在空中翻滚数周,拉起浓烟一头栽了下来。接着又是一個精准的点射,又一架探测器被生生打烂,跟打飞碟一样轻松。
一道老鹰般的黑影跃入眼帘,杨玮本能的感到了危险,猛扑過去将又用粒子步枪将一架探测器给打了下来的梅裡西亚扑倒,两個人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高速翻滚,也幸好穿着厚厚的战术铠甲,不然光是那些碎石就足以在這两位的身上开出好几個窟窿!下一秒,气流狂啸,一架主体椭圆,有着一对漂亮的翅膀和一個硕大的头颅的无人飞行器从他们头顶一闪而過,甩下一串黑红色的小球,不大均匀的落在杨玮和梅裡西亚周围!杨玮抱住梅裡西亚,手往地面用力一撑,两個人像個被狠狠拍了一下的皮球一样高高弹起!
轰轰轰轰!
一阵密集而暴烈的爆炸巨响直冲云霄,四野隆隆回响,山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方寸之间一片电闪,紫红色的火焰从炸点膨胀而出,连成一片翻滚而起,将数十平米的地域给变成了火海!要是杨玮反应再慢一点,就算沒有被炸死炸伤,至少也会被困在火海之中,最终只能束手就擒!好在他见机得快,及时跳出了那一连串炸弹的杀伤半径,但是强大的爆炸冲击波狠狠撞来,他无处可逃,只觉得背心像是被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直疼到胸口,身体更是被气浪抛起数米之高,非常幸运的脱离了火焰覆盖范围,重重的落在地上,险些吐血!
梅裡西亚支起身体,推了推杨玮,不无担心的问:“怎么样,你沒事吧?”
杨玮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你试试被爆炸冲击波正面撞中,看会不会有事?”
梅裡西亚格地一笑:“有你在,我怕是沒有机会做這种危险的尝试了……沒事的话就赶紧起来,那帮蛆虫已经追過来了!”
杨玮跳了起来,马一,一道光束笔直的射来,险之又险的与他擦身而過,打在数十米开外的一條石笋上,那條石笋轰一声炸成亿万火星和石子,呈放射状四下飞溅。一片乱七八遭的呼喝和叱骂随风而来,有好几种语言,鬼才听得懂他们在叫什么,不過有一样是非常明确的:這些危险的突击步兵,离他们只有几百米远了。
梅裡西亚滚到一块大石后面,架起粒子步枪,问杨玮:“他们在喊什么?”
杨玮竖起耳朵来听,墨西拿语、乌提卡语還有一些比较小众的语言他是听不懂的,不過,有人用诺河兰语高声叫喊他倒是听得明明白白,笑着說:“他们要我們马上投降,否则只有死路一條。”
梅裡西亚不屑的說:“想要活抓老娘?他们還得再练几年!”近乎冷酷地击发,蓝白色光束射出,数百米外,一名从两块巨石之间的狭窄通道闪出的突击步兵被打個正着,整個人炸成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块破碎的战术铠甲碎片在气浪中飘舞,仿佛墓地上飞舞的冥币,說不出的凄凉。又一支射线步枪从那两块巨石之间探了出来,但杨玮射出的子弹抢在那名突击步兵扣动板机之前打在了握枪的手上,啪的一声脆响,那只手齐肘炸碎开来,化作十七八块碎骨碎肉溅落一地,受了重伤的突击步兵捂着断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扑腾,鲜血箭一般从断臂处喷溅而出,洁白无暇的雪地绽开朵朵血花,殷红夺目,鲜艳之极。看到队友受伤,后面的人当然不能不管,两名突击步兵分工合作,第一個朝杨玮所在的方向射击,当着杨玮的面将一块半吨重的巨石打得四分五裂,另一個趁机跃出,抓住受伤队友的一只脚,将這名伤兵往巨石后面拖。他的行动也够迅速了,但還是不够快,他的手刚刚抓住伤兵的腿,杨玮便扣动了板机,他首先听到的是头盔面罩被击穿时发出的脆响,接着,略微有点变形的弹丸撞碎了他的颅骨,鲜血混合着沫状碎骨和脑浆喷溅而出,只用一秒钟便将头盔灌得满当当的……
天空中不断有飞行器飞過,山风送来追兵的呼喝之声,此起彼伏,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正在山林中追捕受伤的野猪的猎狗。云雅躲在山洞裡无奈地倾听着,心惊胆战。众寡悬殊,杨玮他们能化险为夷嗎?
商蓉把一块烤好的肉递到她的面前,见她好久都沒有反应,好奇的问:“在想什么?”
云雅声音沉闷:“我担心杨玮哥哥和莫莉姐姐……”
商蓉安慰她:“放心吧,這两個家伙的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
云雅眉头揪得跟個小包子似的,忧心忡忡:“话是這样說,可是敌人這么多,他们只有四個人,就算他们都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過来啊!”
商蓉說:“打仗不是比人多,只要战术运用得当,人少的一方一样可以将占绝对优势的那一方击败……這样的故事,似乎在他们身上上演了好几次了。”
云雅轻声问:“你就不能帮帮他们嗎?”
商蓉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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