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丁丑:深夜……告狀?
本來膽子並不小的藜謨用親身的經歷告訴大家:別管膽子多大,看見人影的那一刻心臟都是驟停的。
不過在藜謨被嚇得掏出法寶護身之前,站在牀邊的影子似乎一瞬間察覺了他驚懼的情緒,立刻低沉的出聲道。
“是我。”
“……師尊?”
不是,百年沒見,他們仙風道骨的師尊什麼時候有了半夜站人牀頭的奇葩行爲了,作爲師尊最愛護的關門弟子,藜謨表示這次真的大驚失色。
——不是因爲見鬼,但是甚似見鬼。
“師尊您怎麼這個時候來找我?”抱着被子從牀上坐起來,從驚懼中才回過神的藜謨伸手就想用法術點燈。
廂房中這一片漆黑的,就算知道黑暗中的人是師尊,藜謨也覺得怕怕的。
黑暗不是適合聊天的環境,大晚上就算要和師尊來個久別重逢的見面也要有點光纔好呀。
不過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藜謨下意識的伸手並沒讓室內光亮起來,因爲黑暗中衣袖一晃,穆修遠的靈力壓下了動靜。
燭光沒有亮起,穆修遠在黑暗中抓住了藜謨的手腕。
溫溫的熱感從光|裸的手腕上傳到穆修遠的手掌心,帶着常人的溫度活力而有生機。
穆修遠此時纔對藜謨的醒來有了真實的感覺,不像是過去一百年中,無論他何時去悟絳峯裏看望沉睡的藜謨,這個小徒弟的身上始終縈繞着刺骨的寒意。
他知道他還活着,可是睡着之後卻和死者太過相似,相似到讓人有些……懼意。
“師尊?”黑暗中藜謨看不清師尊的表情,也不知道師尊此刻在想什麼。
不過想想從前他也幾乎不怎麼能看透師尊的心思,如今這熟悉的感覺讓人倒也沒什麼陌生的。
所以藜謨伸出另一隻手拉了拉師尊的衣袖,就像是和百年前一樣自然的說道:“可不可以先點燈,這裏好暗。”
“我以爲,你不會願意見我。”穆修遠透過黑暗看着坐在牀上的小徒弟。
“啊?”
“百年前的事情你記起來了,也該記得我對你做的事情。”
“……”什麼事?
……哦,對了,一夜情。
不提這事藜謨差點忘了,但是現在這夜黑風高孤男寡男的……師尊你不覺得提這件事有點尷尬嗎?
不管藜謨尷不尷尬,反正穆修遠這位淡漠的當事人顯然不尷尬就對了。
只是這會兒沒有聽到藜謨的迴應,穆修遠也有些意料之中的知悉。
放下握着的藜謨手腕,隱藏在黑暗中的穆修遠聲音低沉,道:“從浮鳳城回去後,你便去銜月峯。”
銜月峯是天道門長老聞人皓軒坐鎮的靈峯,讓藜謨去銜月峯,算是他對這位小徒弟最後的安排了。
只是藜謨完全沒有領會自家師尊的意思,反而有點迷茫:“銜月峯?我去那做什麼。”
他們師叔聞人皓軒根本就沒有開山收弟子,銜月峯說是聞人皓軒的山門,實際上除了他們師叔,銜月峯上連天道門的外門弟子都沒有。
平日裏銜月峯冷清,別說藜謨他們這些弟子不會往那裏去,就連銜月峯的主人聞人皓軒都不在。
作爲天道門的長老,無事一身輕的聞人皓軒沒事就往大師兄秦博文的天極峯跑,要麼去悟絳峯尋藜謨這些師侄玩耍,根本沒多少時間是待在自己山門上的。
藜謨可沒有那麼無聊,專門往沒人的山門去。
“師尊你難道擔心師叔一個人寂寞?真不用擔心,師叔他現在過的比下山的我們還精彩,前幾天還從我屋子裏掏出好幾瓶藏了百年的酒。”
黑暗中看不清師尊的模樣,又不能點燈,藜謨乾脆抱着被子往站在他牀邊的身影所在地蹭了蹭,靠近了一些,拉着師尊衣袖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您有空擔心師叔,不如擔心擔心我。”
“……擔心你?”
“對啊,師尊你不在,掌門師伯他們逼着我去相親啊!”今日白天被掌門大師兄谷溫茂威脅的時候藜謨有苦難言,這會兒大晚上看見師尊,那就和看見親人一樣。
不對,師尊本來就是他親人嘛!
“今日谷師兄和我聊天的時候把石桌都壓垮了,他開口我都不敢拒絕,師兄他們又不在,師尊你不能不管我!”
講真的,本來長輩熱情起來想做媒就不是他這樣的小輩能隨便拒絕得了的,要是長輩的身份實力還和修真掛上鉤,這種壓迫感就更不是藜謨拒絕得了的。
百年前藜謨還沒有沉睡的時候其實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畢竟作爲天道門長老的親傳弟子,藜謨的資質不俗長得又不錯,這樣的身份實力在修真界的青年才俊排行榜裏分分鐘就排到前幾位毫無壓力。
不止藜謨,從前端木鳳和錢玉宇他們這些師兄還在悟絳峯的時候,他們也遭遇過同樣的事情。
可是從前悟絳峯上有他們師尊坐鎮,万俟景、端木鳳、錢玉宇和應涼四位師兄又個頂個的道心堅定不爲外物所移,所以掌門他們每每想到做媒什麼的,先找上的都是藜謨的幾位師兄。
前面有幾位師兄頂着,後面藜謨跑去師尊那裏躲人,掌門師伯就算想對他下手也找不到機會,只能吹鬍子瞪眼大嘆他們天道門的弟子都太孤高了,道侶什麼的緣分不大。
其實就藜謨看來,說師兄他們孤高,其實掌門師伯他們也差不多呀,天道門裏包括掌門在內有十幾位長老,可是有道侶的只有那麼一兩位,單身才是常態。
比如他們師叔聞人皓軒,師尊穆修遠,不都是單身,還都單了幾百上千年了。
從前藜謨和師兄們聊起這件事的時候,還嘀咕過幾句,說掌門師伯要是真閒得慌就給他們師尊找找對象唄,要是能讓無情道的師尊入情,說不定他們師尊就能得道飛昇了,那纔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呢。
可惜一晃百年而過,他們師尊依舊單身,反而是藜謨,因爲悟絳峯上的師尊和師兄們都不在的緣故被掌門師伯盯上了,這會兒還逮着他去相親。
這都是什麼事啊。
所以這會兒黑燈瞎火的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師尊,藜謨也是說不出的委屈:“您現在還是我師尊師伯他們都逼着我去相親了,您要是不護着我我豈不是真要嫁人了。”
他纔不要!
“……”穆修遠。
師尊?
時至今日,他是……還肯認他這個師尊。
漆黑的廂房裏忽然燭光大亮,猝不及防沒有準備的藜謨被光芒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識伸手想要擋住視線。
可是比他更快的是穆修遠,明亮的燭光中,穆修遠伸手蓋住了藜謨的眼簾。
似乎是愣了一下,不過藜謨沒有推開護在他眼前的手,反而自然的碰了碰師尊的手。
“師尊?”
神態自然,沒有躲閃,沒有厭惡,沒有他以爲的避之不及和怨恨厭憎。
穆修遠的手腕輕轉,從覆蓋藜謨眼睛的姿勢轉而爲他撇去一旁凌亂的髮絲,和從前一樣爲自己這位小徒弟整理亂髮。
適應了光芒的藜謨眨眨眼,歪頭望着師尊。
看着藜謨和從前一樣親近的眼神,穆修遠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師尊飛昇前對他告誡過的話。
她說,子綏,你心太空。
求仙問道,求的是隨心所欲,道途坦蕩,若心中空無一物,爲何求道。
可如今他動了心思,有了執念,卻也入了魔。
仙途渺茫,前路斷絕,又如何……護得住心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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