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刚一回府,院子裡新来的小丫头便送来一封信。
容安拆了信閱讀,信中的內容让她皱起了眉头,很惊讶,但细想一下又在情理之中。
看完后,她将信在烛火上付之一炬,然后又写了一封回信交给小丫头送出去。
薛姨娘管后宅真的好处多多,不但吃用都拣最好的送来,就是在院子裡安插一個人手也是小菜一碟。
很快暮色降临,容安要去春熙院用晚饭。
這几日,蒋氏很平和,就算镇国公临走那天将蒋南和永昌伯府都侮辱了一遍,她也沒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在禁足解除的第二天,备了几份薄礼回永昌伯府,亲自向蒋家人赔礼道歉。
府裡人都觉得蒋氏转了性,每日除了悉心照料六公子,就是吃斋念佛抄佛经,她好像真的沉静下来了。
可容安并不這么认为,她觉得此刻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吃完一顿和平的晚饭,容安和李云桐前后脚走出春熙院。
“三妹,留步。”身后的李云桐叫住她。
容安转過身看她,她脸上施了薄粉,可依然遮不住红肿的眼皮。
听紫苏和阿蛮回禀,李云桐下午回府后便哭着跑进了春熙院。
她去找了蒋氏,大概是诉苦或者是告状。
“何事?”容安问的简单明了。
“我自认为对三妹已经以礼相待,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李云桐也不拐弯抹角,她還在为自己在西陵侯府受到的屈辱愤愤不平。
“你对我還不如对一個外人好,亏我下了决心不再与你相争。”
容安觉得好笑,“大姐是觉得,迫不得已将占为己有两年時間的,原本属于我亡母的东西送還给我,是以礼相待?
還是眼见着抢婚无望,才大言不惭的宣称不会跟我争一门原本就属于我的婚事,是以礼相待?”
李云桐知道她能說会道,但還是被她的措辞气的不轻,激动的辩解道:“這些都是父亲母亲硬塞给我的,能怨得了我嗎?”
“我沒有怨你啊。”容安反倒不疾不徐。
“是大姐你非要跟我攀扯不清,你求我带你去侯府,我也带你去了。但你去勾引太子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怎么能指望我为你去得罪公主呢,你還不够资格。”
“你……”李云桐气的瞠目结舌。
“還有陈小姐可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好姐妹,比那些明裡暗裡要害我的亲姐妹要好的多的那种,你拿自己跟她比,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话說到這份上,李云桐反倒被气笑了。
她冷笑连连:“你不過就是嚣张了,得意了,才敢這样放肆,目中无人。不過我奉劝你,最好收敛一点,有你痛哭的日子在后面。”
“是嗎?”容安瞧着她狠厉的眼神,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那我也奉劝大姐,知足常乐,别那么虚伪,更别那么虚荣。”
最后两個字她咬的很重,李云桐眼神一缩,有心虚也有痛恨。
……
六少爷的病情转好了,蒋氏很高兴,說是要带家裡的小姐们去护国寺烧香還愿。
這也不奇怪,往年四月的佛诞节国公府的女眷们也会去护国寺吃斋小住,今年因为蒋氏禁足和六少爷中毒的事情耽搁了。
紫苏和阿蛮一边给容安收拾东西,一边抱怨道:“居然不让带丫鬟,這是什么规矩?”
“就是啊,那晚上小姐一個人睡觉不害怕嗎?”
两人說着纷纷担心的看向容安。
容安坐在妆台前,笑着宽慰她们:“别担心我,我沒那么胆小。”
是的,蒋氏說为表虔诚,也为了不给寺庙增加负担,统一带了婆子下人,每個主子就不另外带丫鬟了。
“不是啊,不怕天黑,就怕人心太黑。”紫苏皱眉說道。
阿蛮也点头道:“万一夫人又起了坏心思,小姐一個人在外面可怎么应付的了。”
两人越說越担心了,紫苏看着容安提议道:“小姐,你不若称病不去算了。”
容安看着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失笑:“你信不信我刚說不舒服,蒋氏就能给我把大夫請来。說不定抬都要把我抬去。”
她的一番话让两個丫头哑口无言。
“再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說着拿起妆奁裡一只缠丝双扣镯套在了手上,這是李铭恩为她定做的,前两天刚刚传进府裡。
……
辰时,三辆马车外加若干随从护卫浩浩荡荡的从国公府出发了。
护国寺不算远,在城郊的钟山上,钟山风景秀丽,尤其是四月,碧草如丝,绿树参天。
马车走在通往山顶的林间道路上,两侧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在微风下哗啦啦作响,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啼叫,令人心情轻快而放松。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到达护国寺,寺裡的住持出来迎接他们,接着又指派了一名弟子带他们去膳房用素斋。
用完午膳,大家都有些乏了。
蒋氏领着几位小姐去寺裡为她们事先安排好的住处。
他们的住处很幽静,在整個庙宇的最后方,风景也是独好,放眼就能俯瞰半個钟山葱葱绿绿的美景。
“咱们的厢房分两個院子,我带着云兰和云瑶住在大一点的院子裡,云桐和容安就住在小一点的院子裡。”蒋氏如是安排。
大家都沒有异议。
容安和李云桐的院子叫紫竹院,和蒋氏他们的院子并排,只隔着一道围墙。
进入紫竹院,入眼是一片青砖路,左右各有一间厢房,中间隔着数十丈远的距离。
“大姐,我想住左边這间,可以嗎?”一路都沒說话的容安抢先开口了。
李云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選擇的那间屋子,那间屋子旁边有一颗参天榕树,枝繁叶茂,很是显眼。
“好啊。”自两人撕破脸后,她难得的和颜悦色。
“谢谢大姐。”容安微微一笑,那娇美干净的面孔看起来单纯极了。
李云桐也笑了笑:“不客气。”
很快仆人将她们各自的行李送进来,又一一安置好。
容安躺在左边厢房的木板床上安心的闭上眼睛,她得好好睡一個午觉,养足精神。
這一觉睡了两個时辰,她起身走到院子裡聆听了片刻,确定李云桐不在,這才双击手掌。
很快就有一個身着黑色劲装的人从榕树上翩然落地。
“你怎么来了?”容安看清他的脸,很是诧异。
“小姐以身犯险,我实在不放心。”李铭恩解释道。
“可是,你能行嗎,我只知你算账在行,却不知這腿脚功夫如何。”容安怀疑的看着他。
“小姐可别小看我。”李铭恩笑道,“我虽比不上绝顶高手,但今次肯定是够用了,别忘了咱们又不是来杀人放火的。”
“倒也是哦。”容安憨笑起来,又朝他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
傍晚时分,蒋氏带着小姐们去大雄宝殿听主持讲经。
這时,紫竹院对面的院子裡来了两個小沙弥,他们是来這裡采花的。
“這官家小姐真难伺候。”其中一個小沙弥抱怨道。
“就是,只是住一晚而已,還要布置屋子。”
“不過看在她给的香油钱多,咱们還是给她多采点吧。”
两人一边說着,一边采着花,這個院子的厢房比较破旧,因而很久沒有安排香客入住了。
不過也正因为這样,反倒长出了一院子茂盛淡雅的丁香花。
很快两人就采摘了一大把,其中一人說道:“你送過去吧,我還要帮师兄办点事。”
另一人回道:“好勒,三小姐住在紫竹院哪個屋子来着?”
“左边那屋,屋旁有颗大榕树的,你可别搞错了。右边那间是大小姐的。”
“对对,我想起来了。”
两人說着就离开了。
而躲在厢房裡的男人却皱起了眉头。
大雄宝殿裡的讲经一直持续到天黑,结束后大家一起去膳房用晚膳。
用完膳,一行人结伴回厢房休息。
蒋氏先将李云桐和容安送到紫竹院门口,今天蒋氏格外的和蔼,笑容也比平日多。
不過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初见时风韵犹存的模样,现在的她,面颊消瘦刻薄,松弛的眼皮配上略显尖锐的眼睛,即使笑也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慈爱。
“云桐,容安,你们好好休息。”她叮嘱道。
“女儿知道了,母亲也早些回房休息吧。”李云桐体贴的說道。
容安沒有做声,這时站在蒋氏身侧的李云兰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云兰的表情很犹豫,但很快鼓起勇气对着蒋氏說道:“母亲,我有点怕黑,我想跟三姐一起睡。”
蒋氏脸上的微笑顿住,眼睛眯成一條缝看着她,“胡闹,你三姐房间裡的床很小,两個人挤在一起怎么能睡好?”
李云兰被蒋氏的眼神吓到,有一瞬间,她觉得蒋氏好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容安见李云兰被斥责,上前解围道:“母亲說的是,我的床很小,再說,我从小就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
她說着握住李云兰的手,安慰道:“四妹别怕,這裡是佛门清净之地,自有佛祖保佑,很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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