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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打赌

作者:午后方晴
十字巷处揪了起来。 宋朝此时经济并不富裕,但钱当钱用,后来宋朝一石麦平均是三十文钱,一石大米是七十文钱,现在麦价只有十文钱,米价只有二十文钱。其他物价指数也偏低,也就是一贯钱要当后来的两贯钱用。可有一样,那就是绢,五代十国动乱,生产严重破坏,包括蚕桑业,绢价相比于后面几十年還要略贵一两百文,一般在一匹绢在一千三百文。朱家用作聘礼的绢纱不是普通的绢纱,一匹价在两三贯钱。 一担绸绢泼了一股脑的豆花,一百多缗钱!挑绢的汉子急了,朱家的人也急了,几人揪着古老汉的衣领,让古老汉赔。古老汉老实巴交,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下跪求饶。 宋九一把将看热闹的人推开,施施然走进场中,道:“干嘛,干嘛呢,古翁翁,你起来。” “這不干你事,請你让开!”朱家三叔愤怒地說。 “大路不平有人铲,况且发生在我家门口的不平事。”宋九說着从他家斜对面杂货铺中借着一捆麻绳,开始比划事情经過。 “诸位老亲,街坊邻居,你们看好了,古翁翁从上坡推着豆腐车過来,十字巷,看不到情况,還是大声喊了让让,朱三郎马受惊,古翁翁车子也到了,能不能往马上撞?” 沒有粉笔,但用绳子做线條,一拉,当时发生的情况就复现了,左右街坊一起哄然道:“不能撞。” “古翁翁情急之下,只好往边上推,然后撞到這位大郎担子上,大家請看,责任是谁的?” “再者,一家养女百家求,我大姐代我向刘家小娘子求亲,成更好,不成也不是丑事,对么?” “对啊。”左右一起哄笑。 “刘家未答应,也未拒绝,我今年又未考中,刘家派人通知我家,說与朱家联亲了,当时我与大姐全在,也未說什么,有沒有错?” “沒有。” “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我一家人有沒有說過刘家不是?” “沒有。” “其实我心中真的不在意,夫子曾說過一句话,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莫欺少年穷。這件事我不认为是羞侮,反会让我产生更大的动力。” “小九,說得好。”都是熟人,一起喝彩。 “为何你们有大路不走,偏偏将這么大群人加上行李挑到苦井巷,又刻意在我家门口吹吹打打不走,這裡都是穷困百姓,西边又有陂坡,你们這一堵,能不出事嗎?诸位乡亲,古翁翁多可怜?家中老伴常年生病,做点小豆腐营计,要养家,要替老伴看病,你们不占理,反而倒打一耙,让人家陪你们嫁妆,這是什么理儿,难道有钱就了不起嗎?” 首先說理。 最后才挑唆,宋朝与他后世差不多,经济、文化、军事、外交,包括一些思想观念。宋九想做土豪,其他人也想做土豪,可土豪未做成之前,又仇恨土豪。 宋九就一句话,大家马上齐心协力,门斜对面做针线活谋生计的苏婶大声說:“对,九郎說得对,得赔古翁翁的钱。” 媒婆钟妈妈不乐意了,用手叉着水桶腰,道:“哟,难道穷還穷得有道理了。” “你们有钱又怎样,我們不想沾你的光,赔钱。”巷拐弯处的陈婶道。 宋九看到机会,刻意跄了一下,跄到陈婶身上,陈婶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但宋九块头大,這一带,将陈婶带到钟妈妈身上。钟妈妈是职业媒婆,不但嘴巴会說,人也不好惹,伸手一把将陈婶推开。 宋九道:“干嘛,你们不赔钱,反勒索人,现在還要打人。” 经他在边上不停地煽风点火,一会儿街坊与聘礼队伍真的打了起来。只是片刻功夫,豪华的聘礼变了样,各种精美的器皿、果子酒肉、桶啊瓢儿踩得稀巴烂,绫罗绸缎变成了一丁丁布條,還好,几個下人看到情形不对,将金银首饰盒死死抱着不放,沒有丢失掉。 朱家有理在這說不清楚,派人报官。 看到他们报官,街坊邻居都有些害怕,宋九道:“勿怕,官府也讲道理的,古老汉可怜,大家凑一点钱给古老汉,還有,大家检查一下各自有沒有被朱家打伤,好等官府来处理。” 河中穷啊,是贫民窟,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還不懂嗎? 大叔大婶们呵呵直乐,有人凑钱给古老汉,有人往地上一躺,哎哟哟真叫唤。 不過宋九是一個好同志,自始至终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与他无关,而且他是举子,不能往地上一躺装着受伤,因此去了李铁匠的铁匠铺,对李铁匠說道:“李大郎,我們动工吧。” 李铁匠与他徒弟抬着工具,随宋九来到河边,在河堤上将炉子升起,就地融化铁水。 宋九跑到河边买了几根木头,又从苦力裡将七姐夫找来,還有张家四郎,何家二郎,钟家大郎,曹家三郎,戚家八郎,都沾了一些亲带了一些故,亲戚叙起来略有些远,但平时也交往,关系算是不错。 先砌一個高台,這时沒有水泥砂浆混凝土,怕不结实,于是先喊七姐夫他们帮忙,将木头围起一個圆圈扎下去,正中留下一個圆形空隙,又就着這個空隙在河堤上钻了一個一米多深的洞眼。這才挑来泥土,搭建這個高台,不過中间缝隙一直留着未动。這回轮到李铁匠了,他将融化的铁水倒进缝隙裡。 不时地从下面传出白茫茫的水蒸汽,片刻,铁水重新凝固,一直灌到高台顶部,李铁匠又听从宋九的指示,找来一個模具,在上面浇了一個铁柱,這是以后当成转轴的,吃力大,因此一直浇到河堤下方,使之成为一個整体,加强它的牢固性。又在铁轴顶上设计了一個大铁钩。 许多人好奇地過来观看。 “小九,你在做啥?”胡老大看到围观的人多,也過来观看,他不解,便问。 唐朝有团行,宋朝同样也有各种团行,东水门内汴水两岸挑夫也各自有团行,因为抢生意,经常打架斗殴,胡老大块头大,力气大,性子野,便被河中挑夫选为行首。前几天那次斗殴他也是领头人,到开封府挨了八十杖才释放回来。 河中是移民区,贫民窟,有出息的人多搬到内城,或者京城其他档次高的地方,這三千来户中,宋九父亲算是佼佼者,尽管他死了,街坊邻居還时常夸奖宋九便宜父亲。 胡老大不服气,他自认为英雄好汉,时常說若我上战场,不比宋大郎弱。 曾为這個大姐与他抬過杠,争了一争,不算是太大的過节,遇到了宋九,时常還打招呼。 看到胡老大,宋九马上想到一件事,這個东西一出来,会对两岸挑夫产生巨大的冲击。处理不当,会被這群挑夫生生将它拆掉。但将它說出来,虽自己沾了老子的光,河中三千多户人家,至少一半人认识自己,可威信远不如胡老大,那么自己会处于弱势。 道:“胡行头,我用這個东西挑货物。” “小九,你未考中,脑子坏掉了吧。” “胡行头,不信我們打一個赌,我不但用它来挑东西,而且效率比你们快一倍以上。” “這孩子,傻了,”胡老大不相信,对边上的人說。 至少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胡老大是对的,這個高台搬什么东西,难道一夜過来,高台能变成人,变成妖怪? “胡行头,這样吧,我們打一個赌,若是我输了,我用纸写上一段话,說先父远不及胡行头英雄,在河中大街小巷全部溜上一回。” 這個好啊,胡老大兴奋地问:“那你赢了呢?” “若是赢了,你听我指示,替我组织所有河中挑夫,组成更严密的团行,并且划分股份,在汴水堤上大规模的扩建,真正打败河北挑夫,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行。” “這個不算,是替大家谋福利的,還有,你還带着一帮人,到朱家附近,整天整夜给我唱歌。” 刘家悔亲,朱家与刘家订下亲事,這件事大半人都知道,听宋九說完,一個個笑得前仰后合,胡老大也不由哈哈大笑,道:“中,我答应你。” 就在這时,一個穿黄袍的人骑着马,带着衙役飞快過来。 衙役分开众人,大声吆喝:“府尹到了,大家伙速速让开。” 开封府尹是谁,那個不知道,二大王赵匡义。大家立即让开一條道,两個衙役进去一把将宋九按住,宋九莫明其妙,大声道:“我是举子,不能抓我。” 举子就不抓哪,不過赵匡义摆了摆手道:“将他带上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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