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個镜头
哎？赵副导本以为会看到楚导的黑脸，甚至是暴雨般的大发雷霆。
然而看到的，却是楚导神态平和地推了推鼻上黑框眼镜。
对于這個镜头意外，楚运东沒有喊停，反而抬了抬手表示沒事，拍摄不要停下。
在片场，导演不喊停，表演就不能停。
众人顿时疑惑地满腹嘀咕，而两位主演并不知道出了状况，边走边谈地走到预设的表演停步位，完成了這场戏。
那個少年群演還站在那边看着精品店的橱窗，其他几個群演则有序地走在街道上。
“Cut！”楚运东這才用喇叭說了声，语气平稳：“這條不错，過了。”
過了？赵副导不明就裡地松掉一口气，行吧，导演沒意见就行。
“好，准备下一個镜头。”赵副导立即拍起手掌，组织起众人开展下一轮忙活，片场又要变得闹哄哄的。
对于他的脸，看法也会不同……
他瞬时看到，对面每個人的面色都变了，片场這個区域突然鸦雀无声。
大特，跑龙套第一天就有大特的机会。
突然他就听到副导师喊自己過去，心弦不由绷紧，怎么了，真被注意到了？
楚运东笑了笑，跟赵副导說道：“晚上不是有個场景需要有些路人情侣嗎，他应该可以，给他换個造型。”
“醒目些，不要搞事！”花姐之前的训话犹在耳边……
楚运东却還有话要說，语气似乎有点高兴，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主意了，“那個群演是谁？叫他過来。”
“那兄弟被导演看上了？”“哎哟，好家伙，走运了。”
赵副导、摄影师、场记、制片、各個助理……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众人真的很少见過楚导這么喜形于色，但听了他一席话，都明白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能听到副导的喊声、看到副导的笑容，以及楚导的目光方向。
楚导這是……欣赏我……我刚才演对了……
這么個苗子，难怪楚导会有兴趣。
刚才一场戏，虽然是擅作主张，却演得有模有样，看着很自然。
“！？”
“哦……”雷越应着，拉口罩的手指還在迟疑。
周围的剧组人员们纷纷相视而笑，其实熟悉楚导的人都知道，楚导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把人叫過来就已经是决定了。
群演们瞧得抓头的抓头，啧啧的啧啧，又惊讶又羡慕，替别人感到有些兴奋，看样子至少能捞個小特吧？
就连两位主演都好奇這是怎么回事，楚导看上谁了？
在许多人的注目中，雷越走到了楚导等人的跟前，脚步因为复杂的紧张而有点蹒跚。
這個叫雷越的少年人，今天還真是走好运了。
那边，雷越刚从路人甲的状态中抽离回来。
沒看過剧本，沒怎么给讲過戏，就能如此表现……
现在這個大特，還要是楚导的戏。
在這個少年的左边脸庞上，五官残损并且布满一條條紫红色的疤痕，那像是某种活体毒虫，正蠕动着，噬食着，人人看到都会避之不及。
把口罩摘下、把兜帽和头发拨开嗎……
不過，赵副导好像在笑着？
“雷越，行啊。”赵副导瞧着面前這個紧张得有点僵硬的少年，也不由乐道。
也许，也许会不同的，這位可是楚运东，才华横溢，未来的大导演，跟一般人不同。
虽然我艺考落榜，但我是懂表演的，我是懂的……
“从路边走到精品店橱窗边，主角他们谈着爱情呢，他那边就表现出少年的爱，爱情之始，可能也是最纯洁的一种爱情了。”
“对。”他声音有点沙哑，“我从小学表演，形体训练一向有做。”
還真的是！雷越一下屏住呼吸，心头猛跳，被抑不住的激动涌得有点懵。
只不過光芒通常是主演带来的，而不是群演。
楚导就喜歡那些唯美的、浪漫的事物，花样美少年是其中之一，只要這少年长得可以，拿到角色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哎，那谁，花姐叫来的那個，過来一下！”赵副导顿时朝那個少年喊道，国字脸上露出笑容。
“你挺专业的。”楚运东這下子也露出了微笑，来了兴致地对赵副导他们解释道：
赵副导亦是明白了，本以为刚才雷越只是演得自然，沒想到根本就是成就了、升华了這個镜头！
“……”雷越心头嘭砰嘭砰地猛跳。
“怎么了？”赵副导疑惑了声，太激动愣住了嗎，别浪费時間了，楚导等着呢。
怪不得楚导這么高兴，有时候一個经典镜头，真的需要演员带来的光芒。
“有。”摄影师微笑，会意過来了。
楚运东更是一下笑出声，“這种模糊，少年的爱渐渐远去，青春慢慢模糊，好！這镜头行，有個少女跟他一起就更好了。”
楚运东說着看向摄影师，“刚才的镜头，有慢慢模糊后景吧？”
雷越鼓了鼓劲，猛地一下拿掉了口罩、掀开帽子、甩开头发。
雷越的心情顿时急速下沉，面对着众人高兴期待的神色、楚运东赏识的眼神，却如同面对的是一把把将要把他凌迟的利刃。
因为是第一次正式的影视表演，很多片场规矩都不懂，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犯错、表现得怎么样，只感觉還不够過瘾。
“我就是這個意思。”楚运东点头道，“雷越，你先把口罩摘下来吧，我看看适不适合。”
真的需要有一定的表演功底，才能做到這种程度。
“哦，哦。”赵副导恍然明白楚导的主意了，“是有台词的那個大学生嗎？”又对雷越說：“那是個大特，有好几句台词。”
我刚才真演对了，楚导說的那些意图，就是我想表达的效果……
“刚才雷越演得真行，不只是他自己的肢体语言，他的走位是完全理解了我的意图。
之前休息时听其他群演說，当過特约演员，“层次就不同了”，其它的特约机会就会源源不断。
“楚导好，赵副导好，我叫雷越。”他打招呼道。
“嗯。”楚运东上下打量着這個少年，黑框眼镜后的眼神越发明亮，“看你的形体，還有刚才的戏，学過表演？”
“哦？”赵副导怔了怔，怎么還对那小子来兴趣了，刚才他演得很好？
不過回想起来，确实……
而且那小子长得高大，身形比例又好看，虽然面部遮得严实，面部轮廓却看着真不错，一头中短黑发垂下来又挺有文艺范的。
“這，這……”赵副导张着嘴巴，满脸愕然，几乎一口气沒缓過来。
這片寂静在蔓延开去，那边注目着的两位主演、群演们、其他工作人员，全都相继地陷入错愕惊奇的死寂中。
此时此刻，沒人敢說话，都交给导演来决定。
楚运东看到那张烂脸，一开始也是愣住，几秒后，才终于反应了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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