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西貢河(2)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姿勢彆扭,繩索結實,而且還看不見,她能感覺到自己手上已經被割開了好幾道傷口,血和汗讓指尖溼滑不堪,幾乎拿不住玻璃片,但繩子還是紋絲不動。
但她沒有選擇,只好耐着性子,一點一點的調整着角度,繼續割磨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筋疲力盡,滿頭大汗,她終於幾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繩子割斷了。
而後,她身體更用力的蜷縮了起來,再試圖割斷腳上的繩子。
這一回就快多了,沒過多久,繩索就掙脫開了,但她還是將繩子裝模作樣的擺回原狀,微微放鬆身子,開始了耐心的等待。
阮氏翠並不打算餓死她,沒過多一會兒,門外便有人進門來給她送飯。
這是個穿着鮮豔的紅色吊帶裙,一臉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她將一盤飯重重放在牀頭櫃上,用很生硬的中文喝道:
“喫飯!”
譚孤鴻勉強坐起身子,舉了舉被綁住的雙手,示意自己沒法動手。
女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拉過一邊的凳子坐下來,不情不願用勺子給她餵飯。
沒喫兩口,譚孤鴻就被嗆到了,劇烈的咳嗽間,她將飯盤碰掉在地上,飯菜灑了一地。
女人很生氣,擡手狠狠衝譚孤鴻的頭打一巴掌,用越南話不知道罵了一句什麼,彎腰去撿地上的盤子。
譚孤鴻趁機伸手拿起牀頭櫃上的銅製檯燈,對着她的後腦狠狠削去。
這一下其實她也沒有很大把握,好在幸之又幸,女人被砸之後,一聲不吭癱軟倒地,她成功了。
她迅速跳下牀將女人搜身,把她身上的裙子扒了下來,可惜,沒有手機。
而後她抱起衣服向窗邊走去——
屋外看守的兩人,見送飯的女人久久不出來,本就有些起疑,正打算進去查看,忽然聽見裏面傳來一聲巨響。
兩人迅速闖進房間,發現凳子摔倒,送飯的女人昏倒在地上,房內窗戶大開,兩人臉色一變,一人守着屋內,一人迅速去報告。
片刻之後,阮氏翠和洛青陽匆匆趕到,看着屋內景象,表情難看,命人趕緊去追。
洛青陽道:“後面是山,她應該沒跑多久,多派點人手!”
阮氏翠冷冷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來教我!”
她仔細的查看過屋內的櫃子牀底,確定沒人躲藏,而後她瞥了一眼地上光着身子的女人,問道:
“阿嬌穿的是什麼衣服?”
門口看守的人回答:“好像是紅色的裙子。”
“告訴外面的人,和場子裏的人,場搜索,重點找穿紅裙子的短髮女人!”
“是。”
這一切被躲在天花板角落排風口裏的譚孤鴻不動聲色部收入眼底,她雖然聽不懂他們都在說什麼,但看神色動作也明白,阮氏翠畢竟不是善茬,沒有徹底上她的當。
窗外荒郊野嶺,只有山林和小溪,不適宜躲藏,她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條。但紅色裙子只是障眼法,這個顏色畢竟打眼。
這個排風口實在太過狹窄,她在牀上站着凳子,也是費盡力氣才鑽了進來,最後關頭踹開凳子,將人引了進來。
等下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譚孤鴻這才沿着排風管道緩緩爬走。
沿途路過幾個房間,不是空無一人,就是有男女正在翻雲覆雨,無法下手,終於又來到了一間房上面,這是間KTV包廂,裏面兩男兩女已經喝的東倒西歪不省人事。
譚孤鴻掀開通風口,小心翼翼的爬了下來,落地一跳,眼前一花,耳邊嗡鳴聲更大了一些。
咬了咬牙站起身,她上前在那幾人身上搜索着,找到三隻手機,其中兩隻有鎖屏密碼,只剩一隻是指紋鎖,小心翼翼的用那人的手指解鎖屏幕,一口氣還沒來及鬆開,她發現手機是越南語界面的。
因爲這是一個雜牌的山寨機,操作和一般品牌手機不太一樣,她嘗試了半天也沒能改成中文。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報警嗎?越南報警電話是多少她完不知道,而且阮氏翠信誓旦旦的說西貢河畔發生的事情她都說了算,難保越南警方與她不會互相勾結。
給北京家裏打電話嗎?遠水解不了近火,徒增他們擔心。
給霍思璇或梁老等人嗎?很遺憾,她並不能記住他們的號碼。
思來想去,給洛景明打電話竟是唯一的選擇。
深吸一口氣,她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可惜電話並沒有接通,一個女聲機械的答覆了一串莫名的越南話,也不知是關機還是不在服務區。
連打幾遍,皆是如此。
譚孤鴻忍不住狠狠的罵了一句,磕磕絆絆的換到短信界面,用英語打字,寫道,她已逃脫,到了安地點再聯繫,如看到短信,儘快回話!
做完這些,她環顧四周,沙發上的四人短時間內沒有清醒的跡象,但這裏並不安,阮氏翠已經在面搜捕她,被找到只是時間問題。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略一思考,她又開始扒旁邊那個身量和她差不多一樣高的女人的衣服。
她自己穿着T恤牛仔褲帆布鞋,實在是很明顯,換上了那女人身上穿的吊帶熱褲漁網襪和高跟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的走出了包廂。
像她猜測的那樣,這裏確實是一個夜總會。出門之後,她面無表情的穿過走廊上那些吞雲吐霧,酒氣熏天,迫不及待的開始辦事的男男女女,不動聲色的尋找着出口。
沒走多久,迎面走來了幾個身材彪悍,拎着木棍和長刀的男人,目光四處搜索着,凡是獨身一人的女人他們都要拽來多看幾眼。
眼看他們就要走到了面前,譚孤鴻情急之下,拉過一旁一個靠在牆上,口鼻間還有白粉,雙目無神有些神志不清的男人,故作親密姿態。
驚心動魄的幾秒鐘過去,幾個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就不再多看,徑自向前繼續搜查。
譚孤鴻緩緩鬆了一口氣,索性拉過這個吸粉High大了的男人,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大大方方的向前走。
男人掙扎了幾下,嘴裏含糊不清的吐出了幾個音節,就沒再反抗。
一路來到了夜總會的大門口,門口站着看場子的幾個混混似乎認識譚孤鴻身邊的這個男人,還跟他招呼打趣,似乎是嘲笑他又把自己吸成了這個德行。
譚孤鴻笑着和他們點頭致意,然後神色自然的扶着男人走了出去。
夜總會所在,是一個類似與城鄉結合部的地方,馬路很窄,沒有路燈也沒有過往車輛,周圍幾條溪流河網稠密,遠處隱隱約約有水稻田的輪廓。
譚孤鴻將男人身上的錢物搜刮乾淨後,就將他扔在了路旁隱蔽處,沿着河岸向遠處跑去。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天空中點點星辰,和溪面上粼粼微光,不知道奔了多久,眼前終於出現寬廣的河面,和建在河岸邊的一連片小平房,三三兩兩散發着羸弱的微光。
譚孤鴻悄悄靠了近去,她也不確定這裏的居民是惡是善,只好隨便挑了一戶人家,潛伏在窗外悄悄觀察。
窗子裏面傳來米飯的香氣,小孩子的牙牙學語,和一個少女邊切菜邊磕磕絆絆讀英語的聲音。
她又等了一會兒,確認應當沒什麼危險,就繞到了屋子另一端面向河面,露天廚房的方向。
原始的柴爐上果然燒着一鍋米飯,飯快煮熟了,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走出來關火,她看見譚孤鴻嚇了一跳,下意識張口就要喊出聲。
譚孤鴻急忙上前一步抱住她,捂着她的嘴,在女孩子驚恐的目光下,她指了指自己手上和額頭上的傷,而後拿出了一沓錢遞到她眼前,一字一頓,輕聲道:
“Help,please!”
她剛纔聽她讀到了這幾個單詞,她想她應該明白意思。
女孩子又驚又怕,但終於還是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譚孤鴻緩緩放開了她,女孩子收下了錢,將她帶進了屋裏。
這是一件非常破舊和簡陋的民宅,只有幾樣基本的木製傢俱,除了吊籃中一個哭鬧的嬰兒外,再無他人。
譚孤鴻用英語問她,爸爸呢?女孩子指了指房間角落裏的靈位。她問,媽媽呢?女孩子又指了指一旁一堆俗豔暴露的衣服和高跟鞋,那些衣服和譚孤鴻身上穿着的很相似......譚孤鴻猜測,也許女孩的媽媽就在剛纔那個夜總會工作。
雖然此地也不算安,但終於可以暫且歇腳,譚孤鴻坐在桌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洛景明那邊電話還是不通,她再次發短信告知對方自己身處的大概位置後,一低頭,只見桌面上出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上面還擺着一條小鹹魚。
女孩子怯生生的將飯碗推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喫。
譚孤鴻心中一軟,對她友好的笑了笑。
女孩子也靦腆的笑了笑,她長得十分瘦小,相貌普通,但有一雙非常明亮的大眼睛,她指了指自己,說道:
“MynaisMei。”
“阿梅?”
女孩子點點頭,譚孤鴻笑着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阿梅臉上一紅,轉身跑開去哄弟弟了。
譚孤鴻看見女孩子掛在牆上那套校服一樣的衣裙上面,繫着一條鮮紅的紅領巾,突然心中感慨萬千。
喫過飯後,阿梅拉她去睡覺,譚孤鴻拒絕了,讓她不必管自己。
她現在不能睡覺,阮氏翠和洛青陽的人隨時會找來,她需要保持警惕。
可睡意並不是她能控制住的,剛纔一路驚心動魄,她不過是強撐着一口氣,如今稍一鬆懈後,周身的疲憊和疼痛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沒多久意識便開始模糊了起來。
彼時她尚且不知,因爲夜總會門口保安隨口一句,阿龍那小子又把女人打得渾身是傷,引起了阮氏翠的注意,搜尋的範圍已經向這邊擴散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男人什麼的都靠不住,還得譚小姐自己來!
久違的電影推薦:《情人》(1992年法國)
地點:越南
劇情簡介:本片講述了一法國少女與中國闊少在西貢發生的淒涼動人的愛情故事。
推薦語:電影改編自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杜拉斯的自傳小說《情人》,講述了作者年輕時的一段過往,上世紀20年代尚屬於法國殖民地的越南,波光粼粼的湄公河,鮮豔明麗的棕櫚樹,空氣中飄浮着悶熱與躁動,青澀的少女和成熟的男人,分不清是慾望還是本能,是交易還是深情,一剎那的心動足以將一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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