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初（二十）
“我們趕到的時候，一半星系捲入虛空，那裏無限黑暗！那裏正在消亡！”
“艦上的科研組拿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那裏沒有黑洞，沒有入侵的跡象，除去災人禍，我設想過很多很多猜測。”
“一點點的塌陷，沒有任何徵兆，就像奶酪隨着時間推移，逐漸腐爛。”
作爲聽衆，阿雅想象不出這場災難到底有多麼殘酷，她捂住嘴巴強忍住好奇，留意傾聽，因爲這一位先祖沒有停頓一直在敘述。
“作爲艦長，我有權利知道真相，誰發出的警告，我向他們質問，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回答。”
“深藍號不是救生船，蒼鷺號是戰爭配置！”
“我們救不了所有人！”
“我們要拋棄絕大部分人！”
絕望之色出現在他臉上，他有過掙扎，有過無奈，最後付之一嘆息。
“我與沈艦長達成協定，盡我們所能，挽救這個即將死亡星球上的生命。”
“深藍號先離開了，他們應該是安全的。”
“蒼鷺號晚一步離開，卻陷入了時間亂流！”
“警報響起，一切都晚了！”
“我們被推到了不知何方，距離家園…，科研組都不知道我們身處在何地！”
沈飛的頭腦早已混亂，這位艦長所講的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過去？
過去的人們，過去的文明也把所在星系稱爲太陽系，所在位置叫銀河系？
平行宇宙，平行時空？
還是…未來？
未來的地球會遭遇這麼一場驚世浩劫嗎？！
沈飛來不及設想，艦長繼續敘述。
“看到外面這顆星球了嗎？”
“她，就是你們現在的家鄉。”
“我們的能源已經耗盡，更爲緊缺的食物，早在一個月前就沒了，我們已經把大部分人員撤離，投送到下面這顆行星上。”
“保留現有的科技，在這顆行星上重新發展起相關技術，還是掩埋過去，從頭再來，成了現今最大的分歧。”
“我不相信科技組那一批人！”
“蒼鷺號雖然不是科考船，但擁有最尖端最前沿的科技與發明，我們在這裏找了近半年，找不到出路，妄想以此爲基礎，重新踏上回家的路，那只是一個幻夢。”
“船上審訊儀器派上大用場，消除記憶，抹去傷痕，他們就再也記不起來曾經發生過的災難。”
“悲慟就留在過去，他們可以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
“他們罵我獨裁，我欣然接受。”
“設定自動駕駛，更新到同步軌道，有朝一日，能再重新站立起來向星空前進，你們就能得到我們的饋贈，這是我們留給你們的遺產。”
“接下來，我要對我的後人些事。”
“請勿見怪，這是私人事宜。”
聽完這句，沈飛被排斥，徒了外面。
倉蟜、離叔望着他，阿雅還站立着，像是在聆聽什麼。
“前面那一段，我也能聽到。至於後面的。”離叔轉首望向倉蟜。
很明顯了，後面的內容，只有那位艦長的直屬後代才能知道內情。
“臥槽！”
“難以想象！”
接受的內容超出際！
沈飛首先需要一點時間來緩緩，不過在那之前，他沒忍住，驚歎出聲。
誰教我沒文化，一句臥槽行下。
出於本能，沈飛的母語，倉蟜、離叔都聽不懂，不過感受他內心最深處釋放出來的震撼之情，臥槽這聲權當讚揚了，與榮有焉，臉上十分有光彩。
“沈飛？你是怎麼認識阿雅的？”之前沒空隙，一直沒來得及問，現在倉蟜抓住機會就開始盤問。
“呃…，離叔那離開不久，我們發現了阿雅躺在雪地裏…”情緒波動太大，話語都有些結巴，着着才順暢，沈飛一五一十講述起來，剛開始還比較詳細，他甚至還點明瞭是他沈飛首先發現阿雅的，不然後果難料。
之後的事就簡單的多，沒講什麼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只講了三人是來找阿雅老師鄭卓羣，湊巧遇上。
這事，在獸潮還沒來臨之前，城寨門口，阿雅簡略過幾句，離叔萬分感慨，也萬分感激，要不是沈飛帶着人出現，阿雅可能就已經死了。
他握着沈飛的手，眼中飽含感情，多次着感謝的話。
一旁的倉蟜，阿雅的親兄長，心下也十分乾淨，連聲讚了幾句，一下子，倆人對沈飛的觀感稍好些。
完這些，那邊竟然還沒交代完，阿雅一直沒退出來。
猶豫了一下，沈飛問道：“這事應該挺隱祕的吧，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與離叔相互對望，倉蟜道：“父親臨死之前，告訴我，這事不能傳揚，只能讓我一個人知道。”
“讓離叔瞭解內情，是因爲阿雅她老師鄭卓羣。”
“鄭先生知道的事情，遠超這時代，這不能不引起懷疑。”
“當時出現的船有兩艘，一艘是蒼鷺號，一艘是深藍號，祖先他也不能肯定深藍號安全迴歸，我們猜想，深藍號也有可能在附近，鄭先生是來自這一艘船，是成員的後代。”
這猜測…無懈可擊。
只是結論是錯誤的。
不置可否，就讓他們模棱兩可猜去吧。
“沈飛，你們是來自深藍號嗎？”離叔問道。
沈飛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被他們錯認是深藍號的後代，可以解釋很多事，但這時候讓他謊，太難爲人，他尷在那裏了。
離叔嘆道：“蟜的先祖讓我們忘記過去，是出於好意，假如沈飛你真的來自深藍號，不妨直言。”
“先祖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們這些後輩就是親族兄弟。”
“祖先能夠飛到上俯瞰大地，而我們現在，爲了一口喫的都得冒生命危險。”
在之前，倉蟜、離叔曾試探過鄭卓羣，起蒼鷺、深藍，那位鄭先生茫然不知，而現在，這年輕人，他知道點什麼，就是不肯。
“沈飛，假如你們能表明身份，我們的生活就能從此徹底改變。”
“再也不需要聽那位大祭司滿口胡言亂語，鄭先生也就再也不必遭受迫害…”
前面的話語足夠真誠，欲言又止，將要之際，聽到這句話，沈飛急了，“鄭卓羣遭受迫害？爲什麼？”
世上皆愚昧，只有2個人知道真相，還沒真正掌握實權，有些事情，真阻止不了。
倉蟜、離叔面面相覷，爲難不已。
就在此時，阿雅忽然開心笑道：“哥！沈飛！離叔！我知道啦，我全知道啦！先祖把所有的祕密都告訴我啦！”
倉蟜茫然，他也曾接受過先祖的教誨，但也沒聽什麼所有的祕密？
離叔露出笑臉，鼓勵朝阿雅點點頭。
沈飛驚喜，還沒來得及開口話，阿雅臉色一變，叫嚷起來道：“這裏危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
她開始催促起幾人，沈飛、倉蟜、離叔全都糊塗了，一個接一個往外走，走的不急不慢。
眼看這樣子，阿雅焦慮講道：“啊呀！你們快點啊！”
“先祖他老人家了，這是最後一次，他要把這裏存在的痕跡抹掉，讓我趕快跑，跑的越好越好，我猜不是什麼好事，你們怎麼還慢慢騰騰的？快走啊！”
這一下，幾人才把速度提上來，急匆匆往外跑。
阿雅眼神最好使，她跑到最前面去引路，進來的時候，像探幽尋祕，慢慢悠悠，出去的時候，幾個人有點倉惶顧不上其他的意思。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爆炸，沉悶無比，卻把洞壁震的灰塵撲簌，不住的往幾人頭上抖落。
“嘭！嘭！…”
身後接連不斷出現這樣的聲響，傾聽了下，離叔色變急喊道：“通道快塌了，你們快走！”
沈飛卯足勁往外跑，阿雅從他身邊溜到後面去，沈飛急切喊道：“阿雅，你去做什麼？你怎麼往回跑？”
“我去撐一下，我覺得在坍塌之前，我們跑不出去！”
“阿雅！”
“阿雅！”
“阿雅！”
這也太亂來了，急的倉蟜、沈飛、離叔三人齊齊大喊。
……
地面一陣晃動，本來不緊不慢走着的一行人，頓時停住腳步。
“地震？”
1號狐疑，望四周瞧一瞧，不遠處的茅舍一棟接着一棟傾斜陷入地下，非常有規律，是處在一條直線上，兩旁的房屋一點也沒事。
“地下鏤空，出現了坍塌現象。”夏美玲總結了一下。
“快去看看，有沒山人。”着話，一行人跟着夏美玲朝事發之地跑步前進。
獸潮剛剛來過，這裏空無一人，找了好幾個坍塌點，都沒看到人，鬆了一口氣，他們就繼續朝着這邊來。
行不久，遠遠望着好多人圍在一處大房子前，都感驚異，加快腳步，沒走一會，1號指向另外一側高興講道：“快看，是2號，老怪他們！”
遙遙揮手間，老怪、2號也看到了許言、夏美玲一行，含笑揮手致意，對着鄭卓羣道：“許言來了。”
倆羣人合夥一處，湊到一塊。
分開時間不長，但危機來臨之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時候相見分外高興，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相互道好。
“你就是鄭卓羣鄭先生？”
“我就是。”
“阿雅，沈飛呢？”
身爲帶頭人，夏美玲與鄭卓羣握了下手，馬上詢問老怪，2號。
“他倆沒事，我看到阿雅她哥拉着進裏面去了。”2號彙報情況。
沒事就好，鬆了一口氣，還當出了什麼意外，就這麼一會時間，夏美玲看到許言、劉浩倆人圍到了鄭卓羣身旁，私下着什麼。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開場白完，鄭卓羣臉上全是苦笑，而許言則風輕雲淡了許多。
沒人介紹，劉浩上前過來一把握住鄭卓羣的手，滿面讚歎，嘖嘖稱奇講道：“鄭先生久仰大名，能見到你非常榮幸。”
劉浩話裏有話，個別人士心裏有數，但鄭卓羣本人不清楚這內情，他只當這一位也是被許言拉過來的同伴。
“不敢當…”
着鄭卓羣把許言拉到一旁去，他有許多話想。
劉浩亦步亦趨跟了過來，他笑嘻嘻的。
只瞅了一下，鄭卓羣道：“我不想回去，他們可能不理解我這種感情，但許言你，你一定得聽我。”
“這科學啊，不是一簇而蹴的事，分門別類很多，我本專業的知識，也只能想起一半。這樣教育出來的孩子怎麼能成才？基礎薄弱啊…”
“停！停！停！”
許言一連了三個停，“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讓我抽空幫你運教材嗎？”
一拍大腿，兩眼錚亮，鄭卓羣道：“我就這個意思，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求！”
“鄭先生！”
夏美玲出現在幾人跟前，鄭重其事講道：“這世界不安全，你打算就這麼住在這裏嗎？想過你家人，親人感受嗎？鄭先生，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帶回去。”
“死人了！”
“打死人了！”
“大祭司死了！”
忽的那邊遠遠傳來一陣喧譁，許言等非本土人士聽不懂，還在奇怪，鄭卓羣，以及他的弟子們急速抽身而去。
鄭卓羣頓了頓，留了一步，解釋給幾人聽。
“出事了，大祭司可能被人打死了。”他神情嚴肅，夏美玲隱隱覺得他把這件事當成了自家事。
衆人趕過來，裏三圈外三層，圍了不少人。
當中有一人氣勢洶洶，臉色漲紅，指着倒下的大祭司向衆人解道：“不是我殺的，是她先動的手。”
許言推開人羣，擠到裏面，看到了一個老年婦女抽搐着，她身下蔓延出鮮血，淌了一地。
她身上沒有傷痕，大家疑惑，衆人眼神古怪瞪着那個嫌疑犯，忽從房屋裏面傳來嘭的一聲。
這聲響不大不，嚇了衆人一跳。
阿雅的聲音響起，“啊呀！差點就被埋了！”
“哥、沈飛、離叔，你們還好嗎？”
“呸！噗！呸！噗！”
“沒事。”
“我們都沒事。”
吐着嗆進口鼻的灰塵，相互瞧一眼，幾個人灰頭土臉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看到倉蟜、離叔出現，聚攏在這裏的人迅速圍過去，七嘴八舌講着，“族長，你快來看呢，大祭司被人打死了！”
“離長老！你可要爲大祭祀做主啊！不能放過兇手！”
“阿雅本事最大，我覺得應該讓阿雅來決定。”
第一次，阿雅被人擁護着，出現在世人面前。
聽到這話，阿雅趕忙拜拜手，退縮着連連道：“我不行，我不行的，你們聽我哥怎麼。”
不懂本地語的一干熱，站在了外圍，有幾個少年，給他們做着翻譯，給他們聽現在的情況。
大祭司死了？
心中一陣狂喜，雖無害人之意，但這結果卻讓人驚喜，倉蟜、離叔本來就對這位有成見，萬萬沒想到這塊擋路的石塊就這麼被搬開了。
“咳咳！”
倉蟜沒話，離叔雙手高高舉起，對着大衆講道：“這件事，族長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你們先讓一讓，我們去看看怎麼一回事。”
衆人紛紛點頭，讓出了一條道。
這件事輪不到鄭卓羣去管，況且在此之前，他還被大祭司關押着，現在是因爲混亂，沒人能鼓上他。
那一羣少年找起了自己的家族人，紛紛告辭而去。
夏美玲再一次找到聚在一起的許言、劉浩、鄭卓羣三人，不管他們當前在講什麼，道：“鄭先生，你還是跟我們先回去一趟吧。”
“看的出來，你對這…地方已經有了感情，我叫夏美玲，是這一支隊伍的隊長。我向你承諾！只要有可能，我一定爭取讓你有機會留在這裏。”
鄭卓羣躊躇着，“還回去做什麼？”
在那邊，他已經無牽無掛了，除了幾位長輩。
見他意動，許言勸慰道：“看你現在樣子，還帶着傷，這世界可沒有現代醫療設備，回去一趟吧，夏隊有交代，你也看看家人，就當放假，你怎麼？”
待在這邊時間長了，每每也會想起家鄉家人，如何不牽掛？
一把緊緊握住許言，鄭卓羣道：“好，我聽你的！不過，你得保證，現在就發誓，一定會再帶我來這裏。”
許言點點頭，鄭重承諾道：“我發誓。”
接下來的事比較繁瑣，夏美玲看着參與着，大祭司怎麼死的還不是最緊要的事情，城寨半壁毀於一旦，死傷極多，安頓族人，就費了無數精力。
倉蟜、離叔抽不開身，阿雅、沈飛開始幫忙，有了沈飛這個榜樣，許言、老怪等人義不容辭也參與進來。
而鄭卓羣，這位早把這裏當成是另外一個家鄉的人，帶着他的一羣弟子忙前忙後，事必親躬，儼然把他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主事者之一。
稍晚時候一場篝火集會上，倉蟜主位，離叔、鄭卓羣分別在左右作陪。
城寨內還有不少屍首沒來得及收斂、安葬，這一次集會既是悼念，又是告別。
默默無聲，夏美玲的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另外一端。
在這邊，許言的身旁沈飛低聲講道：“你反正還會過來，我就先不回去了，城寨需要重建、加固，一段時期內，這裏會非常繁忙，我想我能夠幫阿雅。”
“你能，還是你想？”許言取笑他。
沒在意許言的言辭，沈飛從懷裏摸出一張二十元的紙鈔。
“我想，我應該放下了，我能向前看。”
“不許笑！”
“這張鈔票曾經寄託着我的情感，你幫我帶回去吧，花了、扔了，都隨你。”
雖然沈總語焉不詳，許言感到他話語中的傷感，情不禁低吟輕嘆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有些幽怨，有些哀淡，倆人齊齊籲一聲。
沈飛心，我釋懷了，放下了，今後就過我想要的日子。
“沈飛，初見你那會，你可不瘦，還挺胖的，現在才稍微壯零出來。”
許言這一句變了味的話語，把沈飛氣的渾身一抖，差點就變臉，他苦笑點頭，吐槽道：“老不正經，我希望你將來遇上中意的姑娘，人家卻不理睬你！”
“你詛咒我？”
“哈哈…”
倆人嘻嘻哈哈鬧了一回，不久就到了分別時刻。
爲了掩人耳目，一行人還騎上坐騎，緩緩出城寨。
向着離去的衆人揮手，另外一隻手卻握緊了沈飛，阿雅問道：“沈飛，你真願意留下來嗎？”
帶着堅定的目光，沈飛認認真真點點頭。
忽的想起什麼，一拍大腿，沈飛懊惱叫道：“壞了！我都忘記問他一件事了。”
這件事，就是在那艘蒼鷺號上的所見所聞，沈飛覺得許言這傢伙能穿來穿去，不準可能會知道答案。
而在另外一邊，已經熟悉了坐騎，一個人騎乘在上面，夏美玲也想到什麼似的，先前忽略的一點，她總算找到了，峨眉蹙起，斜睨一旁懶洋洋的許言。
心理琢磨開，劉浩招收的倆個隨從，他們以及從“原”過來不知多少的人，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難道各個都會許言這樣穿越的本事？
一步橫跨，就抵達了這兒？
阿雅，aya，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值得被重視的地方？
可惜，劉浩那臭子，藉口早就找好了，不願一同來，“你們的科技也就一般，以爲我沒見識？我去看什麼？”
然後，這臭子漏嘴，嘻嘻道：“我還不如待在這裏，親眼看蒼鷺城如何拔地而起，成爲後世…呵呵…哈哈…，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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