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团圆
移民国外又要迁回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我們不知道姐夫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总之折腾了小半年了,我們一家终于可以团圆了。
为了迎接他们回国,這天广平特意休假在家,我們把家裡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然后去老家接回了父母和小米,下午一大家子去逛了街,给两個老人家挑了身新衣服,我和母亲還去做了個头发。
离飞机落地還有两個小时,母亲最先坐不住,硬是赶着我們开车去了机场。小米对于這個沒见過几面的大姨半是好奇半是期待,毕竟每年她的生日都会收到一份从国外寄回来的分量巨大的礼物。父亲坐在副驾,我和母亲带着小米坐在后座,小米很兴奋地在座椅上扭来扭去,哼着新学的儿歌。
“哎呀,糟了!”母亲突然懊恼地拍了下大腿,对我說道,“我该把你姐送我那個项链戴上的,你看,這旗袍配珍珠多好看!”
父亲回头扫了一眼,說道:“行了,都上年纪了别弄得那么花裡胡哨的。”
我压了压她的手,柔声說道:“沒事儿,姐每年送你那么多东西,你也戴不過来啊。等她一飞机,看到我們一家人都在等她,這就是最大的惊喜。”
說起這個,父亲又扭头接了一句:“要我說啊,我和你妈就不该来,等下你姐和姐夫到家了還沒口热饭吃。”
母亲轻轻哼了一声,很不留情地拆穿道:“也不知道是谁今天接到电话就坐不住了,隔半個小时就问一次怎么還不来接他,再說了,這年头满地都是饭馆儿,還能少得了我女人一口饭呐?”
“……所以說你们這些女人…那外面做的和自己家裡做的能一样嗎?亦姝出去這么久,保不齐就盼着這一口!得得得……我不跟你吵”父亲驳了几句,像是怕了母亲那张嘴,沒再一根筋地說下去。
小米看着外公外婆斗嘴,乐得“咯咯咯”地笑,母亲也就沒再說什么,白了父亲一眼,就转過头教小米学舌。
“小米,說‘外公口是心非’。”
“外公口是心非!”
“死要面子!”
“死要面子!”
小米学得有模有样,表情也是一板一眼,這下子一家人都沒绷住,笑开了,车裡都是快活的空气。
我們這城市机场建得远,开了大概一個小时我們才到机场。或许是因为新年将近,机场国际到达的航站楼人格外的多。每個通道外边都等满了形色各异的人,映衬着大厅裡挂的灯笼和福字,年味儿越发浓了。母亲抻着头忘了几次,实在沒望见什么,坐回我們身边,還念叨着:“我說该早点来吧!现在人就這么多,等下你姐出来怎么看得到我們…我說,我們是不是也该挤過去等着啊?”
广平把母亲按在座位上,安抚道:“那些都是接其他航班的,妈,你先坐着,姐他们還有一会儿,再說了,他们也不是小孩子,难道還能找不到我們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看那电视上接人都是等在那個出口外面,你想啊,你姐出国這么多年了,一年也见不着我們一回,一下飞机看看到我們不是很高兴嗎?哎呀——我懒得跟你们這些男的讲!”母亲說着话,又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好像一定要站在出口那儿看着才安心。
父亲冲我們努了努头,說:“随她去吧,你姐也這么久沒回来了,你妈惦记她是应该的。”
接机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小米都趴在我腿上睡了一觉,大厅的LED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姐姐姐夫乘坐的航班号。“诶妈,這下可以去那边……”广平话還沒說完,母亲已经站起来奔到了出口旁候着,我們紧接着跟上去。白晃晃的通道暂时還沒人出来,周围慢慢也围了很多人,有人不断换着方位,唯恐到时候错過了谁,也有人高高举起写着名字的纸牌,一点也不嫌手酸,看来所有等候的人心情都一样,都和我們一样急不可耐。
母亲环视了一周,小声跟我念叨着:“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该搞一個那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個巨大的名牌。我无奈地笑了笑,“妈……”母亲像是明白我要說什么,哽了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姐不是小孩子,用不着這样,我就是高兴,太高兴了……”
母亲扯着袖子抹了抹眼泪,就在這一刻,思念前所未有得强烈。受到母亲的感染,我也有些想哭的冲动,不知道是心酸還是喜极而泣,或许二者皆有。我搂着母亲的肩膀,刚想說点什么,就听见父亲中气十足的一声——
“亦姝,這儿!”
我和母亲一同惶惶抬起头,看着出口小跑出来的两個人影。
正是我许久不见的姐姐和姐夫。
還沒走出通道,姐姐兴奋地跟我們一路挥手,小跑出来。姐夫推着三個巨大的行李箱,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跟我們打了招呼。
嘴上說着不该来的父亲跟着母亲一起围了上去,母亲拉着姐左看看右看看,摸着她的头发就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姐姐搂着她,轻轻地顺着母亲的背,眼眶也红红的。
我站在旁边,一時間也有点高兴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倒是小米认得這個总是给她寄礼物的大姨,脆生生地喊了声“大姨”。母亲這一哭,姐夫也推着行李走了過来。广平迎上去和姐夫說了几句,姐夫很开心地拍着他的肩膀,朗声道:“是啊,也该回来了。”
這边母亲抱着姐正哭到兴头上,那边广平和姐夫也聊得很好,父亲倒是找不到可以說话的人,只好站在我和小米身边,慈爱地看着很久未见的大女儿。等母亲哭够了,父亲才得空說句话:“都收一收,别堵在這。天都走了,走吧,去吃饭,等下慢慢說。”
母亲理了理头发,应道:“让广平再叫個车吧,我們那车哪儿還坐得下。”
广平应了一声,刚掏出手机,姐夫而說道:“不用了,刚在飞机上亦姝就說了,說爸妈和小妹一家肯定都要来,我們已经叫了车来接我們,就在停车场等着,直接出去吧。”
姐姐得意地看着我,脸上全然一副“我還不了解你”的表情,就像小时候每次拆穿我恶作剧那样。我鼻子一酸,低头憋了憋眼泪。小米扬起头看着我,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大声喊道:“妈妈,你怎么哭了啊?”
姐夫蹲下来摸了摸小米的头,說道:“你长大了就懂了。”
凛冬的风一吹,冻得我全身发寒。好在家人都在身边,后面大厅裡喜庆的音乐声還依稀听得见,這一年,很快就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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