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家中变故
徐庆看着队伍裡,压得沉沉的几架马车,小声问:“這都是些什么啊?金子嗎?”
薛鹤笑道:“我們刘大人哪来那么多金子,這是相州的一些土特产,去东京给那些故交旧部。”
姚政摸头道:“不是金子谁稀罕?刘大人這么当官可不成。”
薛鹤道:“這就你错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大人的朋友,肯定是稀罕這一套的。至于上头那些大人物,刘大人自然有其他办法结交。不然……”他压低声音道,“我們刘韐大人那么多年是怎么混下来的?他肯定比你会当官。”
姚政吐了吐舌头:“這說得是。”
徐庆问道:“你们谁去過汴粱?我可是乡下人进城第一回。”他见姚政和薛鹤同时拍了拍胸脯,“好好,那我就跟着你们混了。”
薛鹤笑道:“我带你去喝汴梁烧酒。”
徐庆皱眉道:“不应该是瑶光清影嗎?”
“你挣多少银子?凭你也配喝瑶光清影?”汤怀沒好气道。
“我……”徐庆怔道,“我拿出一個月的饷银,還不够我喝一口?”
“最多就够舔一口吧。”姚政淡然道。
“這也太腐败了!”徐庆顿时垂头丧气。
薛鹤笑道:“别急,那些贵的酒水本都是杀那些败家子的。真正的好酒必是坊间土烧。你信我就是了。”
“都被大哥害死了,那天真不该让我喝那一口。不喝就沒念想!”徐庆胡咧咧道。
“汴梁可不止有好酒,女人也特别水灵。”姚政笑道,“全国各地的美女齐聚开封的花街,蛮牛你可别看花了眼。”
說到女人,這些小子顿时又开起了新的话题。岳飞笑着纵马在队伍两端巡视了一圈,悠然望着远方的天空。东京汴梁到底是什么样子,御街究竟是何等气象……真是好奇啊。說来义父曾经带他去過许多地方,偏偏沒有去开封。
早晨,姚氏提着锄头从田裡回家,尽管道路两边的清风叫人神清气爽,但她眉宇间依然愁容满满。昨日有人来說,县裡有了新的军报,說是北征大军死了好多好多后生。并說阵亡名单有部分到县裡了,据說有岳飞的名字。姚氏和岳和都不信自己那有通天本事的儿子会出事,但打仗這种事他们未曾经历,真会发生什么谁都說不清。所以当家的岳和昨日晌午就去了县城打听消息。
不知他爹何时回来……姚氏這一早,心裡都是沉沉的。远远就听到她家的院子裡男孩们在大呼小叫。“那两小子……不会又开始了吧。”她微微加快脚步。
院子裡一個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拿着一根木棒上下摆弄,木棒的一端削得略尖。男孩身形并不算健壮,但舞动木棍虎虎生风。
角落裡有個粉嘟嘟、虎头虎脑的男娃,目测不過三四岁的模样。但他手裡抓着一根树枝,学着男孩的模样比弄着。一面比弄,一面嘴裡大吼着:“啊!呀!嗨!哗!”那投入程度比男孩有過之而无不及。
男孩一趟练完,有趣的看着仍旧比划個不停的男娃,使坏的靠近了小不点,突然将对方的树枝挑飞。男娃先是一愣,然后抬头想去接飞到头顶的树枝,却被树枝砸在了头上,顿时哇哇大叫起来。他并不是哭,而是很生气!追着男孩就打,却被男孩按住脑袋,根本就一拳也打不到。男娃急的眼泪水都逼出来了。
“岳翻!你又欺负你侄子。”姚氏看到這一幕,沒好气道。
岳翻笑道:“是傻小子追着我打!我哪会去打他?”
他是岳飞的弟弟,年方十岁的岳翻。和他打闹的则是岳飞的儿子,三岁的岳云。
岳云這时浑然忘记了方才的不快,笑嘻嘻的跑到奶奶身边,一把抱住:“奶奶,你回来啦!”
“嗯嗯,回来啦!云儿乖。”姚氏调转脸,瞪着岳翻道,“你還有脸說!”
岳翻苦笑道:“這……孙子果然比儿子重要是吧?”
“敢顶嘴?看我打断你的腿!”姚氏捡起边上的树枝,抡向岳翻的小腿。岳翻大叫一声,翻身上墙逃出院子。
這时,篱笆外有人說道:“大姐,最新的军报到乡裡了。你看了嗎?”
“沒有!但我当家的昨日就去县城了。”姚氏的心猛地一跳。
“說是一路打到了燕山府。但我在县裡的侄子說,那是唬人的,在白沟河就打败哩,又打败哩。死了好多好多后生。”篱笆外那人似乎觉得自己說的不太中听,一边走一边,又道,“咱们岳大侄子一定沒事。哎,瞧我這嘴。”
姚氏皱起眉头,自从岳飞北征,他们家這老两口就沒睡過好觉。也正是因为北征后的军报,她开始怀疑当初让岳飞习武,并送這孩子参军是否是好主意。她生岳飞之前,怀過好几個胎都夭折了。岳飞是上天给岳家的宝啊,姚氏捧着心口遥望天空,患得患失地默默祈祷。
“咱家岳飞定成大器,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当家的這么安慰她。
“你不是一直反对他从军嗎?”姚氏奇道。
岳和笑道:“我反对的……其实是他离开身边這件事呀。咱家的小子有多大的本事,难道就你這個做妈的知道?但他既然真的去做了,你就该信他一定能做好。我可一直都记得,你生飞儿时,我家屋顶上那只带着金羽的大鸟。這小子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
姚氏沉默了一下,“那时我在坐月子,沒见過什么大鸟。但我信你。”
岳和笑道:“你有空担心,不如多照看岳云那臭小鬼,云儿的小身板比岳飞更好。但性子也更野,沒人管着怕是不行。”
“我管自家儿子,云儿不该由岳飞的婆娘管嗎?”姚氏撇了撇嘴。
岳和笑道:“她指望得上?”
姚氏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天生娇惯了点,但這几年也算合格了。而且她不也和你一样反对岳飞当兵嗎?這娃還是能心疼自家男人的。”
“她是怕男人远行,自己沒人照应。”岳和笑了笑,“反正,你多看着点。岳云這娃儿,日后也了不得。”
姚氏回到裡屋,看到儿媳妇刘氏忙完了饭菜,微微点了点头。岳飞,你不要出事啊。姚氏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到县裡一個来回,当家的应该要黄昏后才回来吧,到时候就知道了。哎,应该多给他带些干粮,毕竟是過五十的人了,仍旧以为自己是二十多岁的后生呢!
忽然,外头岳翻跌跌撞撞奔进来道:“娘!娘!爹在村外晕倒了!”
啪!陶碗跌碎在地。姚氏一路飞奔,冲向村口。就见许多乡亲一起围着丈夫岳和。岳和一脸尘土,双眼目光有些散乱。
“当家的,你怎么了!是飞儿出事了?你怎么回来那么早?”姚氏抱着丈夫叫道。
岳和看了看岳翻,看了看姚氏,低声道:“我怕你们等着消息,所以连夜赶回来了。岳飞沒事……我拿到了他的信啊。”他看了眼边上徐庆的娘,笑道,“徐庆也沒事。”
“你干嘛要连夜回来啊。”姚氏怒道。
“怕你担心啊。這條路我都走了那么多年了。”岳和笑了笑,“但這次好像有点累,老了……有点不中用了。别担心,我歇息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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