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养猪知县?
按照朱重八朱皇帝制定的俸禄标准,像杨少峰這样儿的七品县令每個月能领到七石左右的大米,折算下来大概就是一千二百斤米。
按照每人每餐摄入一斤米来计算,杨少峰每天吃掉三斤米,一個月顶多不過吃掉一百斤左右,别說杨少峰现在正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特殊情况,就算杨少峰养活一家五口人也尽可以敞开了吃,還能剩下一部分粮食拿去卖。
当然,俸禄這玩意儿并不是只能這么简单计算,因为大明的官老爷们還要养幕僚,要自己雇佣轿夫、佣人、侍女,還要迎来送往,還要孝敬上级,很多乱七八糟的隐形支出全靠官老爷這点儿俸禄是根本不够用的。
之所以会出现這种情况,其实跟朱重八朱皇帝的出身有很大关系。
众所周知,朱重八朱皇帝先是当過放牛娃,后来又当過和尚,再然后是参加反元义军,一步步的当上了皇帝,所以朱重八朱皇帝知道耕种有多累。
在朱重八朱皇帝看来,一個官老爷不事耕种,只要在官衙裡动动笔杆子就能拿到一千多斤粮食,這個俸禄足够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拼死拼活干上好几年,再加上县衙裡边還有相当大的地方可以用来种菜,這個俸禄已经够高的了。
相比之下,宋朝的俸禄就要高得多,因为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大出身于军事地主家庭,虽然說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是从小吃穿不愁,也不用耕田放牛,而且赵大是一步步升官升上来的,先后做過刺史、节度使,他很清楚官老爷们要迎来送往,要养幕僚、佣人、侍女、轿夫,他懂官场上的潜规则,所以赵大才会直接定下高工资。
于是就出现了這么一种情况:大宋的官老爷们确实舒服,拿着高工资,還不用承担太多的责任,但是官员舒服了,就意味着百姓的负担更重了,百姓会過得很辛苦,所以大宋三百年社稷,年年有人造反。
而大明的官老爷们则是钱少事儿多,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但是在大明早期的老百姓活得却相对要轻松一些,偏偏笔杆子又掌握在文人的手中,于是大明朝的俸禄就成了历朝历代最低,朱重八朱皇帝也成了残忍嗜杀的代名词。
杨少峰现在孤家寡人一個,不需要考虑钱是不是够花的問題,剩下的就是考虑怎么吃好的問題。
想要吃好喝好,肉类蔬菜都必不可少。
偏偏蒙元刚刚跑路,大明刚刚立国,一场元明交迭的战争打下来,不說是满目疮痍吧,也只能說是百废待兴,百姓家裡根本就沒有什么存粮,更加說什么肉食蔬菜之类的玩意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少峰才想到了养鸡、养猪。
一旦养殖业上了规模,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肉食,肉食摄入量大了,粮食的摄入量就会减少,就有更多的粮食可以拿去卖,把卖粮食的钱攒下来,哪怕以后不当這個破官儿,也有足够的本钱去买更多的地。
而在這個過程中,养鸡、养猪产生的鸡粪、猪粪在经過沤肥处理后拿来当化肥,从而能提高粮食的产量,百姓也能跟着受益。
更加关键的是,现在就开始养,等到秋收過后,趁着沒什么农活的時間征发徭役,找几個地方挖几個水库防旱防涝,恰好這些鸡苗、猪崽到那时也长的差不多了,正好宰上一头两头的给出徭役的青壮们熬点儿骨头汤,也算博個好名声。
良性循环而且多赢,杨少峰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不去干這件事。
大不了就是背上一個养猪知县的称号,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然而让杨少峰沒有想到的是,当他提出来要求搜罗一批鸡苗、猪崽的时候,十二個闾长却面露难色。
城东的一個闾长苦着脸說道:“大老爷,不是小的们不愿意给您搜索鸡苗、猪崽,而是鞑子在退去的时候把咱们宁阳县祸害的不轻,這些东西现在都不太好搜索。”
“而且养鸡、养猪都需要花费時間,要是养得多了,哪天忽然来一场瘟病,這鸡和猪就算是全完了,早前养鸡养猪花的那些钱也就打了水漂。”
“要不然,大老爷您再想想?”
杨少峰却摆了摆手,說道:“尔等不必再劝,只管替本官去搜罗便是,无论你们买来多少鸡苗、猪崽,本官都会如数给钱,断不会亏了你们。”
十二個闾长眼看着劝不动杨少峰,无奈之下也只能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躬身应了下来。
……
刘庙村。
正当杨少峰琢磨着养鸡养猪的时候,社长刘三十二也把刘庙村三十五户人家当家做主的全叫到家裡,直接开门见山的說道:“最近都好好耕种,谁也不许懒惰农业,更不许四处游晃。”
“以前的那些腤臜事都不要去碰了,新来的县太爷虽然年轻,看着也和善,但是给我的感觉不太好相与,若是犯到他手裡,只怕不好脱身。”
人群中有人先开口說道:“倒是想,問題是现在哪儿還有能碰的人啊,鞑子還有那些老财早他娘跑光了。”
旁边又有人问道:“那新来的县太爷說赋税的事儿了沒有?他们要收多少赋税?”
三十五個当家做主的汉子把刘三十二家裡挤的满满登登,這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却是让刘三十二连一句话都听不清。
刘三十二猛然一拍桌子,高声叫道:“都别吵,有话一個一個說。刘四十,你先說。”
刘四十站在人群中问道:“新来的县太爷說赋税的事儿了沒有?要是马上收税,咱可沒粮食给他。”
刘三十二摇摇头,答道:“沒說,不知是忘了還是他也不知道,不過他倒是问了村子裡有多少孤寡老幼,還說要百姓们和睦乡裡,孝敬父母,還說不许关扑勾当,看上去倒像是個爱惜百姓的。”
刘四十咂了咂嘴,沒有再說话,刘三十二又指着人群中的一人說道:“刘五十三,你說。”
刘五十三往前挤了挤,问道:“那他說地的事儿了沒有?现在村子裡這么多荒地,总该有個說法才是。”
刘三十二依旧摇头:“這個也沒說,再說這個荒地跟赋税的事儿一样,都不是他一個县太爷說了就能算的,得朝廷說了才算。不過,這個新来的县太爷說過几天要到各個社裡验看,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刘五十三嘿嘿笑了一声,满是嘲讽的說道:“官老爷的话你也信?這些官老爷哪個不是嘴上說的好听,你又见哪個官老爷真是那么爱民如子了。”
刘三十二闷声道:“看看,先看看再說,万一這個官老爷和元狗的那些官老爷不一样呢,這也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生日子。”
听到安生日子這四個字,屋子裡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要是能老老实实的過個安生日子,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当响马?
要是能踏踏实实的過個安生日子,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
不說别人,就說远在京城的那個朱皇帝,他当年要是能過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還会不会造反?
直到過了好一会儿,刘三十二才出言打破了沉默:“信与不信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日子该過的還是得過,反正這段時間都老实一些,都老老实实的耕种,无论如何也不能荒了庄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