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识海裡,奇越一言难尽。
灵契传来波动,他发现简轻烛真情实感地以为秦修敕会信,且对装失忆就能逃過此劫深信不疑。
奇越都不忍心打破這幻想。
简轻烛埋在兜帽下的黑亮眼睛裡,满是期待,可随着秦修敕沉默時間過长,他开始惴惴不安地蜷起身子。
原本窝在秦修敕怀裡就只有一团,這么一蜷,更小了。
“我、我真的失忆了......”
了了几字,声音却越来越小,试图用這毫无底气的话蒙混過关。
“师兄什么都不记得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简轻烛下颌轻点:“嗯。”
“师兄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嗯嗯。”
秦修敕垂着眼,看着怀裡使劲点头的小脑袋,唇角微勾,提步迈入客栈。
到了房间,他将人放到榻上,揉揉僵硬的手臂,与人斗法都沒這么酸過,力道轻也不对,重也不行。
他揉捏手臂期间,床榻上,穿着黑色小斗篷的天道,顶着张苍白脸蛋,乌黑眼眸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像個被围剿到无处可逃的灵兽幼崽,躲在角落,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魂飞魄散。
不见半点昨日要杀他时的模样。
“怕我动手?”
简轻烛听到這话,心头一咯噔,意识到沒有骗過秦修敕,睫羽垂下,整個人低落起来。
他抱膝蜷在床角,在秦修敕的注视下撇過脸,低头把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藏了起来,有些难過。
师弟骗他失忆,他信了,轮到他了,师弟却不信了。
哪有這样的......
秦修敕看着兀自生闷气的身影,眼底浮现出笑意,转身去桌边倒了杯茶,“师兄放心,我不会动手。”
简轻烛一愣,抬头露出错愕表情。
不杀他嗎。
“不怕我恢复修为,再对你动手嗎。”
烛台灯火摇曳,秦修敕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回眸看他:“师兄会嗎?”
简轻烛沉吟片刻,小声问:“我說‘会’的话,会怎样?”
端着茶杯的手微动,火烛熄灭。
“会這样。”
简轻烛一默:“不、不会。”
他想了想,诚诚恳恳地补充道:“真的,不過......我会给你下道禁制。”
“灵主,其实不必說這么多,”奇越恨不得将简轻烛的嘴堵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這种时候,该表现出洗心革面的模样,又不是金口玉言,說些鬼话哄哄就行,一切等恢复修为再說。
“师兄想设什么禁制。”秦修敕眼角微敛,走了過来。
床边靠近的阴影洒落在身上,简轻烛握紧小手:“不能告诉你名字,不過,這禁制的作用是,以后我若是陨了,你就得殉我。”
“所以,惜命的话,就要守护我。”守护天道,守护這個位面。
秦修敕双目深深:“我若是不肯呢。”
简轻烛勾起唇角,下刻在秦修敕睁大的眼眸中,变回灵身。
“已经由不得师弟了。”他定住床边身影,白皙精致的脸颊凑近,抵上秦修敕的额头。
秦修敕心脏骤然像被人捏住,好在短短一瞬后,恢复原样。
简轻烛划破食指,溢出鲜血的指尖放在秦修敕唇间,染红他的薄唇。
“记住了,不能伤害我。”
只要他无恙,位面就不会有事,秦修敕生来逆這個位面,他只有用這种方式,强行让秦修敕守护天道,守护整個位面。
這是简轻烛最大的让步。
给秦修敕下完禁制,简轻烛沒有解开定身术,在他耳边道了声:“师弟,我先走了。”
說罢,简轻烛担心师弟生气揍人,先溜之大吉,一口气躲得远远的,才解开定身术。
解决了大患,简轻烛立在山头,目光落向城内的玲珑塔。
神器裡有缕天机,他必要闯一闯,但眼下不是时候,不远处山林裡,正传来焦急的劝告。
“苍小参,被宗主发现你在此醉饮,必然要罚你,快别喝了!”
“走开,忙了一晚上,休息時間我喝点小酒一醉解千愁怎么了,”
苍小参抱着酒壶,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泪流满面,“而且修行之人醉不了,我当水喝都不行嗎。”
规劝的丹浮宗弟子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甩袖走了。
苍小参哼哼,撇過头。
這些人哪裡懂得他的痛,以为是命定情缘的简烛烛,竟是他的师祖。
一颗炽热的少年心,瞬间冰冷了。
苍小参倒在地上,难過得耸耸鼻尖,一把鼻涕一把泪。
想他丹浮宗宗主苍晟的亲传弟子,从小沒有正经桃花就罢了,好不容易来了個,却是师祖。
难道他注定要走师尊苍晟的老路?几百年岁的人了,连個师娘的影子都沒瞧见......
這残酷的世界!等同门都走了,苍小参自暴自弃地瘫在地面,這时候,耳边传来些许动静,他睁开眼,视线中多了個人影。
是個平平无奇的少年。
穿着他们丹浮
宗的服饰,眼睛倒是清澈,看到他不修边幅的模样,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苍小参收回视线,虽不认识,但心裡有了答案。
是哪位仰慕他的师弟。
唉。
身为亲传弟子,同门爱慕他的人太多了,但他让大师算過,他的情缘不在宗内。
注定了,他沒法回应這些人的爱慕。
眼下走来的這個陌生少年,担忧的神情那般明显,除了是爱慕他以外,還能是什么原因呢。
若是平日,苍小参会耐心地拒绝对方,但他此时心情不佳,只当不知道。
苍小参重新闭目,苦思片刻,咬牙站起身。
他竟還放不下师祖,实在太大逆不道了。
他要修习法术一百遍,挥剑三百次来警醒自己!
一旁平平无奇的少年,正是简轻烛。他特意换了模样,打算开解不知为何堕落起来的徒孙,但安慰的话语還沒出口,就看到徒孙起身,在林间施展火术,一堆堆火苗在少年手印与口诀中浮现出来。
一百個火苗出来后,苍小参累的大汗淋漓,却不休息,转眼又施展了水术,把火苗熄灭,树林裡浮起大量蒸气。
结束了法术修行,苍小参握紧灵剑。
“铮——”
剑鸣声响彻树林。
少年人左手挥舞一百遍,右手挥舞一百遍,累得气喘吁吁,却不停止,像個修行狂魔。
简轻烛待在一旁,托着脸腮观看。
苍晟小时候也是這样,觉得自己哪裡不好,就加倍地修习,犯了什么错也是如此,自我惩戒有一手。
沒想到一脉相承,苍小参也是如此,师徒俩一個模子刻出来的。
苍小参挥剑三百次结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下,脑海裡的青年身影倒是淡了许多。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滴,无意间,发现方才那师弟還沒离去,竟然一直在默默陪着他。
苍小参心裡多少有些感动,但這份喜歡,他是不可能回应的。
苍小参狠下心,继续练剑。
他心虚不宁,各种念头夹杂在一起,练一套剑法时失神受了伤,手腕被划了條伤痕。
伤口不大,却充满嘲讽的意味。
练剑都能受伤。
苍小参自嘲地笑笑,满是苦涩。
简轻烛见状,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走到他面前:“我来陪你练。”
徒孙這剑法,不忍直视。
简轻烛心道,他当年学习剑术都沒有這般离谱。
身为师祖,暗中指点一下不算徇私枉法,何况,苍小参也是天赋异禀,他多加培养,說不定以后也能成为支撑位面的苍天大树。
见他自告奋勇陪练,苍小参犹豫再三,沒有拒绝好意,将两人手中之物换了:“你用灵剑。”
苍小参心中郁结颇重,并不多话,直朝简轻烛袭去。
他手中树枝袭向简轻烛的眼睛,但這是個虚招,真正瞄准是简轻烛手腕,以打落灵剑。
苍小参怕伤到人,用的是最基础的剑法,每個丹浮宗弟子都会的声东击西。
他本以为少年会提早躲开,却不想,少年沒有闪躲的意思,呆住般立在原地,眼瞧那枝叶要打在简轻烛的手背上。
少年皮肤很白,這一抽下,怕是要浮起大片乌青。
苍小参心底一惊,脚下急转,在枝條落下的前刻收回。
“唰——”
枝條落地,掀起地面落叶。
“你为何不躲?”苍小参质问。
不過這话问出口,他心中却有了答案,原本坚定的内心产生些许动摇。
为何不躲?還能为什么!
苍小参看向自己右手,刚才受的伤映入眼帘,心情越发复杂。
少年不躲,是看到他的手受伤了,所以想陪他受伤。
默默地向他表白:你痛我也痛......
简轻烛被问懵了。
又伤不到他,为何要躲。
他方才正要用灵剑拦住树枝,谁知苍小参急扯了回去,随后一脸愤怒地质问他为何不躲。
简轻烛不明所以,而他发现,徒孙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今夜谢谢你,”苍小参上前,抱住清瘦的少年,有些心疼地嘱咐道:“以后别這般傻了。”
“他在說什么啊?”奇越兽爪挠挠脑袋。
简轻烛摇头。
一人一兽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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