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节制的革命 作者:未知 先是木头与杂草间摩擦生出的火种。 之后是蒸汽顶开了工业的第一道阀门 多年后,那個传說中的风筝引下了天空中的雷电。 最后,網络将整個世界攥在了一起。 人类就是這么爱折腾,我們一次次的把科学技术推向高峰,紧接着又不屑的将其踩在脚下,就像是一個始乱终弃的孩子,总是在垂涎新的玩具。 终于,在一個世纪前,這個世界不可避免的迎来了又一次革命————“神经信息技术。” ...... 当看到的景物不再必须通過眼睛,而是可以直接呈现在你的大脑裡,当音乐不再需要倾听就能直接让人心神愉悦,当你闭着眼睛就能读书,当你吃下蛋白合成的食物,脑子裡却反映出最鲜美的味道。 那這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們看到的是真实的么?吃下去的食材還有沒有价值? 当這個技术刚刚出现,各种各样的质疑都接踵而至。 就像是曾经的那些科技革命一样。每当新事物现世时,都不会缺少顽固的抵抗之人,和那些叫唤最凶的跟风舆论者。 他们无法理解沉重的火车竟然被无形的气体带动,惧怕那些只要出差错就会瞬间电死自己的灯泡,无法相信至关重要信息竟然不是锁在保险柜裡,而是保存在于一個看不见摸不着的網络之中。自然也不会认可那個在脖子后面的可笑的插口。 但也如同从古至今的這些人一样,他们的呐喊声最终還是淹沒在了歷史的洪流中。 因为這些东西......是真他娘的好用。 我們可以躺在床上就控制客厅的灯光,我們不必再担心钥匙落在家裡而打不开门,我們不用随身带着沉重的文件,我們读取信息不再需要电脑,我們可以一边洗澡一边打游戏,最重要的是,我們不再需要种植蔬菜和饲养动物,只需要在合成食物的包装袋裡塞上一颗纽扣大小的“味觉信号源”就可以了。 這就是“神经信息技术”所能做到的,它将感官越過肢体,直接传输进我們的大脑之中......只需要通過一個简单的插口。 所以,“神经数据”几乎必然的以一种无法抵挡的势头成为了所有人类的标配,在新生儿坠地的第一秒,甚至连脐带還沒来得及剪断,”数据口”就已经植入了他们的颈后,从此跟随每個人的一生,直到死去。一個多世纪以来,顽固老派的人离去,新生的一代成为了世界的主流,现在已经沒有人会去质疑這项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环节,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如果在路上看到一個人颈后沒有插口,那和看到這人沒长脑袋差不多。 发展与更替是无法停滞的,万物皆是如此。我們能做的,只是尽力掌握方向。 ...... 一架飞机从狭窄的夜空中飞過,巨大的轰响将宁静撕碎。莎夏披着瘦长的黑色大衣,走出了那间自己守了三天三夜的小屋。 原本她的任务是盯着這個街区裡的一個“梦瘾者”,就是那种整天沉浸在人造梦境裡的成瘾之人。而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想钓出一個贩卖梦境的团伙。不過這些都是警局的事情了。她要做的只是在双方接头的时候拍下证据。 是的,莎夏不是警局的人,她只是一名私家侦探,更细致点的說,她是一名从委托人手裡”接活”的人!只要报酬足够,她并不在意任务是什么,也不会在意对方是谁,官方也好,市民也罢,当然了,這些都是建立在不会涉及到自己安危的前提之下。 走出住宅楼区,十字路口旁的巨大立体广告依旧24小时不停的重复着,就像某种视觉上的污染,街边的灯光下,几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顶着妖娆的脸和木讷的眼神,寻找着那些眼睛裡透漏出欲望的過路人。 莎夏绕過灯光,沿着墙角的黑暗前行,在经過一個沒有多少苍蝇的垃圾箱时,她不动声色的将一個碾碎并且烧的焦黑的u盘扔了进去。這是這條街上少有的几個能够按时清理的站点,明早一辆无人垃圾车就会来将這裡的一切收走,并在5秒钟之内压成一個严严实实的“垃圾方块”。 虽然即使她把這個u盘随手扔到地上,也不会有被捡起来并且修复的可能,但是莎夏還是下意识的做了這些。 也许是因为她觉得這個任务有些奇怪。 只是监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孩,18岁,生活在贫民区,沒偷過车,沒打過架,沒有任何的案底,他甚至从来沒有离开過那裡,就如同那附近所有的人,老实,安静,却又莫名的招人烦。如果說他有什么稍稍不同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他的名字了。 许白焰。 這是一個看起来就怪怪的名字,读上去還散发着一股子杂牌工业的气息。不难想象,他的父母应该就是站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整日盯着面前的老旧机床发出惨白的火花,所以才能取出這么沒有水准的名字。 总之,這一切都意味着他不太可能成为一個值得关注的人,因为几十年来那個地方就从未受到過任何的关注,甚至连无处不再的“立体广告”都不愿意往那個地方安放。 正是因为這些,莎夏才接下了這個活,就像是刚才說的,贫民区的人,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出什么大問題,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這裡有什么猫腻,那她也能很好的将自己置身事外,這是一种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自信,這么多年来,她接過各式各样的私活,从来沒有出過什么岔子。 ...... 一阵寒风掠過,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就在那個哆嗦的同时,一节高速列车从她头上巨大的高架桥驶来,铁轨与车厢的摩擦声穿過清冷的空气钻进了她的耳朵。 莎夏抬起头,熟悉灰暗的场景映在眼睛裡,如同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却又充斥着呐喊。 她立起了衣领,走入稀薄的人流,身影渐渐隐沒在灯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