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還是少骗自己一点吧! 作者:弈澜 从甘露馆出来已是掌灯时分,玉璧摸着自己已经汗湿的后背脚底下直发虚,她自己都不相信,大公主居然会在這样关键的时候让她全身而退。课外书当然,大公主放她是有條件的,让她去打听萧庆之“曾经的心上人”是谁。 对于一现代人来說,男男女女分分合合,這是多么正常的事儿啊!追根究底這种事,玉璧是不爱干的,她也沒打算去问萧庆之,至于大公主,她找到了能缠住大公主暂时不取她小命的人。 当然不是淳庆帝,淳庆帝這样的大阴谋家,只要她還剩下两口气,都会等她剩一口气儿再說。玉璧所能找到的那個不是别人,正是萧庆之的母亲萧张氏,因为她离开甘露馆的时候,萧张氏派人送了帖子来,在侯府设宴請大公主赴宴。 大公主肯定准备赴宴的,因为侯府有萧庆之,如果萧张氏能今天宴席明天茶话会的不停歇,大公主也暂时沒工夫来管她是死是活。 想到這裡,玉璧就绕路到侍卫所,侍卫所裡,萧庆之正在跟侍卫统领赵之尚讲接下来几天的布防要点。萧庆之才說到一半,外边就有人来报:“晋城侯,赵大人,陈尚人在外求见。” 一時間,赵之尚還沒反应,直到那来报的侍卫冲赵之尚挤眉弄眼,赵之尚才明白過来:“噢,快去請进来,怎么能把人晾在外边,天寒地冻你们也不体谅体谅晋城侯一片殷殷之心。” 平时就总挂着笑脸的萧庆之這会儿笑意更甚,不過他可不爱被人调侃,也总算知道玉璧被他逗得跳脚骂他时,是怎么样一番感觉:“赵大人,你要是沒什么事,這几日便下到外三营去操练一番,也省得赵大人总是感慨手底下功夫一年不如一年。” “侯爷說笑,下官告辞。”赵之尚赶紧迈步走人,下台阶的时候正好看到玉璧走過来,玉璧還冲他行了個礼,赵之尚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快进去吧,莫让侯爷等急了。” “大人,天冷路滑,小心脚底下。”玉璧话似关怀,实际上嘛可以看作诅咒。 轻咳两声,赵之尚赵统领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笑模样都透着几分相似,說起话来那话裡藏话的机锋都有肖似。课外书 迈步进屋前,玉璧還回望了一眼,赵之尚大人一看脚底下摸油地溜远了。玉璧摇头进屋裡,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萧庆之就站在她跟前冲她乐:“婢子给侯爷請安。” 诶,這丫头怎么就能這么有趣呢,那小眉小眼瞪他的样儿,像是他无处不在地又把她给招惹坏了。萧庆之伸手拂开她耳畔落下的发丝,笑脸就跟不要钱似地堆在脸上,愣是比太阳還更容易晃瞎人眼:“小玉璧啊,你又怎么了,本侯爷又做什么错事儿了。记得今儿沒招你,知道你歇着,都沒去找你,怎么,是我沒去找你才不痛快的?” 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玉璧尝试着媚眼如丝地看着萧庆之,她就是看不惯萧庆之這得瑟样:“听說,你有個心上人耶,连大公主都来迟了何况是我,做为未来的侯夫人,侯爷,您怎么忍心让我从别人嘴裡听到這件事呢,好让人伤心啊!” 在萧庆之看来,這哪裡是媚眼如丝,分明是狐狸一样精光闪闪要下陷阱吃猎物的眼神。咦,這小丫头還有這样的眼神,倒是他看走眼了:“真的伤心?” “嗯,为了不让我伤心,你是不是应该把事情跟我說明白。”玉璧继续她自以为迷惑人心的眼神和笑容。 “好不容易能让你为我伤心,我为什么要把事情說明白。” 只一句话就让玉璧迷惑不下去了,笑容一收,小眼睛睁开,瞪萧庆之一眼后說:“本来也沒想听,顺便奉劝一句,大公主派我当间谍上你這打听你的心上人是谁,看样子是恨不得抽筋扒皮,比恨起我来好像要更咬牙切齿几分。” “那我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心上人只有小玉璧一個。”萧庆之說這话时眼神竟闪也不闪,连玉璧冷眼看向他时都能不避。 眼前這個人,真凄凉!玉璧叹气摇头,她真沒打算打听,否则也不会直接說明白。在现代她家裡有人做心理咨询的,从眼神动作和语气来看,這個人心防很重,他连他自己他都不信,更何况信任别人,真是可怜到可恨呀。对這样一個人,她還能說什么,只能摇头长叹:“萧庆之,总是說谎的话会忘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而且你可以骗尽天下人,也可以偶尔骗自己,但夜深人静时剥开层层谎言,面对真相你会心生恐惧的。如此,還是少骗自己一点吧!” 她的话让萧庆之久久沉默,玉璧冲他一笑,說:“我走了,你……自重,嗯,共勉。” 就這么看着玉璧转身离开,细细的腰身在灯火裡有些令的觉得魅惑,比起她刻意眯眼娇笑来,此时更能令人动彻心扉。雪光映衬中,她从小院裡走出去,萧庆之脸上的笑瞬间便沒了,一個十岁就离开父母独自在宫中长大,面对偌大一個宫廷,外加更大的一個朝堂,给走到今天這样,怎么可能沒有假面具。 “小玉璧啊,谎言带着三分真的时候往往更贴近事实,就如同事实带着三分谎言就能面目全非一样。”萧庆之說完脸上又有了笑容,更淡,更温和,如同還不知在何处的春风一般能融化人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說,年少时的萧庆之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所抛弃的,因为那时候父母都已经把全部的关怀及注意力转移到了萧应之身上。那一年母亲开始疏远他,那一年父亲一纸书信把他送到京城和太子一同读书长大。 后来他渐渐知道,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会有更好的前程,他因此满怀感恩。但是,他也同样能看到,在双亲身边长大的弟弟,母亲是怎样去期许的,父亲又是怎样教训的。反观,母亲待他如同生人,父亲待他总怀有几分愧疚,比起常被训得狗血淋头的弟弟,父母……都不曾责备過他。 不過,淳庆帝不会容许他为继承人所培养的社稷良臣长歪,所以萧庆之有时候很感激淳庆帝。如果不是淳庆帝强势地干涉他的人生轨迹,他此刻心怀的绝计不会是城府,而会是满满的怨恨。 “小玉璧,你很幸福啊!所以,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幸福被人搅得支离破碎。”萧庆之說罢也走出了侍卫所,宫灯已起,夜幕已近,他该出宫回府了。 宫门口,萧庆之看到了刚在马车上坐好的老爷子,老爷子正要走,见他来了就连连招手:“子云,上来,天這么冷别骑马了,正好为父有话跟你說。” “是,父亲。”老爷子一片为他计长远的心意萧庆之能感受得到,至于母亲那裡,日后慢慢来吧。 “嗯?见過陈姑娘了?”老爷子不愧是做谍子出身的,只凭着萧庆之身上那一点点淡淡的,不同于平时的柔软香气就得出结论来了。 点点头,萧庆之道:“父亲也知道,她是個小姑娘,心裡多有不安,不過是来找個安心罢了。” “你今日是别回家了,待会儿在德兴坊放你下车,找家客栈住几天。這几天我让他们去收拾一下南城的院子,以后要是沒什么事就住那儿吧,你年纪大了,有朋友有相交,该有個自己的居所。”老爷子說的這是理由之一。 萧庆之听了還是点头,心裡却多少有点不是太舒服,這是分明是……往外赶他。 “你啊,心裡想什么从来不說,老憋着会坏了身子。你母亲今晚宴請大公主,为父觉得你不出现为好,应之也让人去知会了,府裡留個宽敞的地儿让她折腾去吧,你们在外边過過自己的清静日子。”萧梁就不爱萧庆之這一点,次子有什么說什么,就算不說出来,也会表达得很明显,哪像长子,悲喜都不在脸上,好恶也不表达。老爷子叹气,得亏自己树业有专工,否则也看不出這小子那点小心思。 “父亲,儿子知错。” “子云,你不敞开襟怀来,我們又怎么知道你想些什么,要些什么。” 也许就是萧梁這句话說坏了,第二天玉璧再见到萧庆之时,萧庆之拖着她就往一处小亭走,她莫明其妙地问了句:“你干什么,萧庆之,你再這样不等别人要我的命,你就会先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赐了婚,可光天化日之下败坏风气,宫裡的小黑屋照样会等着她。 “玉璧。” “嗯,什么,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怎么了?”玉璧觉得萧庆之的眼神很可疑,而且他的表情也和平时完全不同。 停顿片刻,萧庆之搓了搓手笼在袖子裡,要知道這位习武,向来不怕冷,這动作只能說明他紧张。玉璧更加狐疑,這是萧庆之嗎,躁动不安得像动物到了某個特定的季节,萧庆之是被人穿了還是被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