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就沒有公平 作者:未知 小巷裡。 许白焰挣扎着,泥水渗进坠落刮蹭出的口子裡,产生一阵阵密集的刺痛。他猛地站了起来。就像是他自己說的,谁都会怕死!死寂中,枪声似乎還在耳畔鸣响,他知道,那是真真正正的子弹,它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穿破皮肤,将自己炸的血肉模糊,带来无法忍受的疼痛,和死亡。 人们从来都是不了解自己的,他们的想法受着感情的驱使,并且习惯于将自己描绘的更加偏向于美好一些,坚强,勇敢,這些都只是一种内心的投影,每天晚上嚷嚷着要努力要拼搏的那個人根本不存在,第二天懒在被窝裡的那才是真正的你。 一张床皆是如此,更别提一個黑咕隆咚的枪口。不论你内心中的自己是多么的强硬,其实只要面对真正的死亡时,那玩意能在半秒钟之内将所有的虚幻认知全部撕碎。 人,都是怕死的,這不是懦弱,而是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所以许白焰开始疯狂的跑。鞋子踩過存积了几周的脏水,发出噼裡啪啦的飞溅声,在狭窄的楼宇之间回荡,他跑過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被一根废弃的电缆绊倒,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脑子裡一片混沌,他感觉到不公平,感觉到被蔑视,就如同黄昏时在锅裡被肆意烹煮的咸鱼。 他愤怒着,但又不敢回去质问那些沒有人性的士兵。所以他只能逃跑,抱怨,谩骂。 突然,前面的拐角,他看到了一個人影...... 林江。 他正低头寻找着什么...... 许白焰疯狂的挥着手。 “跑!跑!”他喊道。 但是对方似乎沒有听到,而是继续在這昏暗的小巷裡翻找,显得无比的焦急。 终于,他找到了什么,欣喜的俯下身子,捡起了一张碎纸,直到這时,他才看到了不远处浑身污水的许白焰。 他笑了,许白焰从沒见過笑的如此灿烂的林江,他晃了晃手裡的碎纸,似乎在炫耀一件世上绝无仅有的宝贝。 “票找到了。”他如释重负的說道,然后缓缓的转過身...... 背后一片摄人的血红。 许白焰脑子嗡的一下,身体如同死机一样的一动不动。他看着林江小心翼翼的将那片碎纸握在手裡,一脸的满足......然后倒在地上。 “什么啊......” 许白焰有些荒唐的想着。 在无数的小說中,很多人都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此刻,许白焰真真切切的也产生了這种想法,并且觉得這场梦如此的可笑。 他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希望能碰到一根插在数据口裡的接头,然而他却只摸到了湿漉漉的水渍,冰凉入骨。 他木讷的走向了林江,只有几步远,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自动的做出了這些动作。 林江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喷出了一些血水。 “......”他叨咕着什么。然后,看了看手中的票,如释重负。 可是,哪有什么票,他只是握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飞過来的废纸。 就那么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许白焰呆呆的看着這一切。 他不理解,這是死了么? 一個鲜活的人,今天,他才终于实现了那個小小的梦想,他還沒来得及去兑现。 可他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咳出鲜血。 那些努力,那些加班,不是說要和林月去吃蛋花饼,去听演唱会,這些不是就要来了么? 可是,为什么却是现在的样子? 一時間,许白焰甚至在想,如果他真的要死,能不能再等几天,只要几天就好啊。 ...... “怎么還不醒来......”许白焰想着,感觉鼻子有点酸。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個坚硬的东西杵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上面還带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和還未散去的灼热。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了他的腿弯处,直接将他踹得跪倒在地,然后一個枪托冲着脑袋就砸了下来。 一阵致命的疼痛,许白焰几乎被砸了两眼一黑,一股子热流划過了额头。 他倒在垃圾堆裡,然后看到了一個漆黑的防爆头盔,和一把更加漆黑的制式短枪。 “报告,又有一名目击者。”那個士兵說着,声音透過防暴头盔,嗡嗡的,但是许白焰听的很清晰。 几秒钟之后,对方似乎是得到了指令,便端起了枪,枪口对准了许白焰。 又是這种感觉,一种漠不关心,一种屈辱。 他不明白,這裡的生活已经如此的艰苦,为什么還要来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幸福。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愤怒似乎开始爆发了出来,它们汇聚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醉酒后的不管不顾,或者說,是一种“傻了”的状态。 许白焰感觉到脸皮开始发麻,這一刻,他似乎是選擇性的忘了那個枪口是多么的危险......脑子裡只有一种简单明了的想法“你要开枪打死我,那我也要打死你!即使打不死你,那我也不会让你好受。”就像是被一群胖子围在中间乱踹的孩子,他总会不甘的怪叫一声,找到随便某個人,然后死命的抓或者咬,即使最终這個孩子会被打的更惨。 所以,许白焰似乎是安静了些,他感觉到了一种专注,对方的头开始往下低垂,即使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這名士兵依旧习惯性的去瞄准,许白焰的手裡再次握住了什么,湿漉漉的,很恶心,是在這小巷裡不知道堆积了多久的烂泥,他死死的将這团烂泥抓在手裡,然后猛地扔了出去。 這一次,他终于扔准了,這陀烂泥快速的朝着对方的头盔飞去。 這名士兵完全沒有意料到,一個已经被吓傻了的孩子,竟然会有反抗的想法。不過对方毕竟只是個孩子,也沒有什么武器,這让他蒙生不出一丁点危机的感觉,所以這名士兵沒有選擇开枪,而是下意识的侧過头,并用短枪挡在脸前。 可就是這個空挡,许白焰动了,他猛的手脚并用,以一個很难看的姿势扑了過去,直接将自己撞在了对方的怀裡,即使是受過训练的士兵,也不可能在沒有准备的情况下经受住一個18岁少年疯狂的扑撞,于是,士兵一個踉跄,后退了几步,脚跟被不知道什么垃圾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在任何时候,不论是拳击台上,還是街头打架,很共同的一点就是不要让自己倒在地上,可能是远古时期人类骨子裡就留有這种想法,觉得倒下了,就意味着弱小,即使在床上也是如此,在下面的人会觉得被支配,而上面的人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征服感。 所以,此刻的许白焰似乎更加疯狂了一些,他带着满身的烂泥和污水横跨到了对方的腰间,死死的卡住对方胯骨,让其很难翻身,這名士兵也被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了一跳,這個姿势下,他很难再掉转枪口,所以他用了一個最块的姿势握住枪托,狠狠的砸向了這個少年。 嘎吱一下,许白焰稍稍闪开了点,但是枪托依旧砸在了自己的肩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骨头发出凄惨的哀嚎声,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這无所谓,许白焰就是這样,在专注于一件事时,他几乎可以忽略其他的一切,所以他完全不顾及身体的疼痛,拼了命的去扣开对方头盔目镜的卡槽,将其掀开,看看這個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终于,枪托再一次砸来,似乎有种骨骼碎裂的声音,沒有人能在這种疼痛下還不受影响,他总该疼的去挡一下吧,但是许白焰沒有,他疯狂的掀开了对方目镜。 目镜内,是一双泛着惊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