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害群之马
东州,赛藤办公室。
众人望着墙式大屏幕裡喧嚣的各频道新闻画面,一片死寂。
一個新人,竟然能搞出這么大的动静……
如果是自家的新人英雄,那他们能笑上一個月。
但现在這個动静,却是踩在他们的尸体上搞出来的,他们這支团队正被烧成灰烬。
总部那边看到這种局面,可能明天就会做出新的人事调动安排,他们连同总经理麦克全部滚去地下停车场守路口。
“……”麦克的面色早已彻底崩塌,焦头烂额。
杂耍教授、小花,都是联系不上。
“黑歷史”搞不掉好戏人了,這已经是他明面形象的一部分,他是個负選擇,鬼牌,疯子,街头小子……
派人直接揍对方一顿也失败了,有那么强的肌肉合成油保护着好戏人,除非是向总部請求支援,否则很难成事。
但求援的话,自己就完了。而现在自己仍是东州总经理,事情還有转机。
麦克深吸几口气调整情绪,沉着了声音,向下属们說出下一步应对方案:
“疯狂可以传染,切断疯狂的最好办法就是冷处理。
“跟我們的对家都谈谈,联合起来,告诉媒体部那边,關於好戏人的新闻什么都不报道,让他消失!”
“人们的记忆力只有三秒,這种還沒有积累的新人,消失個几天,人们就会忘记。
“至于那些街头狂热分子,喝上一场醉酒,回头就不清楚他是哪位了。”
众人听着纷纷点头,是這個理。
不過,负责与媒体对接的总公关,一個鹰勾鼻的中年女人对此不是很乐观:
“我們早上跟媒体部沟通過,他们說让我們自己搞定……”
麦克当然知道這情况,沉声道:
“现在不同了,好戏人现在搞出的威胁已经足够大,還烧了我們一架战鹰车。
“我們提出一個可行的封杀方案,总部会同意的。”
中年女人点点头,试试吧……麦克是真沒办法了,连這种暴露他控制不住局面的方案都要用。
“我們的新人發佈会,也该举行了,就今天,通知所有记者到场。”
麦克扫過下属们一张张严肃的面孔,自己也敛着眼眶,又說:
“我們得把‘第一名’捧热起来。
“定位为比好戏人更低调、更成熟、更值得期待的正派冠军系王牌英雄!真正会守护东州的少年。”
沒办法了,即使好戏人热度爆炸,嗡嗡霸屏,新人们也要出来露脸了。
现在的局面是越迟推出,反而越被好戏人占去全部眼球。
但是“东州之夜”的竞争,赛藤依然有着优势,永远都会有着优势。
因为他们可以进行媒体资源上的绝对压制,黑的也能說成是白的,白的也能說成是黑的。
……
东州影视城附近的一條破落暗巷,上空凌乱交织的电线忽然摇曳不定。
巷墙一处出现了大片阴影,空间似是微微扭曲。
两道人影从阴影中走出,推着黑色摩托车的黑发少年,提着几块滑板的彩发少女。
世界之门开启后,随着异质的全面扩散,东州的幽灵门也多了很多。
城与城之间,绫莎更加来去如风。
“托托,我感觉我們已经不在堪萨斯了。”雷越瞧着周围的陋巷景象,說了句《绿野仙踪》的台词。
绫莎嗤笑了声,当即举起手上的大滑板要敲他,“跟谁說呢?”
“跟我一位朋友。”雷越也笑了,看看左肩上巍然沉默的乌鸦。
“感觉蔓延城怎么样?”绫莎翻了记白眼,嘴边還是笑的。
“還沒啥感觉。”雷越耸耸肩,這是第一次過去那边,但還沒来得怎么看和逛就走了。
“哦,那接着想去哪裡?”她又问。
雷越想了想,随即道:“我們去抢银行吧。”
饶是绫莎,闻言也是一怔,见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更不由好笑,眼眸瞪圆:
“我教你把人渣引到巷子裡揍而已,你直接教我去抢银行!”
她大笑起来,仰头朝天,手足无措似的走了几步。
“花姐刚才還跟我說,是我带坏了你,可是谁带坏谁啊。”
“去不去?”雷越微笑,“伱不去,我就自己和托托去了。”
绫莎听着他這么强硬认真的话,顿时停下脚步,她的笑声变轻,问道:
“是你自己想做這個事,還是好戏人想做?”
“有分别嗎,我就是好戏人。”雷越說道,回答她的同时,也是从异体共振后首次如此审视自己。
“我想起了很多事,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我永远不会再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儿了。”
他說道,“我可以被說服,但我不会为难自己,死也不会。
“沒什么明星人设那一回事,我就是明星本人。
“总有人跟我說,好好活下去,好好玩得开心……行!玩着就是了,哪裡不是舞台?
“我,雷越,好戏人,现在想抢银行,玩個痛快。绫莎,夜雾女,你呢?”
雷越直视着绫莎的双眸,她漂亮的脸容有点凝结。
“为什么?”绫莎问道。
“一定要有原因嗎?”
雷越环顾周围破落逼仄的楼房,以及远处那些恢宏的高楼大厦,边想边笑說:
“因为我婆婆在世住院的时候,我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时還是得倾家荡产,现在還只剩三千块。
“但同一個科室、同一個楼层,旁边那些贵宾病房裡的人,這個长官那個长官的,上万块的补药随便打!
“因为我在医院看到很多這种事情,那么多的病、那么多的负選擇、那么多的家破人亡……
“因为像你說的那样,‘为了经济好’就一次印超多的钱,大放水,但這些钞票全部去了有钱人的口袋裡,变成他们更多的房子、车子和各种玩意儿。普通人连一张都拿不到!每天辛苦干活,钱不断被人抢走,還要被人說穷是因为不努力。
“因为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人是既沒有枪也沒有钱。
“因为我憎恶這样,我受够這样,因为這是很多人一直想做但沒能力做的事情。
“因为我现在有能力做,因为我自己就想做!我要去抢银行,我想玩儿這個。”
绫莎還保持着微笑,嘴角却微微有点颤。
被他這些米奇老鼠废话搅得心绪翻腾……
她好像看到一個污脏、瘦小、病态的小女孩躲藏在城市下水道裡,抱着一個同样污脏的熊娃娃,抱紧,不让自己哭。
那個小女孩,患有先天遗传病,纯纯的负選擇。
那個病是個“富贵病”,是一個无底洞,是穷人们的深渊地狱。
钱都花光了,她知道花光了,医院把她和妈妈赶出来之后,妈妈說去给她买個雪糕,就再也不出现,永远不回来了。
“我通常不会让自己搞這种明目张胆的事情。”绫莎說道,声音平静如冰水:
“毕竟,這個世界上最多的是蠢蛋,发点小文章就能拿到钱了……”
“不,那些沒劲。”雷越摇摇头,“那些不是你,你不只是個发小文章的,你想要的东西很特别,我也是。”
“你觉得你自己对我了解多少?”绫莎神情越发冰冷。
“不是很多。”雷越說,拔出腰侧那把先锋者二代黑色手枪,抛给了她,“但我知道你会感兴趣。”
啪哒,绫莎接住了手枪,望着他。
渐渐地,她冰冷的面容重新露起了笑容,彩发重新炫丽。
“你還真是個害群之马。但记住,害群之马最害人的是,活得比谁都久。”
绫莎笑說,拉了手枪的套筒一下,咔嚓,子弹上膛,她又道:
“在這個時間点,委员会体系和這边的條子们還沒交接好,有些地方還沒出现异质,不纳入《世界融合法》管理范围。
“我們的确可以玩上一场。不過,银行?
“沒意思,要抢就抢大的!”
绫莎說了個地方。
“啊嗯,這個有意思。”雷越点头說,与她一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還是你這种老害群之马会玩。”
……
在东州北方的城市接壤“青城”,青城印钞厂大楼就位于热闹的城市街头之中。
印钞厂似乎沒受外面的世界大变影响,仍在运转,高速印出一批批散发着油墨味道的钞票。
這时候,宽阔明亮、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堂,走进来了两道昂扬的年少身影。
砰的一声枪响!
安保人员根本拦阻不住,大堂裡所有人员顿时纷纷错愕地望去。
只见一個是烂脸的黑衣黑发少年,左手上抬着一把黑银双色的重型手枪,
一個是手腕有荆棘纹身的棒球服彩发少女,则是右手抬着一把黑色手枪。
他们把枪口对准前方,說道:
“我們是来抢钱的!”
话音未落,少年和少女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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