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佛画 作者:未知 黑袍人打断我的思路,道:說到现在,其实很多东西,已经不需要明說了,你们父亲在得到我家先祖手稿之后,或许察觉到了什么,我看他当时的神态等等都非常的凝重,甚至到了害怕的程度。 所以他在村子裡的四樽镇河印裡留下了东西,他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指引你们。但是他在临走的时候劝過我,让我别再守着這個墓,有些东西牵扯的太多,已经不能控制,這是一個局,一個死局,解开死,不解开亦是死。 现在墓终于是被你们破掉了,我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羁绊,但是作为长辈奉劝你们几句,如果可以的话,還是不要再涉足进去。那個层面,远远不是我們能够接触的。那可是当年你老爹队伍裡那個姓张的老头都畏惧的惊天大局。這個局中,牵扯到了我家的先祖,青田刘伯温,甚至于你们老赵家的那位,已经谋划了千年。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還要坚持着? 他好像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中,失神過后,反问我:你又在坚持什么? 是啊,我在坚持什么?对父亲的亲情?還是纯粹对父亲当年抛弃妻子去做的事儿的好奇?還是在经历了這個地下墓之后,对整件事情的扑朔迷离的好奇? 最终,黑袍人沒有回答我,我也沒能回答他。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的問題,牵扯到這個局中的每一個人,都无法给出答案。 黑袍人的事情暂时到一個段落,我們在這次雨林山墓之中也算是有惊无险,除了我受了伤外還沒有其他人挂掉,這已经相当不错,要知道裡面遇到的东西可是寻常盗墓贼倾其一生都无法见到的。 可能是一开始黑袍人吸引了我太多的注意力,我甚至沒有過分的去怀疑這個道士,而现在我忽然对這個道士好奇了起来,因为他的气质非常的出尘,像极了各种志怪小說中的仙人,他身边跟的那條狗,非常懒,我见到它的大多数时候,它都在睡觉,只是偶尔的睁开它土黄色的眼睛,懒洋洋的看我一眼。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我竟然在一條狗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二哥的感觉,那是一份看破红尘般的慵懒。 所以我一下子就对這個道士格外的好奇了起来,這個道士的身份显然相当牛叉,我本以为像他這种神仙人物是不屑于搭理我這种凡夫俗子,可是后来却发现他沒什么架子,甚至還送了我两本道家视作不传之秘的孤本,一本是房中秘术,另外一本竟然是修炼人体金丹,学问到用时方恨少,我是多么渴望修行,却发现我根本就看不懂书中晦涩难懂的文字。 而我对道士最大的好奇,却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這裡,起初我当是大墓冲出来的尸体引起了道协的重视,了解之后,却发现其实這個道士,是二哥的一個朋友。 是二哥在来我家之前的朋友,我当时就恍然大悟,真他娘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哥這样谜一般的男人,也就只有跟這种老神仙为伍了。雨林山這边出了事儿之后,二哥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可控,所以找来了道士寻求帮助。 但是目前的结果来看,道士似乎知道点什么,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吹牛打屁他可以,扯淡他也行,但是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会說出我想知道的东西,這一点倒是跟二哥一個德行。 就這样過了几天,我发现以我的智商也无法从他们俩妖怪口中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干脆放弃了套话,雨林山這边之后的事情处理的非常繁琐,在這裡也不用特别的去交待,道士似乎是個不错的人,他通過关系,黑衣人也不是什么大罪不可饶恕,就此揭過不再追究盗尸之罪還他平静的生活。 我在跟道士分别的时候,特别的要了一张他的名片,名片非常的普通,但是却跟大哥的那张不同,上面沒写什么道协啊什么的职称,只有一個名字,沒有电话,沒有地址,我看到之后就想笑,這他娘的也叫名片? 看到名字的时候,我更是捧腹大笑,因为這個名字竟然跟歷史上一個遗臭万年的人一样,那就是敦煌的王道士,王圆箓。 因为几天下来我跟他已经非常熟悉了,就笑着道:仙人,你這名字也太沒有仙家风范了,竟然跟一個遗臭万年的人同名? 他笑着道:不是同名,我就是他。 我一愣,随即笑道:仙人你真幽默。 他对我笑了笑,上了军车,悍马扬起一阵尘土远去,却把我搞的一愣一愣的,问身边的二哥道:他难道真的是? 二哥白了我一眼,道:鬼才知道,我对他不怎么了解,只是知道,這個人,似乎对我們老爹他们一行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這边的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我們回到了洛阳,我父亲的那件事儿,似乎在我們去了一趟雨林山之后并沒有太大的进展,大哥二哥依旧忙家裡的生意,而我,再次做回了二世祖。 也就是這一天,我忽然接到顺丰的电话,說是有我的一封邮件,我签收之后,打开,发现裡面有一個信封。 首先這個信封就已经很拉风了,因为它竟然是现在市面上非常少见的黄色牛皮纸信封,信封上写了一串字:河南省洛阳市十八裡铺赵家古董行赵三两收。 我视线往下面一拉,顿时就是一個哆嗦,他姥姥的,寄件人竟然是我老爹赵建国! 我脑袋懵了一下,点上跟烟哆嗦着打量着信封上的字体,因为我是做古董生意的,对字体非常敏感,我之前在思念老爹的时候也曾经看過他以前的笔记什么的,所以我基本上可以確認,這信封上的字儿,就是出自我老爹赵建国本人! 我打开了信封,裡面滑落出来一张照片。 這张照片上,是一尊彩绘的佛,我非常熟悉,因为我在不久前就曾经在雨林山下的小村子裡见到過這個佛的临摹本,那一個歪歪扭扭的佛画,画画的人技术很差,看不出什么特色,但是现在一看到本尊,竟然给我非常奇怪的感觉。 照片裡的佛,是地藏王,他给我的感觉是眼神非常的冷酷,并不像是佛家的那份亲和。 這個地藏王拈花笑众生像,他的眼睛。非要用文字来形容的话。 妖艳,狐媚,诡异,揪心? 我想遍脑海中的词汇,都无法明确的去表达出来。 在一张地藏王的脸上。 长了一双女子的眼睛。 他是在笑众生,却是在冷笑。 现在我一個人在店铺裡,看到這么一张佛的照片,我竟然非常的害怕,因为這眼神实在是太過诡异了一点,我站起身,给大哥二哥分别打了個电话道:速度到我店裡来,我收到了老爹的来信。 他们俩来的非常快,我把佛的照片交给他们看,全部看的一头雾水,我們三兄弟尝试换了无数個思维去打量這张照片,是地圖?可是完全沒有纹路,其中隐藏有小字?放大镜都找不出所以然,无字天书?折射太阳光去看?都沒有用,這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仅此而已。 一张除了眼睛,其他全部正常的一张照片。 我看也琢磨不出個什么东西出来,跟大哥打了個眼神,他跑過去关上店门,回头我們俩就气势汹汹的站在我二哥面前。因为我們俩一致认为,在這件事儿上,二哥绝对知道很多,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张照片的秘密。 他抬头看了我們一眼,低头继续研究那张佛画。 這厮根本就沒想要给我們一個解释! 我喂了一声,他才抬起头,问“干嘛?”那语气极其欠扁,我当下也忘记了他是我平时最崇拜的二哥,叫嚣道:“干嘛?!你问我干嘛?难道你不应该把事情去解释一下嘛?!”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解释?”說完,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语气不妥,接着道:其实我知道的,跟那個道士一样多。 我彻底的火了,对着他吼“這次你休想三言两语就把我們糊弄過去!更别說什么不能把我們拉下水牵扯下来的话,死就他妈的死吧,要死一起死,谁怕過,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样子让我比死還难受,进墓裡先是差点被猴子给当桃子吃了,然后又差点死在血粽子手裡,现在竟然对這件事情還是一无所知,老爹写信過来求救,难道就你着急么?我知道我沒用,但是大哥呢?大哥总有用吧?你为什么把所有的事都瞒着我們?” 二哥看着我,然后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他满眼通红。他說:三儿,有些事情我真不能說,真的,别逼我。 那一刻,我心疼,真心疼,我在怪他知道东西隐瞒,可是又何尝不是他想一個人独抗?能把他那样性格的人逼的眼睛通红,他又承受了什么? 我想要知道,憋的疯狂,可是看着自己兄弟想要知道,却不能說,憋的更难受。我不知道,我是否该逼他。 我忽然想起来他在墓裡曾经交给我一個带血的盒子,我在医院醒来之后,大哥告诉我黑盒子已经被二哥拿走,我就问他道:当时你给我的那個黑盒子,裡面是什么东西?這個說得說不得? 他点头,道,那是一把钥匙。其他的依旧不能說。 顿了下,他接着說。 “如果可以選擇的话,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越多,就越害怕。若果父亲沒有来這么一封信的话,我甚至以为很多事都被人忘却。我可以就這样安静的做你们二哥,安静的生活下去,安静的照顾你们。” 他指了指信封上的邮戳,道:你仔细看這個就明白了。 我闷气拿着信封一看,满脸震惊,因为邮戳上的地址是1980年五月十三日! 现在是2000年,也就是說這封信,竟然在路上整整跑了二十年,用的竟然還是时下跑的最快的顺丰快递! 我抓着头发道: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从来沒有放弃過這件事。” 這是那天二哥說的最后一句话。 我沒想到的是,他和大哥一起把我阴了,第二天,他们俩失踪了。我整個人仿佛陷入了无端的浑噩中,铺子开着,或许跟沒开沒什么鸟样,因为我什么也不懂,我知道我混蛋我二世祖我纨绔,可是在失去他们俩之后,我才知道我竟然不堪到這种地步。 我他娘的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于是我就想,我這么一個废物,所以他们才会丢下我一個人继续,因为我是個废物。废物就要做废物的事,我赵三两帮不上你们的忙,拖你们的后腿了我不搀和了還不行么?我去找俄罗斯大洋马,赌钱,纠结一帮朋友去醉生梦死,往死裡喝。 可是喝醉了,我却发现比我清醒的时候更难受。 我就是贱,闲着吃饱了撑着。 你越是說不能让我搀和,我越是想。 這件事就像是一個婊子,把我撩拨的欲仙欲死,可是忽然一脚把我推开,仿佛一切跟我沒有任何关系。 父亲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二哥他们到底去了哪?這其中到底掺杂了什么让他们一群人全部都如此的忌讳? 我要查,你们丢下我,我也要查。可是我一個人不够,我能找谁? 张凯旋?我感觉他跟我一样,虽然身手不错,可是也绝对不能帮到我什么?朱开华?他只是一個局外人,我拿什么說动他来帮我?五叔?這個老头子不用想,人老成精的东西靠我這点阅历根本就驾驭不了?我那帮酒肉朋友,那更是扯淡。 天下漆黑,竟然只剩下我一人。就這样浑浑噩噩的睡下去。 我梦到那個老子天下第一的男人临走的时候抱着我狠狠的亲那一口,满脸的胡茬刺的我生疼。 我梦到那個任他跌宕起伏我自八风不动稳若磐石的男人红着眼睛說,三儿,不要陷进来了,我不想我們家四個男人全栽进来。 我梦到那個黑熊一样的男人拿枪顶着张凯旋的脑袋骂道,你敢拿枪指着我弟弟,老子先开了你的瓢,你信也不信? 我惊醒了,满脸泪痕。 我发现,我真的想他们了,真想。 我想起二哥的话:“我可以安静的做你们二哥,安静的生活下去,安静的照顾你们。” 安静的生活,我也好想。 可是树欲静,是否风就止? 我决定,自己招兵买马,我要在赵家屯儿,這個盗墓贼窝裡,倒一個斗儿,那個李忠志的另外一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