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甲申:人是要哄的
轻薄的丝纱垂落在四周的窗户旁,明亮的阳光透過纱丝显得柔和而温沉,布满了名贵珍品的大殿内,藜谟坐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床榻四周散下不那么整齐的帷帐。
此时从床榻上坐起身,沒有穿袜的双足落在足阶上,藜谟就看见自己左脚踝上多了一條黑色的锁链。
黑色的锁链不粗,若是上面沒有被牵引到另一边的长條,看着就像是普通的挂在脚上的小链一般,仔细打量链子上還有不少雕花,十分精美好看。
但是再好看,有了长條之后這也是條锁链,這种东西挂在藜谟的脚踝上直接就限制了他的行动。
从這個链子的长度来看……藜谟估计自己只能在這间大殿内活动,或许可以打开大殿的大门,可是链子不够长,他走不出這间大殿。
而說到被关這件事,都不需要藜谟自己解密,因为這座安谧的大殿内除了他,就是师尊。
這边床榻上的藜谟脚踝上多了個黑色锁链失去自由,那边穆修远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而藜谟脚踝上锁链的长條延伸到的地方就是穆修远的手上。
一個人的手上拉着禁|锢另一個人行动的锁链,這還不明显嗎?
甚至在听到藜谟起身的动静之后,穆修远其实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深邃的望着坐在床上的藜谟,并沒有动作。
可是藜谟却敏锐的发现,此时师尊的眼神很不一样,更……幽深莫测,而且师尊墨色裡带着点血色的发色也变了,头发中血色更多,靠近发顶的头发漆黑如常,肩侧以下的头发则是血色的。
整個人看起来……十分不详。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藜谟一梦百年后再次见到师尊,虽然感觉师尊的态度一如既往沒有变化,却总觉得不太真实。
可是现在看着师尊异常起来的模样,藜谟反而松了口气,觉得……似乎這样才对。
毕竟师尊入魔了呀,虽然藜谟之前是希望师尊入魔后也不要有什么改变才好,但是修真界中弃道入魔本就是逆天而行,沒什么改变才是真奇怪呢。
而之前师尊明明入魔了却和百年前他在悟绛峰上的气势相似,除了外表有点变化外其他的似乎一切如旧。
但是,一切如旧,恰恰是最奇怪的不是嗎。
不過此时唯一有点問題的是,真的异常起来的师尊看着有些可怕,被他深邃的眼眸盯了半晌,藜谟只感觉寒毛直竖,像是上辈子吃饱了撑的沒事做半夜看鬼片的那种刺激,看的還是午夜凶铃這样吓死人的硬核片。
短短几息的時間,就让人只有想要逃跑的想法。
只是害怕是下意识的,回過神的时候看着眼前不言不语的师尊,藜谟迟疑了一下,還是在让人感到压迫的不详气氛中站起身,缓缓靠近了坐在椅子上的师尊。
而穆修远看着藜谟靠近的举动,目光深沉,沒有动作。
可是就算穆修远沒有动作,他四周让人感觉不详和惊惧的气氛沒有变,甚至因为藜谟的靠近,這种感觉更加可怕了一些。
少年时藜谟在天道门修行,其实很少会遇到魔修,毕竟沒有筑基的时候他们這些练气期的弟子一般都不会被允许出山历练。
而后来虽然藜谟筑基了,可是因为筑基沒多久就遭遇了悟绛峰的大变,一夜之间陷入沉睡,直到百年后的现在才醒。
因此从前除了和师兄他们去大城凑热闹的时候才能见到一些魔修——比如浮凤城每十年一次的花朝节,他過去也参加過。
可是浮凤城内有大乘期的修士坐镇,能进入這裡的魔修至少明面上安分守己,不会在這样的地方肆意妄为。
所以哪怕小时候藜谟经常被二师兄端木凤用残酷暴戾的魔修事迹吓唬,藜谟本人对魔修的印象也不太深刻。
可是现在被入魔的师尊盯着,藜谟好像忽然就明白二师兄为什么总是喜歡用魔修来吓唬他了,真正气息外露的魔修确实……挺可怕的。
而且现在藜谟的修为還掉到了练气期,要不是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师尊,此时的遭遇肯定更胆战心惊。
虽然,现在走到师尊面前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愣是让他走了一炷香,這件事对藜谟来說已经很可怕了。
就算是百年前那個旖旎的晚上,藜谟也从未在师尊身上感受過现在的压力。
那晚……更多的是缠|绵和缱绻,不是压迫与遏制。
但是想到师尊现在奇怪的状态,费尽千幸万苦冒着冷汗走到师尊面前的藜谟迟疑了一下,沒有選擇开口询问,反而在压力中缓缓跪坐在师尊面前,安静的把头靠在师尊的膝上。
乌发散落,态度亲昵。
大殿内让人压抑的可怕气息顿时凝固,须臾间,全都消失不见。
知道自己選擇的安抚方式有用的藜谟瞬间心裡一松,沉重的心情立刻就好了。
“师尊,您是不是入魔出了問題,要我留在這裡?”
沒有了可怕的气息,藜谟立刻单刀直入的询问。
“……嗯。”
听到师尊的声音,藜谟就知道刚刚异常的静默算是過去了。
至于师尊這边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藜谟也不急,反正只要师尊愿意开口沟通,等时机到了他自然可以知道。
“我倒是无所谓了,不過师尊你记得和二师兄他们打個招呼,不然我不回去他们会担心我。”
“好。”穆修远這次回答的很快。
“還有,我不走,可是我想晒太阳。”抬起头,藜谟下巴靠在师尊的膝上与师尊有商有量。
“外面就是昨天的庭院,我就在院子裡的秋千上坐着行不行,绝对不走!”
望着藜谟一如既往亲近的眼神,穆修远忽然伸出手,摸上了藜谟沒有束起的如绸缎一般丝滑的发。
藜谟沒躲,感觉到师尊的手掌后還亲昵的蹭了蹭,就像是曾经在悟绛峰时一样。
“好。”穆修远嗓音低沉带着点压抑,但是還是妥协了。
還挺好哄的,靠在师尊膝头的藜谟忽然想到,魔修似乎也沒二师兄說的那么可怕嘛。
然而在藜谟看不到的地方,以這座大殿为中心,整片蚀日殿行宫内隐藏在暗处的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久久无人敢起身。
另一边,无人可知一人带着帷帽正在入浮凤城。
浮凤城的守卫尽忠职守,对每一位入城的人都严格检查,可是却不知为何对带着帷帽的人视而不见,由着他不接受检查走入城中。
或者說,根本无人发现這人正在入城。
神秘的帷帽人走過后,一阵微风吹過,守卫瞬间恍惚,不知从哪裡听得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回過神,又什么都沒有发现。
可清风過道,却說风铃响,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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