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尸骸
所以当时我就问了他一個問題:“不是說是国兰的阴魂缠着我嗎,怎么现在却变成别的东西了?”
钟四听见我這样问,忽然抬头看着我,他的神情我分辨不清楚,神复杂的样子,尤其是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到底,他沒有回到我的問題,而是說道:“你還小,有些事還不是很明白,等会有一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会知道今天晚上我們在经历什么。”
他那句话我沒听懂。
然后他就把已经点燃的香递给我,让我拿在手上,他和我說:“你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你身上画了符咒,你拿着香先回去,如果路上你觉得有人跟着你,你不要回头看,把這個符角丢一個在路上。”
說完他给了我五六個符角,我還想问什么,他猛地就拉着我站起了身,然后說:“時間要来不及了。”
我只听见他說完這句就把我带着送到了殿门外面,然后将门给关上了。我忽然置身于寂静的黑暗中,整個人害怕地有些哆嗦起来,這时候钟四的声音从门裡面传出来:“還不快走。”
与此同时,我听见已经消失的脚步声又在佛堂裡响了起来,而且像是逐渐朝门边上走過来的,我听见這样的脚步声立刻就拔腿往寺庙外面走,我一口气跑出了寺庙,根本不敢停。果真,我才跑出寺庙,我就感觉似乎身后也有一個人跟着我跑了出来,甚至我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我不敢回头,就顺手扔了一個符包,說来也怪,我扔了一個符包之后,這個声音就沒了,我這样一直跑在要到家的时候,也就是到了我遇见国兰的那個巷道口的时候,我看见前面似乎影影绰绰地站着一個人,個头似乎和我差不多高。
看见有人站在前头,我奔跑的步子就放慢了一些下来,因为钟四沒有說過如果迎面遇见有什么人要不要扔一個符角,我放慢了步子眼睛一直盯着他缓缓走過去,在我們距离有一丈地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谁在那裡?”
接着我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木头,是我啊。”
我听见是堂哥的声音,整個人立刻就懵了,只是木讷地看着他问:“堂哥,你怎么会在這裡,你這些日子都去哪裡了?”
我隐约记得我堂哥似乎回答了我什么,但具体回答了什么我却不记得了,因为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当我再次醒来,我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了這一幕,我想记起堂哥和我說的话,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而且越想,当时的场景就越模糊,甚至一些已经记起来的,也渐渐开始记不起来了。
至于我,我是自己走回家裡的,至少家裡人是這样和我說的,只是我回来的时候有些诡异,家裡人說钟四带着我去寺庙之后就一直沒有回来,他们听着钟四的话也不敢贸然到寺庙裡去找,就一直等着,直到已经鸡叫第一遍,奶奶才說這事恐怕不好了,但凡神鬼头的事,鸡叫第一遍是一定要回来的,然后奶奶就催我爸赶紧去寺庙裡看看,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然后我爸這才出来,只是才出了院门,就看见我站在院门前。
当时院门其实是开着的,只是只开了一扇,另一扇是掩着的,我爸出来的时候,我就站在掩着的那一扇门前,脸对着门,头抵着,就那样木木地站着,我爸說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在笑,就像中邪了一样,吓了他一跳。
我爸当时喊了我一声——木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這是怎么了?
好似是我爸的這一句话将我给唤醒了過来,我当时就转過了头来看着我爸,然后就和我爸說:“我害怕,不敢进去。”
我爸问我說:“怕什么?”
我說:“我的床底下,有個人。”
家裡人說我這句话吓到他们了,所以当时我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带着我进了屋裡来,然后去倒腾我的床底,结果真的在我的床底下找到一個从来沒见過的木箱子来,看這個木箱子已经放了有些时日了,上面全是灰,我爸把木箱子拖出来,箱子沒有上锁,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打开,结果裡面竟是一副尸骸,只是尸骸已经被折碎了,被叠放在箱子裡,但是尸骸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在头骨的眉心位置,钉着一枚银钉,银钉很长,一直贯穿了后脑。
沒人知道這是谁,是从哪裡来的。家裡人问我是怎么知道床底下有個人的,我却說不上来,那個时候我似乎已经清醒過来了,与平常无异,可是我却半点记忆也沒有,我爸提议把尸骸给连着木箱子烧了,奶奶不同意,說要不等钟四回来再說,然后他们才注意到为什么只是我一個人回来了,钟四怎么沒有一起回来。
只是我什么都說不清楚,他们也追问不出来一個究竟,于是天亮之后我爸和奶奶去了寺庙裡,让我妈留在家裡照看我,据說他们去了佛堂并沒有找到钟四的踪迹,只是在佛堂裡看见了一些烧過的纸钱的痕迹,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符纸和香,其他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不過我爸說,寺庙裡好像多了一個纸人,看着挺诡异的,就在佛像的边上,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裡的,而且看样子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所以钟四就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至于那口箱子,家裡都觉得不吉利,于是选了一個晚上,我爸把箱子上了锁,连着尸骸一起扔进河裡去了。
說来也奇怪,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夜惊過,三更时候也不会再,莫名醒過来,于是這件事也就渐渐的被家裡人個淡忘了,他们都觉得所有根源就是那口箱子的缘故,现在床底下的尸骸沒了,我自然就好了。
但是,在這件事被遗忘了差不多十二年,也就是我十八岁這一年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夜裡,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了過来,六岁时候那种三更猛地惊醒過来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当时我心跳的很快,像是有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正在发生,好久我都沒能平静下来。
而且,果真第二天就出了事。
消息是奶奶先知道的,她一早就回到家把我从床上给喊了起来,那时候太阳還沒出来,然后拉着我就往寺庙裡去,我当时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一直到寺庙裡只见平时冷清——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寺庙裡這时候却围满了人,我才进到寺庙的小院裡,就看见小院裡放着一口棺材,黑漆漆的,棺材陈旧,像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而更加诡异的是棺材上面還坐着一個纸人,看到這個纸人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這個纸人做的竟与我一模一样。
我這才明白過来为什么奶奶会一直拉着我到這裡来,她的脸色铁青,然后人群裡有人說:“七姑,這事儿是冲着你家来的啊。”
奶奶一句话也不說,只是问我說:“你见過棺材上這個纸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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