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癸未:午後鞦韆
“這裏好大呀。”
從前在悟絳峯上,雖然悟絳峯也挺大的,可是悟絳峯上多是自然的景觀,沒有那麼多人工修建的亭臺樓閣連接曲折不斷的迴廊。
所以年幼時藜謨在悟絳峯裏轉着轉着,總能找到正確的路,或者是帶他離開陌生地的人。
可是如今這座行宮裏處處精緻,園林景觀都有着精雕細琢的精美絕倫,偏偏這裏沒什麼人還道路複雜。
所以對比一下,藜謨靠在鞦韆椅上隨意道:“我還是喜歡悟絳峯,這個地方太大了又沒人,空蕩蕩的有點可怕。”
還說這裏是蝕日殿的行宮,結果連個鬼影都沒有。
好歹蝕日殿也是修真界裏的一流勢力,排面呢?
坐在鞦韆旁石椅上的穆修遠聽到這裏,頓了頓,道:“日後便會有人了。”
前一任蝕日殿殿主喜好奢華,又殘酷暴|虐,因此他留下的用來服侍的人手其實非常多。
可是穆修遠上位後,他不喜人多,因此下過禁令不許人隨意出現在他面前,如今連蝕日殿的行宮中也看不到人,都是要遵守這個禁令。
當然了,暗處的人手還是有的,並且不少,只是沒有他的傳喚不敢出現在他面前罷了。
只是現在聽到藜謨說害怕……是了,他這位小弟子從小就是愛熱鬧的主,那時悟絳峯上還有端木鳳他們這些師兄能陪着,日後這蝕日殿自然不能太冷清。
“你是爲左師霽的事來的?”
雖說是個疑問,不過穆修遠的聲音很平靜,顯然早有預料。
“二師兄和您說的吧。”藜謨一臉瞭然,道,“對啊,師尊您說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華音閣的宓妃真人去提親就算了,還能說是偶然,但是日月島的島主逍遙上尊他要做什麼?爲什麼也來提親了?”
而且提親就提親,如果是一方願意那還勉強有個緣由,可是在這件事上連他獨子左師霽都不願意,逍遙上尊爲了這件事還把他兒子關起來了。
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這……圖什麼呀?
漠然了片刻,穆修遠忽然道:“你與左師霽熟識。”
“肯定呀,要不然雞……左師霽他也不會給我發求救符。”藜謨晃着鞦韆沒有搞明白他師尊的意思。
不過沉默了半晌,沒聽到師尊說話的藜謨忽然回過味來了。
怎麼說呢,之前他不肯答應華音閣宓妃真人那邊的提親,是因爲他和林逸根本不認識,還是這幾日在浮鳳城中才相識的。
所以藜謨不願和林逸結爲道侶,理由都很充分。
可是藜謨與左師霽年幼相識,不管他們兩個人對彼此到底是個什麼看法吧,至少在外人看來,日月島的鳳凰子生性高傲,在外面時只會和天道門的天之驕子藜謨有往來。
所以這會兒日月島的島主逍遙上尊去天道門提親,撇開其他的事情不說,至少當事人雙方都認識,甚至可以說是熟悉,不是盲婚啞嫁。
若是藜謨願意,這門親事對天道門和日月島雙方來說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甚至因爲修爲的事情,這件事對藜謨來說更是好事。
畢竟穆修遠深知藜謨的修爲出了些問題,如果這次……其實並不是不好。
縱使他心有不甘,想到這件事對藜謨是有好處的,穆修遠……又猶豫是否真的該干涉了。
並不知道師尊的憂慮,這邊回過神的藜謨是震驚的。
“等一下,師尊你不會也和師伯他們一樣想逼我相親吧?!”
不是,他這一覺醒來到底錯過了什麼,從前師尊都不會管這些事情的,怎麼如今也有了些家長裏短的苗頭。
您可是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的尊者欸!
“您說過我可以不相親的,不能說話不算數。”藜謨急了,下意識抓住了師尊的衣袖。
“再說了,師兄他們都沒成親,爲什麼總盯着我啊!”
默然了一會兒,穆修遠道:“你真的想好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藜謨不假思索,“我又不喜歡他們,爲什麼要和他們結成道侶。”
說實在的,藜謨現在真有些搞不清楚掌門師伯和師尊他們的想法。
要說修真這件事,道侶什麼的真不是主流,求道之路道阻且長,血脈親緣幾乎都會斷在路上,更別提什麼道侶了。
修真界之中,孤身一人求道修行纔是常態,像是天道門這樣一流的勢力,內部有道侶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這又不是什麼言情小說或者話本故事,在藜謨前二十多年的修行裏雖然偶爾能遇到些催婚的事情,可是實話說,這種催婚只是一種形式,畢竟修真界中修士和普通人混居,總會受到普通人男婚女嫁的習慣影響。
但是從前藜謨躲一躲就能避開這些偶然出現的催婚,不知道爲什麼偏偏一覺醒來,口頭上的催婚居然變成行動了,而且這行動一來就來兩。
更離譜的是,提親他的當事人還都是男人。
修真之人結合確實不問男女,但是還是那句話,由於修真界中修士和普通人混合居住的狀態,所以受到這些普通人的影響,男婚女嫁纔是主流,同性很少。
——爐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件事日後再提。
總之,在藜謨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二十幾年裏,除了百年前因爲意外和師尊……咳,他見的最多的還是單身的修真者,他們或許有情人,但是有道侶的少。
可是之前掌門師伯讓師兄谷溫茂來勸他與林逸見面就夠奇怪了,現在師尊還覺得他和左師霽能成……成什麼呀,亂點鴛鴦譜,這不開玩笑嘛!
“反正我不要道侶!”藜謨鄭重其事的最後聲明瞭一下。
沉默了半晌,穆修遠最後在藜謨期待的眼神中頷首,道:“隨你。”
得到了師尊肯定的回答,並且這次確定師尊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後,藜謨鬆了口氣,放開抓着師尊袖子的手繼續蕩起了鞦韆,心情很快愉快起來。
“左師霽的事不用管。”穆修遠淡淡道。
“哦。”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管,藜謨是無所謂了。
只是得到師尊這邊確切的答覆後,沒什麼其他事情要問的藜謨心情放鬆,不知不覺躺在鞦韆椅上就睡着了。
青藤帶着鞦韆輕輕晃盪,古老的樹木上枝葉繁茂遮住了大半的陽光。
午後陽光的憊懶中,穆修遠輕輕爲藜謨蓋上了一層輕軟的蠶絲被,聽到點動靜的藜謨皺着眉頭似乎要醒來。
不過坐在一旁的穆修遠輕輕拍了拍,隔着被子感受到熟悉力度的藜謨顰眉微鬆,睡的更加安心。
庭院裏小橋流水,微風過隙。
靜靜看着睡的香甜的藜謨,從午後坐到黃昏,在二人世界裏逐漸意識安寧清醒的穆修遠在某個時刻驀然眼神凌厲了起來。
是很奇怪。
他之前,爲什麼會想要爲藜謨找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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