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8章
真要心灰意冷,需要靠酒精麻痹渡日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他只是個縣城裏的先生,不是老千,作戲作不全,別說是我,凡是正經的老千,都能一眼看出破綻來。
呂祖興一呆,苦笑道:“真人慧眼如炬,我這點把戲,哪能瞞得過你?我出獄之後,便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尤其是傳出你離開金城的消息後,監視的人來得就更加頻繁,我擔心是一元道的餘孽,怕他們報復我,所以就裝着心灰意冷的樣子來騙他們。他們在安武是過街老鼠,白天不敢來,要報復的話,只會晚上上門。我白天真喝,下午補覺,晚上假喝,整宿不睡,在枕頭下藏了老套筒子,他們真要敢上門,我就跟他們拼了!所以我搬到這邊老房來住,還把家裏人打發去了老丈人那邊,以防牽連他們。”
我問:“那也不用連先生都不做,改種地了吧。雖然跟着周師兄的時間不長,但應該學到了些真本事,足夠你在這邊稱一聲大師了。”
呂祖興苦笑道:“我這不是頂了個非法行醫的罪名嘛,雖然情節不重,放出來了,但也還是重點對象,要是立馬就操持老本行,怕是要來找我。我下半輩子大約都要耗在安武哪裏也去不得了,不能讓公家覺得我沒改造好不安分,所以打算先摞兩年,等風頭過了,再慢慢操持起來。”
我點了點頭,問:“我沒有管你們,由着你們被抓被判,你怨不怨恨我?”
呂祖興嘆氣道:“真人不幫我們也是道理,畢竟我們只是周先生招來維持局面的,既不是弟子,也不是門下,平白想得您給出力,也沒那麼大的臉面。我在獄裏的時候,也反覆思量過,慢慢品出來,當初周先生雖然搞研究會,跟大家交流治外路病的心得手法,但卻從來不說自己是行醫治病,對我的一些作法也不贊同。他走了之後,我們爲了繼續維持研究會,公然宣稱自己可以治病,含糊了外路病和正經疾病的界限,想走那些氣功大師的路子,本身就是上了邪道,被抓也是理所應當。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哪敢瞞怨真人您?”
我微微一笑,道:“既然想得透徹,那想不想去香港?”
呂祖興卻也沒有多大興奮的勁頭,說:“去香港自然是好事,只是我腿腳不便,年紀也不小了,到了那邊想打開局面怕是不容易,真人要是不嫌棄我,我去打個下手倒也沒問題。”
我說:“局面我已經定下了,你過去只管看外路病,別的都不用你來操心,賺的錢都歸你自己,幹個兩年,要是不想幹了,也足夠攢下後半輩子的喫用花銷了。”
呂祖興道:“看外路病也講究望聞問切,我連香港話都不會說,問也問不清楚,容易丟了手藝,自己沒臉倒是小事,就怕累得真人臉上無光。”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不想去了。
但要說他真就完全不想去,卻也未必。
我也不強求,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在縣裏好好過活吧。一元道當時被周師兄揭了老底,縣上也專門打擊過,還有膽氣來找你報復嗎?”
呂祖興道:“彭老聖有幾個死黨當時在外地傳教,聽說安武這事後,便沒敢回來,等到打擊風頭過了,這才潛回來,一直在暗地裏重新召集信徒,想要重建一元道總壇,可週先生已經當衆揭穿了彭老聖是妖邪的真相,普通人再愚昧也不可能去信妖邪,他們忙活了大半小,也沒能重新拉起人頭來,惱怒之下,就聲稱這些信徒不虔誠,羅清上真要降下刑罰來懲罰他們。這話傳了開去後,果然連續有以前的一元道衆連續出事,都是突然間瘋癲,六親不認,見人就打,還有一家甚至直接砍死了家裏所有人後,跑到大街上,自己把自己的脖子鋸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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