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王府
說着,一闪身,槿熙笑站面前,秋筠惊喜,笑道:“不声不响就来了”。
起身扶着槿熙的胳膊轻轻把她安置在椅子裡,自己则坐在她旁边。
槿熙道:“有日子沒见你,听說你去城外庄子上了,怎么样,住得還舒服吧?”
秋筠笑呵呵道:“這全是你的功劳”。
槿熙道:“待来日我生产了,也去你那庄子住上段日子,享受一番”。
秋筠笑睨她道:“你王妃大驾,怎肯屈尊我們小百姓住的茅草屋”。
槿熙作势要打她,被秋筠躲過,道:“說說你来什么事?”
“鬼机灵,你就知道我有事,就不能沒事来看看你”,槿熙佯嗔道。
秋筠扬起小脸,哼了声,道:“你如今身子沉,那還有闲情看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槿熙敛了笑容,正色道:“我這次来是有一事求你”。
秋筠道:“我二人情同姊妹,何来求不求的”。
槿熙道:“我說话就生产了,你也知我家情况,也沒個亲近的人,只你和宛如俩,宛如如今自顾不暇,我想要你去王府照看我段日子,等我生产完了你在回来”。
秋筠知道槿熙是后母,兄弟姐妹也都不是一個娘生的,亲情淡漠,自婚后极少往来,就爽快道;“行,多少日子都行,反正我待着也无事”。
槿熙高兴地拉着秋筠手道:“谢谢你,筠娘,只有你能帮我,我還有桩大事要与你商量,這事只有你敢,宛如都是不成的,等到王府在說吧”。
秋筠看她不說,深知她有主见,一般的事是不用旁人帮忙的,求人一定是自己做不来的大事,需要帮手。
槿熙道:“我与你去回了伯母”。
夏夫人听說秋筠要去襄王府,正和心思,躲一躲傅老三,在者普小王爷找不到筠娘,自然慢慢就歇了心。
于是道:“你们姊妹俩,帮忙是应该的,筠娘過去好好照顾槿熙,不用惦记我和你爹”。
秋筠晚间就和青语收拾了几件临时换洗的衣裳,包好等明早就過去。
小丫鬟进屋,手裡拿着個纸笺,道:“姑娘,普王爷派人送张條子,让交给姑娘”。
秋筠接過折着花样的淡粉金边纸笺,打开,就俩字:“等我”落款:普。
秋筠淡淡一笑,移开琉璃灯罩子,把纸條放在烛火上。
次日,秋筠带了青语和厨娘魏婆子出门,這魏婆子厨艺是一留的,秋筠考虑槿熙孕中吃的尚有個想头,家下厨子吃腻了,换换口味。
留了喜鹊在家,喜鹊嘴快,怕去人家裡惹麻烦。
秋筠才要上轿,听见不远处有人唤,秋筠左右看看,收回目光之际,看见东墙边站着一人,青衫方巾,长身亭立,观之有几分书生清气,這正是汪佟学汪探花。
秋筠小声对青语和魏婆子說:“你二人在這裡等我。”
青语有点不放心,要跟去,秋筠眼神止住,独自朝他走過去,她不让人跟着,是考虑到這书生都极要面子,若在人前落了面子,比死還难受。
王佟学看秋筠一人過来,正中下怀,长揖道:“秋筠姑娘一向可好,下官在此等候多时”。
秋筠低身還礼,道:“王公子好”。
二人如此近距离面对,王佟学紧张得手心攥出了汗,不大敢正视秋筠的眼睛,脸由于兴奋,有点微红,道:“這二月我一直在夏府外转悠,问人都說不知姑娘去那了,原以为在也见不到姑娘,不想……”。
咽口吐沫,压下翻滚的心潮,道:“上回怕我沒說清楚,我回去后反复想了,我汪佟学愿娶姑娘为正妻,并发誓一辈子不纳妾,姑娘可愿意,下官立等姑娘给個回话”。
秋筠看他一脸的认真,心想拒绝得不能拖沓,否则這人会纠缠不清,自惹麻烦的,就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夏秋筠从沒有嫁公子的心,請公子别娶有德才佳人“。
汪佟学顿时心凉了半截,還有点不死心,又做最后的争取,道:“姑娘若顾虑是在蘸,怕汪某小瞧,但可放心,我对姑娘真心真意,决计会厚待姑娘,一生不负姑娘”。
秋筠心裡发笑,這汪探花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拒绝他是因为自卑,怕他瞧不上,這事還是說清楚,以免他在来纠缠,于是道:“王公子误会,秋筠眼下不想在嫁,即便是想嫁,也与公子无缘,秋筠断沒這想法,莫耽误公子好事”。
汪佟学听他拒绝得干脆,有一丝羞愧,书生脸皮子薄,面上就有点下不来,秋筠见状,福了福道:“秋筠有事,失陪”。
說着,不等他答话,就翩翩走了。
青语和魏婆子见二人在墙根底下說话,說什么也听不清,看姑娘走回,放下心,就见那王公子還痴痴站着,朝秋筠背影看。
三人上车,青语道:“這王公子有趣,看上我們姑娘了”。
魏婆子在夏家有些年头,平常不大出门,這头一回跟姑娘去王府,心下高兴,道:“那是我們姑娘长得俊,這要在我們乡下,十裡八村,要数姑娘拔了头筹,提亲的早挤破门了”。
秋筠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把她放到乡下妹子中比,這胜之不武。
方妈却沒笑,认真道:“笑什么,我說的是真的”。
青语也憋不住,笑起来。
转眼轿子就到了襄王府,大门上的人得王妃吩咐,直接令轿子抬进二门,轿子一路未停,直到二门裡方歇了轿。
秋筠搭着青语的手下了轿子,跑上来一個侍女,束手恭敬地道:“王妃在后宅等,命奴婢直接带了姑娘去”。
說着,前头带路,秋筠等三人随后入内。
穿過后院明黄富贵牡丹琉璃照壁,穿堂,走游廊,在雨帘下走东墙墙门进去,又走了段长长甬道,才来到個花园角门,进去。
秋筠感叹,這王府气派,高大幽深,這一般不熟悉的人来了,像迷宫一般,想转出去都难,又想上次来时,不是走的這條路,又一想,可能不方便走正门,才从偏门绕进去。
行至花园深处,就见不远处花树丛中一群人,正中穿竹绿金丝袍子腰束玉带的秋筠见過,是襄王爷,老王爷告老,他刚袭了爵。
襄王爷身边一袭淡粉轻纱,娇艳欲滴的女子却不是槿熙,看二人样子亲昵。
秋筠心一点点下沉,眼睛盯在了那女子的腰部,那标致的美人赫然腹部高耸,看月份像是就要临盆,而旁边的襄王爷疼惜备至,双手轻揽着她的腰,還不时小声耳语。
秋筠实在看不下去了,趁她们沒看见,掉头就走,青语和魏婆子紧随其后,那带她来的侍女快走几步,前面引路,从别处绕過,秋筠问:“這是谁?”
那侍女见问,道:“新晋的侧妃”。
秋筠一下明白了槿熙那日說不出口的话,和眼中深藏淡淡的忧伤。
丫鬟把秋筠领到内宅一处极宏大的殿宇前,槿熙站在石矶上正翘首以待。
见了秋筠嗔道:“早起就等你,才来”。
秋筠上前扶了槿熙,道:“出来做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槿熙安心地道:“筠娘,你可来了,生产时有你在旁,我就踏实了”。
二人进去东稍殿,一同在榻上坐了,侍女泡了茶,槿熙道:“你下去吧,有事我在唤你”。
秋筠知道槿熙是想同她說点私密的话。
丫鬟下去,随手带上隔扇门。
槿熙道:“路過花园了”。
秋筠点点头。
槿熙又道:“看到了?”
秋筠又点点头,抬头望向槿熙,槿熙一如往日的平静,道:“王爷一见她就着了魔,才立了侧妃”。
秋筠想王爷对這女子可谓痴情,直接就立了侧妃。
槿熙像是猜透她心思,悠悠道:“像极了一個人”。
秋筠本能道:“谁?”
“王爷初恋的情人,如今早已嫁人,只怕孩子都生好几個了”。
秋筠心中酸楚,难過地道:“槿熙,凡事想开点,好歹你是正妃,這又有了孩子,襄王府嫡子”。
槿熙轻哼声道:“嫡子,還不定是谁呢?”
秋筠诧异道:“這话怎讲?”
槿熙指尖掐下玉春瓶中一朵嫣红玫瑰,攥在手心裡,红红的汁水顺着白皙的指缝流出,好半天,苦涩地道:“宫裡御医看過,我怀的是女孩,而那贱人怀的是男孩”。
秋筠惊得睁大眼睛,急促地问:“那王爷知道嗎?”
槿熙把揉碎的玫瑰丢在脚下,狠狠地道:“知道,我命御医告诉了那贱人”。
秋筠倒吸口冷气,道:“那生下来不是……”,话沒說完,突然意识了什么,张大嘴巴,呆愣愣地望向槿熙。
槿熙清冷地笑道:“哼!长子,她想得美”。
秋筠紧张地看着她,道:“你是要……”。
槿熙用一方雪白的绣帕抹着手,雪白上点缀了刺眼的红。
“不愧我二人从小一块长大,我就知道找你沒错,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不過不是要她死,是……”,槿熙意味深长地,薄唇轻轻吐出:“掉包”。
秋筠想都不敢想,好半天才稳住心神,道:“槿熙,关系重大,你在好好想想”。
“沒什么好想的,只這一條路,不做也得做”。
秋筠劝道:“舍了亲生的孩儿,你会痛苦一世的”。
槿熙果决地道:“不舍,会更痛苦”。
秋筠道:“即便這招可行,可這也瞒不過王爷啊!”。
槿熙显然已筹谋好了,压低声儿道:“王爷過段日子出门几天,我想在這几日裡下手”。
秋筠小声道:“哪能偏巧王爷出门,就生了?”
槿熙端起尚冒着热气的茶杯,飘渺的水雾,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虚幻,她轻轻道:“我自有办法”。
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在秋筠心上。
一個可怕的念头,用药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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