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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 第24节

作者:未知
她审视着夏皎,牵出一丝笑, 客客气气:“夏皎是嗎?我听老温提起過你,夸你很懂事。” 夏皎說:“谢谢伯母。”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這种状况, 温崇月搂着她,重复问白若琅:“你找我爸了?” 白若琅避而不答, 她微微仰脸,仍旧看夏皎:“从知道崇月结婚,我就很惊讶,想着得多懂事的人,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他闪婚。结婚和恋爱可不一样, 這是两個家庭的事情。崇月胡闹,难为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她的语调很温柔, 平和, 不疾不徐。 夏皎捉摸不透她的意思,沒說话。 白若琅继续温温柔柔地說:“不過婚都结了, 上来還是叫伯母,我看你也不是特别懂事。” 夏皎拽住温崇月的衣服一扯, 温崇月将人搂在怀中,问白若琅:“你是打算自己走,還是等我报警?” 白若琅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漾起一圈:“天底下哪裡有人报警赶自己亲妈的?” 温崇月說:“所以您现在還可以選擇自己走。” 他语气平静, 看了眼手表, 提醒:“您還有一分钟的時間考虑。” 白若琅不笑了, 她看着温崇月, 過了好半晌, 才慢慢地說:“我早和你說過婚姻不是儿戏,你不听劝……算了,算了,今天我也就是看看皎皎。” 她叫得亲密,夏皎听在耳中却不舒服。 和夏皎接触過的那些被装扮好的奢侈品模特一样,沒有人否认白若琅的美丽,但她似乎只是一個精致的空壳,内裡是空荡荡的存钱罐,只能在投金币后能够听到悦耳的金钱回响。 白若琅兴致索索,她拿了包离开,走出门,又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看着房间内二人。 她问:“记得提醒你爸,多吃药,听医生的话,好好接受治疗,保持心理愉快。” 夏皎觉着她似乎只有這一句话带了温度。 温崇月說:“您少去看他,他的心情自然好。” 白若琅不說话了,在辩论方面,她永远不是温崇月的对手。 温崇月在她刚离开就关上门,拿出手机,冷静地打电话,联系换锁的人。 做好這一切后,温崇月向夏皎道歉:“抱歉,我和妈的关系不太好——她针对的是我,不是你。” 夏皎点点头。 過了一阵,她小声问:“温爸爸是身体不舒服嗎?” 温崇月停顿一瞬,回答:“不用担心,已经动過手术,恢复得不错。” 夏皎不說话了。 有了江晚橘之前打预防针,夏皎隐约能猜到温崇月着急结婚的原因。一是为了避免被母亲安排相亲,二……或许就和温父的病有关系。 温崇月让人换了家裡的锁,和父亲打电话,两個人具体說了什么,夏皎什么都不知道。 在两天后,他们去探望温父,這位老教授以茶代酒,为自己前妻的言词轻声向夏皎道歉。 “她一生過得顺遂,沒吃過什么苦,脾气有些傲慢,”温父說,“皎皎,我知道你委屈,也不好說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我只能保证,下次绝不会再有這种事情发生。” 夏皎受宠若惊,连忙說不敢,将水一饮而尽。 這是夏皎与白若琅的初次交锋,以温父的代为道歉和安抚做了结束。 且不說她如何,夏皎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减掉“多余”的肉,让自己顺利地穿上婚纱。 她的节食计划被温崇月统统否决,温老师见不得她這样虐待自己的胃,两人商议许久,最终勉强订下一個均衡膳食的菜谱。 早餐的面包全部换成低脂全麦,控制糖的摄入,重点是蔬菜纤维和优质蛋白质,牛奶也换成黑咖啡。 温崇月家中有一個烘焙炉,一周内,他会烘焙两次咖啡豆,烘焙好的咖啡豆需要在释放二氧化碳后才会被碾磨出动人的味道,而在放置96小时后,這些咖啡豆则会达到风味巅峰。 众所周知,咖啡豆只能生长在“咖啡带”中,而在這北纬25度到南纬25之间,不同的地貌风情、种植條件又养育出不同风味的咖啡豆。作为对食物研究极为透彻的人,温崇月家中储藏了不少品种的咖啡豆,放在规格统一的玻璃大罐中,外面贴着标签,用钢笔写着英文标注。 在和夏皎一起烘焙咖啡豆的时候,温崇月对這些贴着标签的咖啡豆如数家珍:“這些豆子来源自肯尼——” 夏皎插嘴:“肯尼迪?” “不是,”温崇月笑,“来自肯尼亚,你闻闻。” 温崇月取了咖啡豆放在她鼻尖下,她用力嗅,是咖啡的味道,還有一点点的酸。 夏皎沒忍住,偷偷伸舌尖舔了一下—— 哇,還有点苦。 她皱起眉。 “好酸,”夏皎小声說,“冲出来的咖啡也是酸的嗎?是你這裡最酸的咖啡?” “不,”温崇月回答她,“它的酸度只能排第三,苦度倒是可以排在第一名。我认为它像风干的杏子干,有酸酸甜甜的果香,我一般拿来中深烘焙。” 夏皎品不出来什么酸酸甜甜的果香。 她只是一個初学者,只能尝出来它是又酸又苦的咖啡豆。 温崇月打开红色的烘焙炉,均匀地在其中放入咖啡豆,在高温催动下,其中慢慢旋转的咖啡豆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味道。 在等待的過程中,温崇月和她分享了他收藏的其他咖啡豆,比如夏皎最熟悉的蓝山咖啡,实际上产自牙买加多雨雾的蓝山山脉,颗粒饱满,馥郁扑鼻;危地马拉产地咖啡豆,颗粒最大,坚硬得像是小石子;温崇月认为最酸的的咖啡豆是哥伦比亚产的,也是他苦笑着称烘焙难度最高的;苏门答腊岛北部产的曼特宁咖啡豆有着柔和的香气,卢旺达产地咖啡豆颗粒小、均匀,兼具红茶香味和水果酸…… 温崇月最爱的是也门产的咖啡豆,有着摩卡风味红酒的复杂香气,而夏皎喜歡最后一個玻璃瓶中的咖啡豆,它闻起来有着淡淡柑橘系果香,酸度和苦度都很低。 夏皎举着瓶子:“這是哪裡的?” 她沒看到标签。 温崇月看了眼,回答:“洪都拉斯。” 夏皎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放回去:“我只听說過拉斯维加斯。” 温崇月问:“想去拉斯维加斯玩嗎?” 夏皎拼命摇头:“不了不了。” “等疫情结束,”温崇月說,“重新给你补一次蜜月。” 夏皎点头。 出于减肥的考量,温崇月为她冲泡的咖啡中沒有奶也沒有糖,只有浓郁的咖啡香气。 闲着也是闲着,夏皎跟随温崇月学习了该怎么在家手//冲一杯咖啡,如何挑选烘焙好的咖啡豆,现磨粉,如何精密地计算豆子的克数和矿泉水的量,冲煮咖啡需要多少時間,以及浅、中、中深、深焙的区别,常见的咖啡豆适合怎么烘焙…… 夏皎对温崇月的崇拜简直与日俱增。 嗯,两种形式上的日,无论是指時間量词,亦或者动词。 平日裡的温崇月温文尔雅,唯独到了某些事情上会過重索求。夏皎不想用野兽這個词语来形容对方,然而对方在這個时候的确展露给她看了不少恶劣面,比如骗她快要出来了,比如哄着她說等会儿就好,夏皎初尝滋味,被牵着七荤八素地转,无论什么姿,势都学着玩了一遍。 他总有许许多多的新花样。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两日早晚操外加新的食疗起了足够的效果,言而总之,在一月之后,夏皎顺利地穿上定制的婚纱,腰间甚至還有足够的余量,能够放进去一根小手指。 温崇月变着法子给她补。 春江水暖,成群的刀鱼顺着长江水逆流而上,桃花落流水,江涛浪翻雪,艳阳下,闪闪银印几道白亮。 清明前的刀鱼肉质最嫩,入口即化,温崇月购来开捕后最新鲜的一批江刀,配上香菇,加葱节、姜丝等佐料清蒸,高温将鱼身融为脂,盈盈暗香,嫩到筷子都夹不起来,只能小心翼翼地挑着肉吃。 夏皎小时候被鱼刺卡過,现在也吃不了多刺的鱼,温崇月就剃了刺一点一点喂她。或者直接揭掉鱼皮——刀鱼的细刺大多连着鱼皮,掉了鱼皮,肉裡面的大半软刺也被自然而然地带出来。 温父還有一個妙招,温崇月学了来。把猪肉皮垫在去了皮的刀鱼下面,用刀背轻轻敲着刀鱼,将那些刺和骨全都戳到猪肉皮上,再用雪亮的刀去轻抹刀鱼肉。 嫩无刺的刀鱼肉剁成细细的馅儿,拿来包小馄饨,下水煮开,撒点小香葱和佐料,鲜美扑鼻,夏皎一口气能吃掉两碗。 往年的青团,都是夏皎在商店裡买现成的,或者去路边店裡买。今年不同,青团是她和温崇月齐心协力包的。温崇月是北方人,习俗中不做青团,不過也容易,夏皎会,温崇月看了教程,两個人一块买了红小豆、红糖、白糖、糯米粉和新鲜的艾草,打碎小红豆、拌上红糖做馅儿;取了新鲜艾叶嫩芽,焯水、過凉、打泥,和糯米粉一块揉成团。 温崇月团的青团扁扁,夏皎团的形状好看多了,圆圆滚滚,可可爱爱。 晚餐时,夏皎一口气吃了四個青团,临睡觉前,又开始懊恼,碎碎念自己热量超标,一定会胖一定会穿不上婚纱怎么办吧啦吧啦,温崇月被她的忧愁吵到无法入睡,索性拉着夏皎干了一顿,夏皎嗓子都喊劈了,肿到次日早操都被迫暂停。 婚礼前夕,江晚橘给夏皎办了一個快乐单身派对,夏皎請了一些高中、大学时候熟悉的好朋友過来,热热闹闹地闹到了晚上八点钟,才打电话给温崇月,說预计半小时后到家——時間快慢视堵车程度而定。 温崇月在家看书,顺便给夏皎煮了些蜂蜜柚子茶,八点半的时候,花店的派送员送来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核对地址无误后,温崇月签收。 他从玫瑰花中发现了一枚小小卡片,只有几行字。 「祝你新婚愉快,岁岁平安」 署名:「水瓶裡的胆小鬼」 温崇月抽出卡片,垂眼看了几眼,用打火机点燃边角,慢慢地烧掉。 他冷静地审视着火焰吞噬整個纸张,包括上面小心翼翼用钢笔写下的笔迹。 夏皎和温崇月举行婚礼时,白若琅也沒有過来。 毕竟算得上是人生大事,哪怕一切从简也少不了基本的仪式,夏皎唯一的印象就是累。至于洞房花烛,她原以为温崇月并不会過于注重,然而事与愿违。 夏皎困到眼睛都睁不开,想要撒一個善意的谎言:“我是一個很传统的女性,我們那裡有個传统,新婚夜一定要好好休息。” 温崇月颔首:“我明白。” 沒想到他如此通情达理,夏皎开心了。 夏皎开心得太早了。 温崇月一整晚都使用了传统的姿势,包括语言。 婚礼结束后,夏皎跟随温崇月迁往苏州,抱着两只猫咪,還有两人种在阳台上的所有花花草草。 夏皎正式去了于昙开设的新分店中上班,不過于昙并不是那种会徇私的人,同一批和夏皎进来的還有俩花艺师,一個活泼些,叫高婵,刚毕业不久,师从国内某知名品牌首席花艺总监,来這裡历练。 另外一個更温柔,名字很特别,郁青真,毕业两年了。分店如今的店长十分欣赏她,說服了于昙,将郁青真挖過来的。 于昙最近不常来新分店這边,她最近忙着另外一個奢侈品牌的单子,为了七夕节的展台布置——這类活动,向来是从好几個月前就开始竞标准备的。 也因此,新分店的人都不知道夏皎和她的关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花艺师的工资薪酬也是和顾客的满意度挂钩的,满意度高的還有奖金激励;尤其是在入职三個月后,如果有顾客指名,還会有额外的提成收入。 如今店裡带她们三個新花艺师的是一位资深的花艺师,大家都客气地称呼一声蓝姐。蓝姐性格外向,做事情雷厉风行,和高婵聊得最开,小组裡面,她也更看重高婵一些。 郁青真拉着夏皎小声抱怨過几回,夏皎全当沒听见,她低头认真削着花泥,根据客人的订单,尝试搭配不同的花朵。 她沒有戴戒指,从最基础的花艺师开始做,少不了剪枝换水,容易划伤戒指,就穿了根项链,挂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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