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到了北面不打仗
石敬瑭当时四十七岁,而耶律德光只有三十七岁,石敬瑭为了借兵甘心拜耶律德光为“父”。這两個举措在哪怕是百年千年之后,都坐实了石敬瑭“汉奸”的罪名。
“燕云”的“燕”是指幽州,首府燕京,也就是今天的北京,辽国获得燕云后将其定为帝国的“南京”。“云”是指云州,首府是今天的大同,为辽国的西京。燕云十六州分别是: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這十六块土地。其范围几乎囊括了中国北方最为重要的关隘和天堑。
从此,汉人世界被完全暴露在北方游牧民族的铁蹄下,中原门户大开。耗费千年之力修建的长城,再也起不到屏障的作用。而更大的問題则是,黄河以北最适合养马的马场也都落到了辽国的手裡。
“所以你们看,我們這次只带了八百骑兵,而我們相州大营一共只有一千多骑兵,被我带出来了超過一半。”刘子羽面对帐内的中下级军官,将燕云相关知识的普及告一段落。他洋洋洒洒地說了一個上午,那些中下级军官虽然对這些早有耳闻,但从未被人如此系统解說。大战在即,连同两大指挥罗定山和孟辉煌在内,所有人都听的非常认真。
“石敬瑭为何要這么做?”岳飞问。他身为敢战士的小队长,原本是沒有机会参与中级军官会议,但刘子羽让他旁听做一些会议纪要。這些日子,岳飞耳濡目染刘子羽处理日常军务,当真是受益匪浅。
罗定山道:“我听說石敬瑭是沙陀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断送我汉人的天下并不偶然。”他从亲卫队调至敢战营做指挥,是岳飞的顶头上司。這些日子,两人除了正常操练,就是一起切磋武艺。罗定山是在西夏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宿将,他提供的作战经验,正是岳飞所沒有的。而他对岳飞這個新人的栽培也是不遗余力。
另一边孟辉煌道:“他若本就不是汉人,那是否不算汉奸?”
“但我也听說石敬瑭文攻武略都很厉害,他把燕云给了辽国,自己不也很危险嗎?”岳飞皱眉继续问。
刘子羽笑了笑:“石敬瑭本身的确文韬武略都不错,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把河东治理得很好。所以后唐的李从珂才担心身为河东节度使的他尾大不掉,要夺其兵权,当时派兵围了太原。石敬瑭为求自保,遂向辽国求援。若他只是献出金箔,甚至合婚,想必很多人都会认为這是正常举措。毕竟五代十国那些日子,胡兵在中原来来往往,大家不会多非议一個石敬瑭。至于,他为何如此大方让掉那么大的土地。也许是契丹人狮子大开口,他沒還价,又也许是他真的毫不在乎。后人是无从知晓了。”
相州兵到拒马河以南已有半月。他们驻扎在归信县外,据河而守。河北面是辽国的归义县。头五天的时候,刘子羽每日放出踏白使過河侦查,手下军士操练不变。等到了十天时,刘子羽开始派出少量部队過河进行试探型骚扰,一度深入河对岸五十裡,可是辽国方面毫无动静。這半個月的時間,南岸聚集的宋兵越来越多,西军的主力也已到达,数量接近十万之众。
半個月来,岳飞一直在期待過河的命令,他一度以为自己作为敢战士会头一批過河,但侦查任务全都在踏白营……敢战营的人能做的就是操练再操练。不過算来岳飞他们入伍還不到三個月,什么一到边境就能担当重任,只是敢战士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姚政听岳飞把早课的內容說了一遍,挠头道:“原来你是去听刘子羽說书了……這些做军官老爷還真是清闲,要知道這些,听县城裡說书讲不就行了。李存孝大战铁枪王彦章,有道是‘王不過霸,将不過李’。保证你過瘾啊。”
“呸,過瘾個屁。你以为是去找女人?”徐庆沒好气道,“我觉得石敬瑭就是贱,一個能认小自己十岁的人做爹的家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大哥你多余问的为什么!他是世所公认的贱人!”
汤怀笑道:“石敬瑭虽是沙陀人,但他将自己归于汉人。說他是汉奸绝无問題。”
薛鹤眯着三角眼道:“人家好歹也建立了個晋国,再怎么汉奸,也是個大汉奸。所谓不求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這种人从古至今大有人在。”
徐庆瞪眼道:“我知道你一肚子坏水,盼着做這种坏人,对吧?”
薛鹤坏笑道:“我一個臭种地出身的,是不指望啦。但真被我逮到机会做坏事,岳飞大哥可不会放過我。”薛鹤被从第九指挥第七中队長的职务革职后,被分配到到敢战营,成了岳飞手下的兵。
“反正我還是对李存孝那样的万人敌感兴趣,石敬瑭嘛,去他娘的。”姚政哼了一声。
汤怀笑问:“世上真有万人敌嗎?那些都是說书的吹出来的吧。”
“呸!关羽张飞,万人敌也!三国志裡写的!”徐庆怒道。
“哎哟,你徐蛮牛還看過《三国志》?”薛鹤笑喷道。
“說书的說的不行嗎?”徐庆涨红了脸。
汤怀皱起鹰钩鼻,不冷不热道:“我朝都是文官统管武备,万人敌有什么用?”
“不過话說回来。各军毕竟都会有些能人,我听說西军裡就有個像万人敌一般的怪物。第一個是童贯麾下的无敌大将,铁骑军的统制杨可世。”薛鹤想了想道,“另一個……好像是姓韩。”
姚政道:“对,有個叫韩世忠的偏将,人称泼韩五。据說那人能开两石以上的硬弓百步穿杨,并可操控烈马,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前两样可能還靠谱,我們岳大哥也做得到。至于万军之中取首级,你看见了?”汤怀笑问。
姚政道:“你還别不信!当年打西夏,银州之战,作为西军先锋的泼韩五,可是第一個爬上银州城墙,并且格杀了对方守城军官!這万军之中取敌军首级,是千万大宋将士亲眼所见!而且你们不知道嗎?西军北上之前,去剿灭的方腊。那大贼首方腊,就是韩世忠亲手捉住的!”
“能亲手抓住魔教教主方腊,那一定是有两下子!”徐庆吃惊道,他還记得当年在相州石宝是何等风光,而石宝只是方腊手下的干部而已。
薛鹤笑道:“我還听說這泼韩五,少年时期曾经格杀巨蟒,吃了大蛇的肉,导致全身肌肉晶莹似雪,可是個美男子啊。”
“這越来越玄乎了。”徐庆笑道:“晶莹似雪的皮肤,那不是兔爷嗎?”汤怀一拍徐庆的脑袋道:“如果一定要說武勇,韩世忠未必有我們岳飞大哥厉害,和罗定山指挥比起来也只怕不如吧?”
徐庆怒道:“别碰我的头!”
“你這明显是帮着自己人,韩世忠是西军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薛鹤笑嘻嘻道。
岳飞笑了笑,任由這哥几個讨论,坐到一旁去写家书。每天他出去听到什么,晚上都会详细的给队裡的弟兄们說一遍,无形中他這敢战营的第一小队,已成为敢战营最强势的一队人。众人年纪差距不大,而這是强者为尊的时代,岳飞武艺最高,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的大哥。
“你们有沒有辽国的朋友?”姚政忽然道,“我十来岁的时候,跟我爹去相州城做生意,认识了几個入境做生意的辽国人。我爹說他们为人不错挺老实的。我平时就和那些辽国人的孩子玩,那时候有個辽国商人在城裡有座大宅子,院子裡的无花果树是我們那几個小子最爱的东西。那些孩子都和我差不多大。如果他们也当兵了,不知在金国那條线上,還是在拒马河对面。”
他這么一說,使得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久久徐庆才道:“怪不得你懂一点契丹话。”
“我去過辽国。”薛鹤抬头道,“几年前,我护卫相州的韩肖胄大人去過他们的中京。辽国的官僚对我們很客气,他们的百姓也還不错。但在宋辽边境上的匪患主要還是契丹人,我們那时候护卫韩大人,针对的也是那边的人。”
汤怀笑道:“主要是他们如果抢了我們的官队,只要躲到辽国那边,我們就无法追究。反之如果我們大宋的匪寇打劫了官队,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连方腊宋江都被剿灭了,一般的贼寇還能怎么样?”
“說了半天,我們是不该去打辽国嗎?”姚政问。
徐庆瞪眼道:“怎么不该?他们占了我們的土地,還每年都拿我們那么多银子。凭什么?你随便问一句外头的百姓,我們该不该收复燕云,他们绝对說应该!”
“老百姓就知道起哄,只要有便宜占,而且不是让他们出头,他们什么都說应该。”薛鹤道:“我倒是想知道,這裡除了岳飞大哥,還有谁杀過人?如果我們渡河過去,一旦开战是要杀人的。”
徐庆恶狠狠道:“杀人很了不起嗎?”
“能不动声色杀人本来就是了不起的。”薛鹤带着邪恶的笑意问道,“岳大哥,杀人什么感觉?”
“不亲自动手就是白說。”岳飞忽然皱眉望向营帐外,似乎有传令兵来了,他一面起身出营帐,一面道,“反正到时候不要多想,不要去想自己有妻子儿女,不要去想对方有爹娘兄弟。想太多会出事。”
姚政深吸了口气,自语道:“那我现在就是想太多了。”
众人见岳飞表情严肃地和外面的传令兵說了几句,然后抱拳转身回到营帐。
“明日一早三更造饭,五更渡河。上头的上头终于传下来的军令。”岳飞对众人道。
“果然要开打了!”徐庆摩拳擦掌。
岳飞道:“传令兵关照,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收家书,要写点什么的都抓紧了。”
写什么家书……這算是遗书嗎?众人面面相觑,汤怀怒道:“這算什么丧气规定,上战场前先留遗书?”
徐庆大大咧咧道:“大哥,不如你写個五份,给我們备着。”
“每個人的情况不同,怎么能写一样的?”岳飞皱眉。
薛鹤笑了笑,“大家都是种地的出身,有何不同?又沒什么家财可留。改個名字全都一样,就偏劳大哥了。”
姚政皱眉道:“我自己写……”
汤怀笑道:“对了,這裡只有你是有家财的!”
說到家书,岳飞眼前不由浮现出刘氏娇柔的面庞,和儿子胖态可掬的笑脸,這一开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你们說,如果我們打仗打很多年。家裡的媳妇就那么等着,等我們建功立业。我們回来不就成了薛平贵和王宝钏嗎?”姚政写了几笔,忽然发痴道。
徐庆沒好气道:“薛平贵是什么人?后来做了异国的藩王。你有這個心,小心人头不保!”
“哎!蛮牛,人言道,当兵都想做大将。胖姚的话本来是沒错的。”薛鹤慢悠悠地道,“但他以为他家媳妇会一直等他,那就是做梦了。他若真是在外面打仗十八年。别說头上的军盔了,全身上下早都绿了!”
众人顿时狂笑起来,姚政愤怒的朝薛鹤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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