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皇甫山庄
西湖的风景点儿,多得举不胜举,每一处都吸引着众多的游人。他知道少华不会有心观览這些胜景,他不在各景观点逗留,一直往前面方向东寻西找。可是他连中午饭也沒顾得上吃,找到夕阳西下也沒找到少华。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正要去觅店住下,忽然心裡飞进一個想法:“少华为了避人,一定到一個僻静的去处找,何不到山后去找找?!”于是他到山后去。
西湖北、西、南三面环山,他先到北面那山后去找。他施展轻功,把北面山后的山谷、山坳全找到了,但是一個人影儿也沒碰到。他不死心,又从北面山后转到西面山后。西面山后,有几個幽谷,他一個幽谷一個幽谷地找。前几個幽谷都找了,均沒人影儿,找到最后一個幽谷,举目四望,忽然见山岭上有一年轻女子。此时已经黄昏,山谷晚风很大,朦胧中看清這女子靠着一株小树,面对茫茫山野在垂泪,晚风吹得這女子衣袂飘飘。他偶尔想起两句唐诗: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在這茫茫野岭上,日暮尚无去处,倚树哭泣的少女,除了少华還有谁呢?沐莹在空旷的山野寻了這么久,才发现這個目标,心头一喜,立即向這個年轻女子飞纵過去。
离得近了,才看得较清楚。這是一個豆寇年的少女。這少女素装、佩剑,面含戚容,秋波盈泪,“一枝梨花春带雨”,除了少华谁有這么美?
沐莹沒顾细看,就近前叫道:“华妹妹!华妹妹!是你嗎?”
那少女转過了头不语。微微啜泣着,肩膀不住地耸动。
沐莹以为少华還在生气,走到那少女身边道:“华妹妹!华妹妹!你還生气嗎?你跟我走,我們有话路上說!”說着去拉那少女的手。
那少女一抖手,甩开了他,往旁走了一步。
沐莹又道:“好妹妹!你别生气了,跟着我走,我有事与你路上說!”說着又去拉那少女的手。
那少女转過头倒竖柳眉、圆睁杏眼道:“你這個人怎么了?你走!别来烦本姑娘!”
沐莹仔细一看,不认识這姑娘,很不好意思,退了两步道:“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那少女仍不语,看也不看沐莹一眼,只是默默哭。
沐莹很尴尬,默默地转過身就走。可是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他对那少女搭讪着道:“喂,小姐!你看,天已经黑了,你要到哪裡去呢?”
那少女不說话,只流泪,对沐莹的话,好像沒听见。
沐莹道:“小姐,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嗎?天已快黑了,看样子你還沒去处,你若信得過我沐莹。跟着我走,我可以帮助你安排個住处。”
那少女哭着道:“谢谢公子好意。可是你走吧,我們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沐莹道:“不为什么呀,我因为你孤苦。我前些时候也這样孤苦。我有個女朋友也這样孤苦,她方才走失了,我是在找她碰到了你,因此认错了人。见你這样孤苦,就想到了她,所以对你的处境产生了同情、怜悯……”
那少女仔细打量沐莹道:“你就是沐少侠?!”
沐莹惊诧道:“小姐是谁?你怎么认识在下?”
那少女道:“有一個潘彬彬,少侠可认识?”
沐莹道:“当然认识,她曾救過在下的性命,怎么不认识?”
那少女道:“我是彬彬妹的伙伴。少侠的大名就是彬彬妹告诉我的。”
沐莹打量少女,猛然想起韩五的话,对少女道:“小姐是否姓陈,芳名翠屏?”
那少女大感诧异,惊问:“少侠怎知翠屏名字?”
沐莹道:“陈小姐伴彬彬出逃之事,都是陈婶母說的。小姐和彬彬出逃后,令尊的那個主人恨令尊,把他杀死了。我和东方红叔、东方云英姑娘,還有韩五,知道彬彬在你府上,一起去救她,谁知小姐已伴彬彬出府。令尊已被那拨天外来客杀死。那些天外来客,看见我們进贵府,就围府去攻杀,想抢东方云英姑娘去顶彬彬,于是我們在府上打起来,陈婶母不幸被迫在半路上……”
陈翠屏道:“這些小女子都知道了。哦,想起来了,听說我母亲临终把弟弟托付给你,不知有无這回事?”
沐莹道:“婶母升天前,是把你弟弟托付给沐莹,并要沐莹……多照顾小姐……”
陈翠屏道:“我的爹娘都命丧老贼之手,我一定要报仇雪恨——既是母亲相托,少侠行为足可信赖——我弟弟现在哪裡?”
沐莹迟疑了一会儿道:“他在泰山腹中一個山洞裡,练几种绝世武功。”
陈翠屏道:“谢谢沐少侠照顾我弟弟,我亦无处可去,我可以去那山洞找我的弟弟嗎?”
沐莹道:“陈小姐要去那山洞住,很好。到店裡后,我给你画個到那山洞的路线图,你就可以顺利找到山洞了。我方才說的那個女友,离我走失了,她不只孤苦,而且危险四伏,我必须在此寻找她,不能亲自送陈小姐去那山洞,請谅解。”
陈翠屏道:“沐少侠百务缠身,翠屏万不敢指望相送。少侠绘画了這個路线图,翠屏也就能找了。”
沐莹道:“那裡环境艰苦得很,小姐千金之体……”
陈翠屏道:“为给爹娘报仇,什么苦我都愿吃!”
沐莹道:“陈小姐也是第二個线萦,陈叔父有陈小姐這样的儿女,死也瞑目了!”
陈翠屏道:“沐少侠過奖了。其实只有沐少侠才是人中龙凤——我急着去见弟弟,請沐少侠快画图!”
沐莹道:“陈小姐,還得耽误你一会儿,請你把彬彬和你逃后的遭遇对我讲一讲……”
陈翠屏道:“你要去救彬彬妹嗎?”
沐莹道:“彬彬对我有相救之德,她若有难,我定报之以涌泉……”
陈翠屏详细给沐莹讲了和彬彬出逃的经過。
陈守旭虽然是那主子的属下,但也逐渐不满主子的行为,主子虽号如来,也道貌岸然,却残忍成性,荒淫无耻。那個高管家捉了潘彬彬,把彬彬的美貌报告了他。他要高管家在适当的时候给他送去做小妾,供他玩乐。陈守旭生性恬淡,不愿追求名利,看不惯他们的行为,后悔加入他们一伙儿,欲自拔泥足,就放了潘彬彬,又听說那主子也在打陈翠屏的主意,就让陈翠屏和彬彬一块逃。
陈翠屏和彬彬离开家,无亲可投,就在外面漂泊。不几天,就被一群天外来客暗中跟上,她们犹浑然未觉。一天她们到了扬州,扬州也有個西湖,风景很美,還有二十四桥、芍药圃,也建得别致异常,风光旖旎。她们行无目的,就随着游人赏玩。到了中午,她们在绿柳荫中一個茶馆喝茶,吃点心。那天天气热得很,她们要了一壶凉茶,边吃点心,边慢慢喝。忽然,外面来了几個人,這几個人均短衣小帽,挂刀带剑,武打扮。他们进了茶馆,和伙计打了招呼,也坐了喝茶。他们边喝茶,边贼眼溜溜地看彬彬她们。陈翠屏厌恶他们,一拉彬彬的衣角,付了茶钱就走。他们仍在喝茶,神秘地笑着不语。
彬彬她们沒走多远,忽觉头重脚轻,摇摇欲倒。陈翠屏知道一定是那個开茶馆的在茶裡做了手脚,她喝茶时,就觉出茶裡有异味,只喝半杯就放下了。她晕了一阵,扶住一棵树立了一会儿,药性就抗過去了。彬彬口渴,喝得多,身子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地上,昏沉睡去。陈翠屏大急,扶起彬彬呼叫,可是怎么也叫不醒。這时候,那几個武士打扮的喝茶人,狞笑着走来,陈翠屏知道他们不怀好意,抽剑立起,准备反抗。可是她的身子虽勉强沒倒,却沒力气使剑,那几個武士打扮的人過来,捉了彬彬,有两個向陈翠屏逼来。陈翠屏明知此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不能束手就擒。她拉开架式,舞了個剑式。陈翠屏耍這招剑,果然生效,只听這二人中之一人道:“她使的是昆仑飞雪剑,一定是陈守旭的女儿。”另十個道:“陈守旭武功厉害,我們先别得罪她,放了這個妞儿,让她去吧!”他二人舍陈翠屏而去。陈翠屏估计這帮人仍是天外来客。陈翠屏想:“彬彬被他们捉去,一时绝无性命之忧。等我回家让爹爹想办法救她。可是岂料,家裡已成子一片废墟。向人询问,才知道她父亲被那老贼逼下了悬崖,母亲于逃跑途中,也被老贼杀死,弟弟不知去向。几日之内,陈翠屏已由一個双亲宠爱的娇小姐,变成了无家无亲的孤独女。前几天,她流落在此。她身上的盘缠已尽,今日正愁着无处去住,不意沐莹也到此僻处来。”
陈翠屏叙述完了,沐莹道:“我到此处是来寻我女友的,想不到沒寻到她,却寻到了陈小姐。现在天已经黑了,小姐无论想到哪裡去,都必须明早再走。我夜裡也无法找人,咱回客店裡休息吧!”
陈翠屏想了想点头道:“好。沐少侠减意相邀,翠屏却之不躬,我就跟你到客店去住。”
当下,陈翠屏跟了沐莹,到沐莹住的客店裡。沐莹给陈翠屏另找房间住下。第二天,沐莹给了陈翠屏一些银子,陈翠屏离开杭州,去泰山寻陈志成。
沐莹送走了陈翠屏,又到杭州附近,各处寻找少华,仍是寻找不着。眼看天黑下来,仍不见少华踪影,他失望了!他想:“少华自己走,一定是奔北方去找唐姐姐。可惜我們见面時間短。我沒来得及把唐姐姐的不幸告诉她。”
這夜,沐莹又回到那個客店住下。次日早晨,他吃過饭,动身北行。
他一個人在路上孤孤单单,心想:“若是有少华妹在一起多好,可是她却孤身去了!”路上寂寞,他就边走,边练那些武功。走了三、四天,到了扬州。
沐莹知道扬州也是歷史名城,有瘦西湖、二十四桥等景观区。他想:“少华妹個人独行,是否看看沿途风景呢?我何不去扬州找一找?”他到扬州,找店住下。第二天,他到各风景区游逛。
自从隋帝杨广开运河下扬州观琼花,扬州不仅成了水陆交通发达的城市,而且成了招徕四方游客的风景城市。唐诗說“春风十裡扬州路”,這十裡扬州路上有雕栏石槛、楼观飞檐的二十四桥,有铺锦绣的芍药圃。扬州又名芍药城,当时芍药盛开,嫣红姹紫,满圃尽是。圃近江流,真是绿柳拂水,红花映日,吸引来游人如织。沐莹杂在游人中,他這裡看看,那裡逛逛,但是寻遍各风景区,不见伊人。他心情怏然,回客店休息。
沐莹回到客店,盥洗了一番,要了一壶酒独酌。少华不知去处,他往哪裡去找呢?连一点线索也沒有,他心灰意冷了。心想:“算了吧,我专留下来找她,恐怕一辈子也找不见,我先料理了我的事,然后帮唐姐姐他们铲除日月神教的假教主,再让唐姐姐帮我寻少华。”但是,他离开扬州,要先往哪裡去呢?找唐姐姐怎样找?他们的教址罗刹魔域在哪裡?他终于决定,還是先去看武伯父,說不定武伯父能想出去罗刹魔域的办法。
沐莹边想边饮酒,一壶酒饮完,他又要了一壶酒。他浅斟慢饮,两壶酒沒饮完,天已到了酉时左右。他正自独饮着,忽然院子裡人声吵嚷。他趴着窗孔往外一看,见院裡进来一群人。這群人统穿黑衣,短打扮。各持兵器,共同拥着一辆青布帷幔的车,领头的在院裡站定,然后从车上拥下一個年轻女子,把她拥到一個大房间。
沐莹心一动,虽然被拥进房间的這個少女,从窗孔看不清脸,但从身材和发样看,很像少华。他想:“看样子他们要住在這裡,等我夜裡探探,他们拥进房间的這少女是不是少华妹,若是少华,我拼死也要救她。”
喝罢酒沐莹早睡下。睡到天黑,他爬起来,到窗子跟前监视這群黑衣人的行动。
那個进了少女的房间灯火辉煌,窗上人影幢幢。沐莹从后窗出去,悄悄蹑到那大屋后窗下。他舔破窗纸,从窗孔向屋裡看去。只见屋裡杯盘罗列。那些短打扮的黑衣人,正在饮酒。那個被他们拥进的少女,正是少华。少华坐在正面座位,显然是被点了穴道,一点精气都沒有。她的两边,一边是赵新衣,一边是那孙总管,剩下的六個黑衣人,在桌子下首打横。几個黑衣人边喝酒,边說话。
赵新衣让少华喝,少华端起洒杯一饮而尽。赵新衣伸着大拇指赞道:“好,女子!蓝姑娘虽受几個月的磨难,仍有邯郸武林大会上那种睥睨一切的神气。今日你到齐肩王千岁府,有了发迹,可别忘了我們哪!”
少华爽利地道:“当然,当然,我有個进退,哪能忘了诸位呢?可是诸位不喝酒,只让我一個姑娘喝,未免太不义气了吧?!”
众黑衣人互相观望。那個孙总管道:“人生能得几回醉?今日饮酒,有姑娘這样的美女陪伴,真是难得!我們今日,都要纵情而饮,来他個一醉方休!”
少华道:“孙总管說话痛快!冲着孙总管這话,本姑娘也要尽兴地饮。来,大家同干!”說着向大家伸杯,然后一饮而尽,向大家亮杯。
那孙总管带了头,众黑衣人齐举杯,一饮而进。
少华又给大家斟满了酒。自己先端杯饮了,让众黑衣人一起干杯。
窗外的沐莹想:“少华今日为何這么高兴,莫非她真的喜歡做齐肩王妃了?她哪裡来這么大的酒量呢?”他還在想,只见屋裡人都举起杯了。只听少华道:“今日大家为我祝贺,我先干为敬!大家請饮!谁若是藏奸不饮,我可不饶他!”說着她把杯举到唇边。
沐莹在窗外观看,心裡一阵难過,真想冲进屋大骂少华一顿出出气,然后掉头而去,可是他沒這么冲动。他凝视少华,只见她端酒杯的手腕上,缠着绵纱帕,袖筒裡也塞得鼓鼓囔囔,這才一下子明白,她是装假骗他们,她“喝”下的酒,一定都进入了衣袖裡。他這才放心,心裡說道:“這小姑娘真鬼!且看她要做什么?”
少华将杯中酒“喝”干,然后向大家照杯,对大家道:“诸位拿我蓝少华当朋友,請饮!”众侍卫被激,一起举起杯,将酒饮干。
此时众大内侍卫均有醉意。有三四個已经醉眼乜斜,伏案欲睡了。少华又给众侍卫斟满酒,自己一饮而尽后,对他们道:“今日饮酒,大家高兴,谁藏奸装醉,不够意思!”
众侍卫听了少华的话,齐举杯又一饮而尽。几個醉了的侍卫,迷迷糊糊地坐起,仍自向前一下一下地倾头,舌根发硬地道:“喝,来喝!”可是一磕头,又将头伏在案上不动了。
少华用筷子击着這几個侍卫的脸道:“起来!起来!休装醉耍赖,堂堂大内高手,在小女子面前装熊,真不够意思!”
那個醉了的,被少华打起来,睁着红眼睛道:“来,喝,不装熊,不……”都将酒喝干。
少华道:“這才够意思!”說着她又给众侍卫斟满了酒,然后自己举起杯:“還是我先干,你们随着干!”
那孙总管道:“好!来,都要干!”說着举起杯,大家齐举杯。
少华将杯中酒,再次饮下,众侍卫也一饮而尽。
少华道:“诸位,今日蓝少华蒙大家开愚,去从并肩王享受荣华富贵,你们也能因此受赏受封,咱们你好我好,皆大欢喜。像你们身居大内,有女人陪着喝酒不容易,是不是?今日本姑娘高兴,你们若是不嫌弃我丑陋,陪你们饮三杯!”
赵新衣用色迷迷的眼睛看了看少华道:“姑娘天人,比月裡嫦娥還美,谁敢嫌姑娘丑?姑娘能陪我們喝酒,真是求之不得,今日谁也不许推辞,每人都要陪蓝姑娘饮三杯!”
喝酒之人皆爱逞强,越喝醉了之人,越不承认自己醉。几個醉汉道:“好!我們谁……也……不许装……熊!谁……不饮三杯……是……是王八蛋!”“再……饮三杯酒……算什么?再喝……十蛊八蛊……也……沒醉!”
少华伸大拇指赞道:“好样的,大内侍卫都是好样的!来,姑娘我先饮为敬了!大家請!”說着自己先饮了三杯酒。又依次给孙总管、赵新衣及各大内侍卫各斟了三杯酒,大家都喝了。
這三杯酒少华斟得很满,又是连饮,众侍卫喝了之后,都支持不住了,一個個歪倒在椅子上,连孙总管也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倒头睡去,烂醉如泥。只有赵新衣浑若无事,眯着色迷迷的眼睛望着少华奸笑。
少华看看赵新衣道:“赵统领!你的酒兴未足,還要本姑娘陪你喝嗎?”
赵新友轻佻地奸笑道:“本尉喝酒当然要你美人陪!可是你衣袖中的棉纱必须拿掉!”說着一把抓住少华的右腕,把她腕上缠的中帕、绵纱解下来扔了。
少华一惊,赶忙往后抽手,可是怎么也抽不开。她急道:“放开我!不放开我怎样陪你饮酒哇!”
“你秀色可餐,有了你本尉就不要饮酒了。”赵新衣道。原来這小子久居大内思色若渴,色胆包天。說着顺势一带,把少华揽在怀裡,奸笑道:“小美人,你好比一個绯红可爱的桃子,你陪我喝酒,我只是看桃子,你陪我睡觉,那才是吃桃子……”
少华急挣道:“你!你要干什么?”
赵新衣哈哈笑:“干什么?你還看不出嗎?!我要吃桃子,让你陪我睡觉,我故意让你把他们都灌醉了,就是让你陪我睡觉!”
少华变急为怒,抡左掌打了赵新衣一個嘴巴,恨恨骂道:“赵秃子!原来你打姑奶奶的坏主意?我早知你们是禽兽,原来你连禽兽也不如!”
這個赵新衣身子很奇伟,但是行为很卑鄙,他涎脸笑道:“小美人,你骂得好,但骂得不对。我若连禽兽都不如,成了蚂蚁、蚯蚓子嗎?它们连美丑都不知,怎么对你流馋涎呢?……”
少华骂道:“无耻!你狗胆包天,难道你就不怕齐肩王……”
赵新衣冷笑道:“真天真,你以为還有将来嗎?!今天与你云雨一度,你从我。我带你走,不从我,我杀了你,就报格斗中失手……一切事情全完了……”說着提了少华,就往炕上走。
少华挣扎、叫骂全无济于事,赵新衣将少华放在炕上,就点了她的软麻穴,要解她的衣服。
窗外的沐莹大急?正待飞身进屋,忽听屋内床上,孙总管一阵冷笑。孙总管已经跳起,怒视着赵新衣道:“你做的好事!你动了蓝姑娘不怕齐肩王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赵新衣冷笑道:“我倒不怕齐肩正把我怎么样,只怕你這老狐狸……”
孙总管得意地笑道:“好哇,你怕我,咱们谈谈條件吧!”
赵新衣冷笑:“孙总管,别给你鼻子就上脸,你說,你向赵某要什么條件呢?”
孙总管道:“我的條件很简单。我要你赵家的追风十八刀!”
赵新衣轻蔑地对孙总管道:“我要是不给呢,孙总管你怎样?”
孙总管道:“我方才是装醉,你方才說的话,我全听到了。我要是把你的行为奏知圣上,看圣上不灭你的族才怪呢?”
赵新衣冷笑道:“要是我不想灭族呢?有一個很好的办法……”
孙总管冷笑道:“我知道,你要杀我灭口,是不是?可是我早有准备,你那追风十八刀虽厉害,我有办法制服你!”
赵新衣一愣,态度颓然,可是這颓然转瞬即逝,還了一副镇静态度道:“孙总管,我承认你說得对,但是你提的條件太苛刻。我把刀法传给你,是师门不容的。這样吧:你若愿意,這尤物咱们轮着来……享受?”
孙总管冷笑道:“赵新衣!你不要和我动心眼儿,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你知道我是宦人,還和你轮什么?說是轮,還是你一個人独占!”
赵新衣突然明白道:“对,对,你是阉人,现在我才想起了。既如此,你何不做個人情把她送给我?倘這样,赵某一定对你有好处!”
少华突然喊道:“孙总管!你不要上他的当,你要杀了他,然后去奏明皇上。”少华想借刀杀了赵新衣,剩一個孙总管好对付。
孙总管道:“蓝姑娘,你愿意好好跟我走嗎?你若愿意,我就杀了他!”
赵新衣抽出刀:“咱们谁死,试试看吧!恐怕容不得你见圣上,你就喋血刀下了。”
孙总管抽出剑,攻向赵新衣,使大须弥剑法。他是西域少林的俗家弟子,大须弥剑法甚是厉害,和赵新衣势均力敌,斗得非常激烈。
少华见他们战斗得难解难分,无暇分神旁顾,悄悄蹑出去,不意她刚出屋就被孙总管发现了。
孙总管虽是阉竖,但越是這种阉竖,越有畸形心理。他像八十岁的老人偏爱少女一样,也以为這样的美女玩玩很惬意。玩玩后再给并肩王,风流够了,仍能去讨宠。他见少华逃了,抛下赵新衣,向少华追去。
窗外的沐莹想看個究竟,又从后窗飞到屋顶上。孙总管正要抓住少华,赵新衣从屋内飞纵而出,挺刀对他刺去。及至孙总管发觉已经躲闪不及了,他只得往前一伏身。這样他才免于一死,但是他的背部仍被刀尖刺中,不過刺得浅些罢了。他回過头怒对赵新衣道:“你……!”他的创口在流血,脸色煞白。
赵新衣冷笑道:“谁让你紧逼老子!杀了你我豁着仍回长白山当响马!”
孙总管道:“你休打如意算盘,我要促住你剐了你,把你的阴魂送到地狱裡去。”
赵新衣道:“多說无益,咱们强者存,弱者亡。”說着举刀就砍,孙总管举剑架住,二人又战在一起。
少华见孙总管与赵新衣激战无暇管她,举步就逃,可惜她穴道被封,施展不了轻功,不能飞身上房,被阻在店门口,出不去。
孙总管发现少华,但是不去管她,他想先杀了赵新衣,再捉少华。孙总管的大须弥剑变化很多,剑术又精,受了赵新的伤后,已是拼命打法。赵新衣的追风十八刀虽厉害。但也略显败势,這种形势孙总管看得清楚。比了六十招儿后。孙总管突然大喝一声,猛一发威,一剑刺向赵新衣胸膛。赵新衣使雪拥蓝关全力封闭,却不知大须弥剑变化多端,孙总管正面刺他是虚招儿,见赵新衣全力防他,蓦地撤剑,倏地旋身,一個移形换位腾到赵新衣身后,反手剑向他后背刺去,他慌忙躲剑已来不及,右肋中了一剑。這一剑虽沒致命,但赵新衣战斗力更减。他若前身中剑,尚可自己点穴,封闭血脉,可是伤在后背就不行,他既不能自闭穴道,又不能压迫伤口,任创口鲜血外涌,流血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白,身子摇摇欲倒。孙总管施了個绝招儿。赵新衣用剑去防?可是手腕无力被击飞。他刚转身欲逃,孙总管一剑刺中他的左肋,长剑刺进尺深,赵新衣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倒地,尚在喘息。孙总管道:“看在同仁一回给你個痛快吧!”又在他身上补了一剑,赵新衣立即毕命。
孙总管见赵新衣已死,跳過身去追少华。可是到了少华跟前,正要伸手拉她,忽然沐莹从房上跳下,执剑立在孙总管面前。孙总管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跃,立即举剑出手,想不到沐莹出剑比他快着很多。一挥剑,就把他的剑削断。
孙总管手持着半截剑,吓白了脸。他知道要战,绝不是沐莹的对手,他一时沒认出沐莹,扔了剑对沐莹抱拳道:“壮士,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与我作对?”
沐莹冷笑道:“无怨无仇!?你還记得囚仙石窟裡折磨我和秦怀方嗎?這是旧怨,你知道你要捉的這個姑娘是谁嗎?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沐莹這一說,孙总管也认出了沐莹。见是沐莹,他吓傻了眼,赶快作揖道:“在下多有得罪,少侠原谅。愿将蓝姑娘完壁归還,請你……”
沐莹怒喝道:“住口!现在蓝姑娘已在我手裡,谁要你這個空头人情,你们這些鹰爪子,根本就沒有一個好东西,你拿命来吧!”說着挥剑攻去。
孙总管早就有准备,见沐莹面露杀机,闪身躲過,纵跳而去。
沐莹恨透了這些鹰爪子,施轻功从后边追上,挺剑刺去,一剑从后心透過前心,孙总管倒地而死。
沐莹返身回来,到了门口,见门已大开,少华已出店外。沐莹去追,见前面不远处有個黑影,匆匆而行。他追到跟前,看清那黑影正是少华。他扑過去,把她抱住,道:“华妹妹,你为什么要逃呢,让我找得好苦!”
少华挣扎道:“放开我!你赶快去找那個碧莲妹,让我走!”
沐莹急道:“华妹,你到现在還看不出我的心嗎?!难道你真愿意做那個齐肩王妃?”
少华一愣,但怒道:“我做什么還关你什么事?!我就是要做齐肩王妃,享荣华富贵,你放开我,别管我!”
沐莹愕视着少华,许久才道:“华妹,难道你真变了!”
少华道“是!我真变了!我就是要做齐肩王妃,你让我走!”
沐莹一愣,立即道:“你若不理解我,可以恨我,但是你千万不能去做齐肩王妃呀!‘侯门一入深似海’,‘长门幽寒闭阿娇’啊!那是地狱,华妹你千万不能去啊!”
少华不语,過了一会儿才道:“這不关你的事,你放我走,放我走!”
沐莹有气,少华耍脾气,他不怨。玉颜随年变,丈夫皆好新。由于有薄情郎、荒唐丈夫,无怪女子形成嫉妒心理。他和她订了婚,碧莲還对他那么亲热,少华对他产生恨怨,他不怪。但是少华自愿去做齐肩王妃,他气愤,也蔑视。他一推少华道:“你去吧!去做你的王妃,我高攀不上!”
少华被推出,愣愣立了很久,恨恨說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要你管!”說罢又向前跑去。
沐莹有气,不管她。独自生了会子气,想道:“华妹又要独自行走,碰到坏人怎么办?我何不暗自送她一程,看她究竟往何处去?”想罢,蹑在少华后面,悄悄跟她而去。
少华走正路,沐莹走荒凉野地、丛林、荆棘。
少华离开扬州,先向东行,到天黑觅店住下,沐莹也在她住的那店不远处,觅店住下,窥视着少华的行动。這一夜過去了,第二天少华吃過早饭,又上路。沐莹仍在离她不太远的地方遥遥跟着。這天少华仍往东行。到天黑在一個市镇觅店住下,沐莹也觅店住下。第三天早饭后,她边走边想,直往北行,沐莹仍在后面蹑着。他边走边想:“皇都迁了,但齐肩王府仍在南京,她为什么北行呢?!這丫头真怪,我要跟她到底,看她究竟干什么?”
此时,沐莹知道,少华說做齐肩王妃是假。她既不做齐肩王妃,沐莹对她的气,全消了。但是他若公开露面,少华那样任性,還要避开他,他仍在远处,遥遥蹑着她,暗护着她,关切之情更增加了。
第四天,少华仍往北行。沐莹仍在远处暗中保护……一天,少华进了太行山区。
少华在深山老峪之间穿行。太行山沒有高耸入云的山峰,沒有莽莽的气势,但是山岭绵延千裡不断。在千峰万岭、千谷万壑中,也有嶙峋的怪石、幽深的奇壑,有奇绝的旖旎林区,也有至险的崎岖山路。
少华在深山裡爬山越岭,沿太行山一直西行。跟在后边的沐莹想:“华妹在太行山区走什么?她是不是去找唐姐姐呢?”
一天,少华行到一個幽谷。正行间,脚踩在一條大蛇身上。那大蛇一动身,吓了她一跳,她急忙后退,但是已被那條大蛇发现了。那大蛇原来身尾盘曲,昂首在上,口裡衔着一株草,见了少华,“刷”地声,身体展开,腾空扑向少华。它口裡的草丢了,张着的大口裡,吐着火红的信子,正对着少华的脸。
少华穴道早已解了,武功也已恢复,见蛇扑来,闪身避开。那蛇见沒扑住少华,一個回身,又旋身扑向少华,张着的大口,就要咬到少华身上。少华双脚一纵跳在空中,躲過了這一劫。那蛇见第二次又扑空,大怒,沒容少华落地,“刷”地一旋身,将少华盘住,口内信子对着少华的脸。
少华手中无剑,着急万分,惊叫道:“孽障!孽障!快松身!”可是那蛇越盘越紧。
少华正在惊急,忽然沐莹飞身過来,手起剑落,将那大蛇的头斩下。那蛇负疼,身子越盘越紧,将少华的两條腿,束在一起,勒得发疼。惊叫:“莹哥!快,快斩蛇身!”
沐莹“刷”的一剑,将蛇斩为几段,然后收剑入鞘对少华道:“少华,你不是要做齐肩王妃,不再理我嗎?怎么又叫起‘莹哥’来,我可不敢当!”
少华羞红了脸道:“与你在一起,你竟欺负我,我還走!”說罢,装着欲走,可是并未举步。
沐莹赶忙把她抱住:“华妹!华妹!我和你闹着玩呢。你独自行走危险,我怎能再放你走?”
少华仍背着脸,不說话。
沐莹道:“华妹,你别和我怄气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在后面跟了你這些天,又不敢和你打照面,尽走荒草乱石地,把脚都给磨破了——华妹,你千万别再自己走了,我求你。”少华哭道:“你心裡爱着那個莲妹妹,我就让给你们過舒心日子,你又假装关心我。你让我怎么办呢?你到底要我怎样呢?”
沐莹道:“你口口声声說我假装,我真是假装嗎?为救你,我千裡迢迢、跋山涉水从北方来杭州,是假装嗎?我为保护你,暗中跟了你十余日,也是假装嗎?你說,你拍着良心說!”沐莹去拍少华的心口,不意竟触到了少女的痒处。少女的肌肤本就敏感,沐莹的手一触少华的乳间,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少华這一笑,沐莹很生气。他把脚伸给少华看,又怒对少华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脚都扎烂了,把我折腾得這样苦,你开心了吧?”
少华去看沐莹的脚,只见他脚上两只鞋都磨破了,脚几处被扎伤,心裡不忍,流着泪道:“莹哥,都怪我任性,让你吃這么大的苦……你打我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沐莹道:“华妹,我那次打完你,就后悔了,怎忍心再打你?我心裡只爱你一個人,我敢把心扒出来捧给你看。我只求你相信我,别怄我!”
少华突然柔情似水,拉住沐莹的手道:“少华任性,求哥哥担待!莹哥,我相信你。我此刻好幸福。今后咱们永远在一起。”
沐莹想:“碧莲的事,等和她慢慢解释,先让少华陶醉在幸福裡吧,”对少华道:“等我們报了大仇,就找個地方隐居……”
少华道:“好。我們也找個桃源那样的地方……”
沐莹道:“那夜在店裡,我好气,也好怕,你那样痛快地饮酒,我還以为你真变了心,想躺在齐肩王怀裡做王妃。后来我仔细看,发现妹妹是和他们变成法,我這才放了心。”
少华倚在沐莹的怀裡,看着沐莹的脸道:“莹哥,我怎能愿意做什么齐肩王的侧妃呢,别說那一定是個老家伙,老色鬼,就是他年轻英俊我也不爱他,我才不愿像金丝鸟一样被锁在金笼裡。记得有两句叹羁鸟前诗說:‘须知锁向金笼听,不如林间自在啼’。我岂不知做王妃就是做羁鸟呢,再說我怎能抛得下唐姐姐和……”
沐莹问:“华妹,你抛不下唐姐姐和谁呢?”
少华道:“傻瓜,這還用问嗎?”趴在沐莹的耳边红着脸道:“我抛不下你,我的心肝!”
沐莹紧紧搂住少华:“我早知道你是在怄我。”
少华道:“我這一时期,真是多灾多难。那天,我离开你和你那碧莲妹,躲入一片树林裡。我心裡痛苦,失魂落魄地,低着头行。正行间,忽然觉得有动静,猛抬头,见几個大内侍卫,已经把我包围了。他们個個手持兵刃,对我虎视耽耽。他们中领头的就是那個孙总管和赵新衣。我知他们来意不善,就要先发制人,岂知出了几招儿,就支持不住了。那個孙总管,武功非常高,大须弥剑,使得神出鬼沒。第十招儿,他便乘隙磕飞了我的剑,几個侍卫上前,点了我的穴道,把我塞入一顶软轿裡。从他们的谈话裡知道,他们是受齐肩王所托选美的。在杭州越王那狗东西给了我的像,把我让给齐肩王,所以他们到处物色我。他们捉了我,是要把我送到齐肩王府当内侍。我知道硬逃是逃不脱的,便想灌醉了他们再脱身。想不到那赵新衣和孙总管酒量那么大,他们都打邪主意,想从我身上讨便宜……莹哥,若不是你来救妹妹,還真险些……”
沐莹道:“可是当时你非要离开我,怎么叫也叫不回来,真气人!”
少华道:“莹哥,碧莲妹救過你,也救過我。她爱你,也是個好姑娘,可是我感情上又实在不能接受她——我以为,我不离开你,我們三人都痛苦。我要一個人担当痛苦,我才逃。可是沒想到,我的逃,使莹哥這么痛苦。莹哥,莹哥,這是真的嗎?這是不是真的?”
沐莹道:“华妹,是真的。你离开我后,我痛苦极了,這都是真的,請相信我。”
少华道:“可是,你能把你那碧莲妹忘了嗎?”
沐莹道:“忘是忘不了的,但是我爱她和爱你不一样。但愿她幸福吧,不要提這件事了,咱们走!”
少华当然知道沐莹忘不了碧莲。但是她想,沐莹是爱她的,只要她和沐莹在一起,他的身和心,碧莲就一定夺不走。于是对沐莹道:“好,咱们走。”
二人刚要走,突然一個白须的老人跑来,手裡拿着一條小金蛇。這白须老者在那大蛇跟前停下,看了被斩成几段的大蛇,怒对沐莹和少华道:“谁杀了我的大蛇?是不是你们這对男女?”
沐莹见這老头蛮横,也有些生气,看也不看老头,答道:“杀大蛇的是我。這大蛇害人,我就把它杀了。怎么样?”
白须老头道:“大蛇是我养的,它害人谁看见過?可它却被你们杀了,躺在這裡……”
沐莹道:“你這老头子好不讲理,你的蛇咬不咬人,你当然知道,這样害人的蛇,根本就不该放出来!它害人還不许杀嗎?”
白须老头:“蛇是属于我的,不许杀!”
沐莹:“现在我杀了,你要怎么样?”
白须老者道:“很简单,你必须给我包赔损失。”
沐莹道:“无主蛇害人,杀之是为民除害,你不能這样不讲理,什么损失我也不赔!”
白须老者冷笑道:“你们有道理对它讲吧!”說着把手裡的小金蛇放出。
小金蛇离了白须老者的手,像一道金光一样围绕沐莹和少华身体转,找机会下口咬。沐莹知道那是一條毒蛇,只要
被它咬上一口,马上就要殒命。沐莹手裡剑舞成一個光幢,护住自己和少华。但是小金蛇实在窜得太快了,沐莹把剑舞得飞快,才只能暂时防御,若時間长了,恐怕手稍一慢,小金蛇就会乘虚而入,咬他和少华一口……
沐莹正在着急,突然那白须老头一吹口哨,小金蛇窜得更快起来。看情形,沐莹剑舞得再快,也难防御小金蛇的进攻。
沐莹大急。他知道,稍一疏忽。他和少华就有性命之虞。他的心思电转,在想办法。突然心头一亮。心想:“我何不试试风火掌!”想罢。默运玄功,右掌蓄足力,顿时掌前热火滚滚,向前推去,小金蛇身子轻,被掌风推得身如叶飘,浑身灼伤,落在地上。
白须老头大急,忙吹口哨。小金蛇身被热风烤黑,慢慢游行,回到白须老者手上。
沐莹這一掌击空,掌力都击在身前一棵大树上,击得大树猛烈摇晃,树叶纷纷落下,树身对掌处,树皮尽黑。
白须老者惊道:“风火掌!?你认识唐振坤嗎?”
沐莹道:“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那白须老头道:“唐振坤是我的师兄,你是他的什么人嗎?”
林莹道:“原来是老前辈,晚辈失敬。唐老前辈与晚辈并无什么名分。但晚辈的几种武功都是唐老前辈传的,晚辈视唐老前辈为恩师。”
白须老人问:“他在哪裡?!”
沐莹道:“他在太祖灭明教时,跑入泰山腹洞中,蛰居其处,于几月前仙逝了。”
白须老人恻然道:“朱元璋那狗皇帝,为求万世之业,真是良心尽丧。”
沐莹喟然道:“大概权這东西可以改变人,汉高祖、赵太祖不都是有了权之后变的嗎?”
白须老者道:“权和個人之私结合了,才這样可怕。听說過古时候无人做皇帝,有一個叫徐由的,怕让他当皇帝,就隐入深山永不出来。变成家天下,世袭制了,皇帝的位子,开始争。为了得那個位子。有的子杀其父,有的弟杀其兄,有的翁杀其婿……皇帝得做,大权在握,就失掉人性,一切由心,由此看来,皇帝不是人间至尊,不是圣,应是人间至卑,而是劣。”
沐莹肃然道:“老先生谈到朱明,谈到权字,就感慨系之,现出忧国忧民之色,請问老先生仙居何处,台甫为何?”
白须老者道:“老朽皇甫松,自号苍山野老,世居太行皇甫山庄,以采药、猎兽为业。”
沐莹道:“請恕晚辈不躬,冒昧发问,唐突老先生之处。老先生既以采药为业,可鉴济世之心。太史公曰:‘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老先生自是隐侠者流,为何豢养毒蛇,放出伤人呢?”
少华道:“方才小女子,被那條大蛇缠住,险些……”
皇甫松笑着,拿出小金蛇,递到沐莹和少华面前道:“二位請看,這蛇有毒牙嗎?养的蛇是只吓人,不能害人的。我怕它们伤人,早把毒牙给它们拔了。”
原来凡毒蛇,都有两個毒牙,在上颚的两边,曲管状,毒
蛇咬人,毒液便是由毒牙注入人体的。皇甫松道:“那大蛇,根本就不是毒蛇,它伤不了人的。”
少华這才释然道:“老先生养這宠物有何用?”
皇甫道:“我训练那大蛇,是要它帮我找一种草,配制伤药。”
沐莹问:“一种什么草呢?”
皇甫松道:“蛇衔草。传說三国时名医华佗,为了给人治伤,进山采药,但是不知采什么药能治這伤。正在山中徘徊,忽见一條伤蛇爬来。身上两处伤口,均是肉断皮连。這蛇爬行草间,似寻什么东西。忽然在一棵草前停下,用口衔了這棵草。很奇怪,過了一会儿,那伤蛇在地上打了個滚,伤口立即愈合了。于是华佗采了伤蛇衔過的草,给家裡受伤的人吃,果然有效验,伤者吃了那草,伤口立愈。华佗给那草叫蛇衔草。可惜华佗先生死后,人们不知此草形状……”
少华道:“哎呀,原来如此!那蛇起初,口裡真衔着一株草的,后来扑我,就将口中的草吐了。”
皇甫松脸露惋惜之色,但接着他的话道:“至于這小金蛇,我养来也有用处,除了可以做我的活武器,還可测人身上的百毒。”
少华听說小金蛇能测身上百毒,急问:“老先生,既然你的宠物能测人身上百毒,能让它给小女子测一测嗎?”
皇甫松审视着沐莹、少华道:“我還沒請教公子、小姐贵姓高名……能先赐告嗎?”
沐莹道:“晚辈沐莹,家居燕南……”
皇甫松问道,“燕南有個天下无敌剑沐临风大侠,公子可知道。”
沐莹道:“不敢当‘天下无敌剑’几字,那便是家父。”
皇甫松道:“原来是沐少侠,失敬!失敬!這位小姐是……”
沐莹想了想道:“老先生是隐逸之辈,报我华妹的姓名身世无妨。我妹妹姓蓝,叫少华。太祖开国功臣蓝玉,乃其祖父。朱元璋为帝后灭明教、杀功臣,给他祖父加了谋反大罪,蓝家惨遭灭族之祸。我這华妹是她父亲逃到外边娶妻生的。可是她父母仍未逃過劫难,均死在越王那狗东西之手,如今蓝家只遗了我這個华妹妹……”
皇甫松道:“既是功臣之后,其祖又是含冤负屈,情甚可悯,老朽就让它给蓝姑娘测一测好了。你脱掉外衣,只剩贴身衣服吧!”說着把小金蛇放开,吹起一种声音怪异的哨。小金蛇窜到少华的身上,沿着少华的全身爬行,似乎寻找,爬到少华的腹部停住,瞪着寒光闪动的服睛,张着口,火一样颜色的舌尖,向少华心口刺去。少华大悸,一激灵,打了一個寒颤。可是蛇信子所在肉上却是软的。只是痒痒刷刷地,在心口刺来刺去。
皇甫松道:“小金蛇用舌尖吮吸你的身体内就說明你体几有它喜歡之毒。”說着收了小金蛇,给少华把脉。把完脉道:“小姐,這几個月,你的身体受了毒伤吧?”
少华摇头:“沒有。”
皇甫松道:“奇怪!据小金蛇测探和老朽诊脉,你曾中過剧毒,现在毒已由腠理,转向膏盲,聚在心口。小金蛇是百测全灵的,你說沒受過毒伤,可就怪了……”
少华想了想道:“我被擒入越王府,因骂那老贼,那老贼用两條特殊的鞭子打我,觉得鞭子打下,又麻又疼。从那以后,我就觉得浑身沒有力气,莫非是毒鞭?”
皇甫松道:“那老贼可恶,一定是用毒鞭折磨你。”
沐莹道:“那老贼用心极恶,岂只是为了折磨,是怕……逼华妹成了亲,华妹有武功杀他而逃。老先生能治嗎?請老先生垂怜,给我华妹妹治治!”
皇甫松点头道:“治是可以。不過据老夫诊断這种毒,是七毒草之毒,很不好治,非一個长時間治疗不可。”
沐莹看少华。少华问皇甫松:“老先生,此毒若是不治,将来如何?”
皇甫松道:“此毒若是不治,将来就不能治了,那时不仅武功俱废,而且可能机体麻痹,四脚残废。”
沐莹对少华道:“华妹,幸遇老先生,能给妹妹治此毒,怎能不治呢?我們留下吧!”
少华道:“莹哥,你能留下来陪我嗎?”
沐莹点头道:“当然。”对皇甫松道:“老先生,我和华妹妹想住下来,請老先生施治,欲打扰贵府,方便嗎?”
皇甫松道:“沐少侠、蓝小姐能留敝舍,使敝舍篷筚生辉,欢迎、欢迎!蜗居虽陋,尚能使二位吃住方便。請留下吧!”
沐莹道:“那就打扰老先生了。”
皇甫松道:“二位請跟老朽来!”說着放了小金蛇。小金蛇在前引路,皇甫松带沐莹和少华在后面跟去。
翻過两道山岭,在山坞见有一個小村庄,皇甫松带二人进了這個小村庄,走进一個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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