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敕敕,你爲何喚他師弟。”
牀間兩人不約而同沉默。
簡輕燭懊惱,本打算暗中觀察,誰想習慣性地喚了聲“師弟”,好在秦修敕不知他是誰,應當只會感到疑惑。
“你聽錯了,”簡輕燭低頭不承認,兀自用湯匙攪了攪藥,重新盛藥。
而虛攏在他腰側的手,慢吞吞收了回去,原本半靠着他的秦修敕,全身骨頭好似突然支棱起來,正襟危坐。
“不勞煩了,我能......自己喝。”
秦修敕拒了簡輕燭遞來的湯匙投喂,從他手裏端走藥碗,仰頭一口喝完。
簡輕燭眨了眨眼,一臉疑惑。
不是受傷了,連擡手端碗的力氣都沒了嗎。
秦修敕注意到視線,長睫微顫了顫,心亂如麻,不敢與他對視。
蒼小參站在一旁,擰緊眉頭。
他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像形成個小世界,把滿頭霧水的他隔絕在外了。
他上前將坐在牀沿的簡輕燭拉起,另手拿出藥瓶:“恭喜朝夜兄一戰成名,我這有些療傷的丹藥,你且收下。”
話落,他側頭道:“敕敕,朝夜兄受傷需要靜養,我們改日再來看望。”
簡輕燭略一思忖,點點頭。
兩人離去。
來參加仙門大會的修士,由牧、秦、錢三家招待,丹浮宗在牧家的住處,常青派則與其他一些門派在秦家落腳。
出了常青派居住的小院落,經過長廊,迎面一片園林。
園內裏面傳來陣陣嬉笑聲,一個男子嗓音,混在諸多黃鸝般悅耳的女子笑聲中,爲簡輕燭與蒼小參引路的秦家子弟置若罔聞,目不斜視,筆直地走在前方。
簡輕燭聽到蒼小參暗笑了聲,投去疑惑目光。
蒼小參放慢腳步,拉開與引路弟子的距離,湊到他耳邊道:“我猜裏面是秦家主。”
見簡輕燭一臉茫然,蒼小參小聲說起人盡皆知的往事。
秦家現任家主秦照禮,並非白玉京秦家子弟。
他本是秦家在外一個分支的小家主,後來,因一副極好的皮囊,被剛失去道侶不久的秦家家主女兒看上了,於是一夜之間飛上枝頭,成了人們茶餘飯後,口中攀龍附鳳的代表。
只有小部分人知曉,秦照禮原本有妻兒,據說原配夫人貌美無雙,面對模樣並不出挑的秦家小姐,他並不樂意,只是礙於權威屈服了。
兩人成親後,秦家大小姐過得並不舒坦。
秦照禮生了一副好模樣,生性風流,總拈花惹草,氣得秦大小姐活脫脫成了人們口中的妒婦,恨不得一天到晚將其拴在府裏。
上任家主逝世後,秦照禮被他夫人推上家主之位。頂着家主的名號,他無半點實權,秦家真正當家作主的是秦夫人。
秦照禮胸無大志,如此他樂得清閒,尤其是秦夫人忙於打理秦家,沒空盯他,他便整日飲酒作樂,時不時偷腥,白玉京花樓常有他的身影。
不久,外面的流言蜚語惹惱了秦夫人,一把火燒了花樓。
曾陪過秦照禮的姑娘們,全都香消玉殞,之後秦照禮收斂了許多,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秦照禮在府上,遇到侍女總會調笑兩句,秦夫人管不過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秦家府裏,時常響起秦家主與侍女們的嬉笑打鬧,下人們都見怪不怪了。
“我早就想瞧瞧,秦家主到底長得多俊,讓秦夫人這般忍耐他,”在引路弟子沒注意的時候,蒼小參帶着簡輕燭一閃身,尋着聲源過去。
花園假山後,倚着個錦衣男子。
他薄脣勾着笑,左擁右抱,周身一羣鶯鶯燕燕環繞。
簡輕燭躲在暗處,目光不緊不慢落在那人臉上,旋即移開了,朝路口走到的一羣人望去。
興致勃勃的蒼小參,看見俊美面容,卻是瞪大眼睛。
“怎麼與秦修敕這般像!”
他以爲簡輕燭不知秦修敕是誰,解釋道:“秦家主與我一個朋友長得有幾分像。”
簡輕燭眉梢微動,視線重新落在秦家主臉上。
哪裏像了。
師弟分明更俊些。
被他從秦家帶走時,師弟還是個瘦弱伶仃的小孩,現在身形修長挺拔,眼睛漆黑如墨,高挺鼻樑,薄潤嘴脣......應該是他養的好。
簡輕燭長睫輕抖,暗戳戳給自己攬了個功。
“夫人來了!”
假山間的嬉笑打鬧瞬停。
曾與秦雲皓一同來過崇淵靈境的秦夫人,面帶慍怒走去,“啪”“啪”兩記耳光打在秦家主懷裏的兩個女子臉上。
“給我滾!”
秦家主懷裏一空,道:“慢着。”
他摸出兩個玉瓶,塞在侍女手中:“止疼的,今日夫人心情不佳,連累你們了,快走吧。”秦夫人面目瞬間猙獰,奪過玉瓶,砸在地上:“還不快滾!”
兩侍女目光落在碎裂的玉瓶上,又擔憂地望了眼家主,行禮離開。
“比試馬上開始了,一羣人等着,皓兒還不見蹤跡,你這個做父親的竟然半點不擔心!”秦夫人怒聲指責。
“夫人在想什麼呢,我連親兒親女都不上心,怎麼
還會擔心別人的孩子,”秦家主撣撣衣袍,破罐子破摔般,攤手笑道,“夫人一向說我沒有心,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還惱什麼。”
“你、你——”秦夫人氣得紅眼。
她修爲更高,可以一掌將他打死,但瞧着他英俊笑容,想起初見時,機緣巧合秦照禮救下重傷的她,也是這幅笑顏,揚起的手又恨恨落下。
她眼眶含淚,秦家主見狀,又上前帶着幾分溫情擁住她,輕嘆:“夫人怎麼還要哭了呢,秦雲皓是個懂事的孩子,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在比試前趕到,他有那麼多保命之物在身,夫人也不必擔心安危。”
他這一哄,秦夫人掙扎似的打了他兩下,便由他抱着,顯然氣消了。
正此時,下人趕來:“夫人,少爺回來了!”
威風凜凜的銀狼出現在秦家大門口,兩個早早守在門前,十歲左右的孩童歡喜地跑去:“雲皓哥哥。”
還沒靠近,兩小孩被銀狼兇惡的目光嚇得止住腳步。
“這不是你那姨娘給家主生的龍鳳胎嗎,倒是機靈,看到你就像小狗一樣搖尾湊來,知道在秦家該討好誰。”
“莫要胡說了,都是秦家的人,”
秦雲皓對好友牧南說着,從狼背躍下,隨手摸出兩塊靈石,遞給秦雲啓和秦雲靈。
“拿去買些零嘴。”
“雲皓哥哥最好啦!”秦雲啓與秦雲靈歡喜接住,眼裏滿是仰慕。
得到消息趕來的秦夫人瞧見這幕,柳眉倒豎,嗔怪道:“皓兒,你太寵這兩個小賤種了,難道忘了搶你師門八年的秦修敕了嗎,他們可不會念着你的恩德,秦家的好,一羣白眼狼!”
“只是兩塊靈石罷了。”
“算了,給都給了,賞他們吧,”秦夫人靠近,上下打量秦雲皓,確認沒有哪裏受傷後,鬆口氣,“你到底去哪了,大半月不見。”
“夫人不知,雲皓一直在崇淵靈境,”牧南笑吟吟望了眼撫摸狼頭的好友,“雲皓這大半月都在等他師兄,可惜沒等到人,不過,倒讓他找到了一直心心念唸的東西。”
秦夫人:“何物?”
“別藏着掖着了,又沒人搶,”牧南胳膊肘杵了杵,秦雲皓瞪了眼他,小心翼翼從懷裏摸出一本髒兮兮的名冊。
名冊很髒,沾滿土泥,秦夫人嫌棄地直皺眉頭。
秦雲皓毫不介意地拿在手上,俊逸臉龐露出一抹笑:“是記錄崇淵一脈所有弟子的名冊,師兄說,要在這上面落下名字,纔算是真正的師弟。”
混在人羣中的簡輕燭,看着熟悉的名冊,眨了眨眼。
不見很久,竟然找到了。
他凝視間,視線忽地暗下。
一只蒼白冰涼的手掌覆來,遮住簡輕燭的雙眸,與此同時,他腰身一緊,被股極大力道拽得後退,猛地撞上溫熱的胸膛。
秦修敕從後將人擁入懷裏,勒得極緊,壓抑的聲音在簡輕燭耳畔響起。
“不許看他,”
秦修敕雙目發紅,長睫下,冰冷的眸光在名冊、銀狼與秦雲皓之間打轉,左臂裏的邪骨發顫,釋放出急切的嗜血欲,他幾乎遏制不住心底的殺意。
他低下頭,臉龐埋在簡輕燭頸側,薄脣小心觸上軟玉般的皮膚,嗅到如雪松般的清冽味兒,才稍稍冷靜下來。
灼熱的吐息灑在簡輕燭脖頸,令一片白皙肌膚泛起暈紅。
脖頸撩起若有若無的癢意,簡輕燭不適應地皺眉,側首看了看肩上低垂的腦袋,又望向秦雲皓。
沉默一瞬,他忍住頸側異樣,擡手摸了摸秦修敕的發頂。
“不難過了。”
一瞬間,秦修敕險些以爲聽錯。
他輕輕呼吸着,心裏好似猝不及防被塞了把糖,甜得他一時有些茫然,他只知道本能地抱緊簡輕燭,猩紅的眸光落在名冊。
他曾特意毀掉的名冊,怎麼可能還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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