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意想不到
我简要的把认识過程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那副诡异的画。
姐姐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听到父亲那件事的时候，快准狠地抓住了重点——而我，显然忘记了要瞒着她這件事。
“出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說？”姐姐“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大概又想到了什么，泄了气地坐回去，“算了，反正那时候我也管不着……怎么解决的？”
我裹紧了毯子，微弱地应道：“嗯……沒怎么解决”
“什么叫‘沒怎么解决’？找到那女孩儿了嗎？”
我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别把在房间裡睡觉的爸妈吵醒了，“找到了，也谈過了，但是她就是不承认，有沒有证据，能怎么办？况且她也跟爸道歉了，学校那边也发了聲明澄清這几件事情，爸自己也不想追究……”說得越多我却越心虚，在姐姐的逼视下，渐渐說不下去，“爸本来就到退休的年纪了…就申請提前退了……”
姐姐灌了一大口茶，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說你！你真觉得爸心思那么大？這种事情就算澄清了学校也难免有流言，你個做传媒的還不知道這個？况且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出了這种事他能怎么办？還不是就咽下去……那個女孩为什么這個知道嗎？”
虽然被骂了，但是姐姐說的很对，我心裡也很清楚，我說的话不過是给我自己個安慰。当时为什么不追究到底，到底還是我自己懦弱，害怕自己难以承受這件事背后的种种……
“沒，沒查出来。”
“那你别管了，我自己来查。那女孩为什么這么做，谁让她這么做，全都要查出来……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說着话，她掀开毯子往卧室走去，走到一半，复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压低声音跟我說：“還有一個事，差点被你气忘了”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以为自己還要挨骂，不禁缩了缩脖子。姐姐瞪我一眼，干脆坐到我旁边，在我耳边边小声說：“這個小汪，你自己注意一点。”
我捋了捋头发，嘟哝道：“怎么你也這么說……怎么啊？”
“這世界上哪裡有完人啊，你說這小姑娘這么好，她的表现就真沒半点掺假？好，就算她真是個特别优秀的孩子，人凭什么跟着你们家对你好？你给那点儿工资，能干什么？這样一個女孩儿，不图你钱，也不图你的关系，你自己說，凭什么？”
我懵懵地看着窗外，手指头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她還挺喜歡小米的。”
听了這话姐姐很夸张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抹了抹胸口，继续說道：“哦，你的意思是人家因为喜歡你们家孩子赶着来做你们的保姆。一個大三学生，学校裡事情也不少，你一叫就過来，還处处和你的心意，跟你成了亲密的朋友……文文啊，你說你也小三十了，孩子都上小学了，怎么還這么天真呢？我有时候想，是不是你小时候我太护着你，所以你不直到這個社会有多黑暗。”
“那你說，她图我們什么？”
姐姐似是笑够了，扶着我的肩膀拉着我的手，正色道：“图什么…有沒有可能是你那年纪正好，潇洒多金的老公呢？”
我怔了一下，随即推开她的手，笑道：“姐你开我玩笑呢？人家一年纪正好的小姑娘，学校裡阳光帅气的男孩儿一抓一大把，怎么会喜歡广平那种奔四十的老男人。”
說到這裡，姐姐突然坐正了身体，脸色有些不太好。
“哼，有些小姑娘就是不喜歡学校那些毛头小子，专门喜歡這种有点年纪的老男人。是不是广平平时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反而不觉得人家好了？广平這种男人，在小姑娘眼裡就是成熟稳重事业有成，长相也不赖，你凭什么就觉得沒有小姑娘会喜歡？我看那小汪性格挺沉稳，說不定就是不喜歡学校裡的毛头小子，就喜歡你男人這一款呢。”
看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有些笑不出来，半是尴尬半是埋怨地說：“你看你，說得跟真的一样。万一人家不是，你這么說不是坏别人的声誉嘛…诶对，姐你今天怎么看着不大对啊？心裡有事？”
姐姐定定地看着我，突然很沉地叹了口气，缓缓說道：“前阵子，我发现你姐夫……”
“怎么了？难道還能出轨啊？”
谁知我這话刚說完，姐姐浑身一震，眼神瞬间黯了下去。
“……不会吧？”
姐姐回头看了眼卧室和书房，转過头时忽然落下了眼泪。“回国前一個月发现的，找了個留学生，刚满二十岁，年轻得跟刚出水的萝卜似的……”說到最后，姐姐轻轻哼了一下，极为不屑地摇了摇头。
“姐夫他，你们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嗎？嗯？是不是就是我和广平吵架你给我打电话那次？”
“差不多吧…所以我跟你說，再好的感情都說不准那天就变了，广平对你真不错，你平时体恤他点儿，少使小性子，别也被小三插了足。”
我觉得脖子梗了什么东东西，姐姐显然已经哭過很多次了，早就擦干了眼泪平静了下来，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整個人瞬间沒了精神。我姐夫赵丰，人品是经過我們全家认证的，不然当初我們不可能同意姐姐跟着他远去美国。這么些年，姐姐也从沒有說過他们感情不和，反而时时跟我們提起他如何体贴，他们的生活如何有滋味。
现在看来，相隔两地的人大抵都一样，都习惯报喜不报忧。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說這個了，唉我也沒别的意思，如果冤枉了人家小姑娘那就算我不是，总之我也就是希望你留個心眼，這世界上除了你的家人沒有那么多人真心对你好。行了行了不說這些，你也别问我了，我要是哪天心裡松快了可能会跟你讲讲，我回房间睡一会儿。”
我看着姐姐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生活有那么多的变故。
小米的功课一直做到了下午五点多。等两個人从房间裡出来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時間。時間确实也不早了，问過了汪茗学校有沒有事之后留她吃了個晚饭。席间我想起姐姐的话，不免带了点审视的眼光去看汪茗，第一次细细打量起這個女孩的长相。皮肤很白，五官淡淡的，說不上好看，但就是看着舒服，让人特别想亲近。我实在想象不到這样一個女孩会做什么龌蹉腌臜的事。一顿饭下来，我們都沒怎么說话，只剩下母亲一個人在热热闹闹地东一句西一句，也就沒让气氛冷下来。
“小汪啊，你爱不爱吃菌子啊？我們那镇上好多卖野生菌子的，又好又便宜，你要是喜歡阿姨让你希文姐给你带点儿。”
汪茗放下碗，小幅度地摆了摆手，面露难色：“谢谢您阿姨，不過我从小都不会吃菌子，真的谢谢您了。”
不吃菌子的人很少，上一次见到不吃菌子的還是……那個小女孩儿。
母亲很遗憾地擦了擦手，說道：“哎哟可惜了，我們亦姝就特别還爱菌子啊蘑菇啊，之前每一次带她去买菜都要吵着让我买呢…一转眼两個孩子都這么大了，当妈的当妈，不当妈的也快当妈了，我們就老咯……”
父亲照例不轻不重地怼了母亲两句，我和姐姐都安慰了一番，這才消停下来。
吃過晚饭我开车送汪茗回去，车开到一條小路上，路灯很少，车裡一下暗了下来。
姐姐的话又不合时宜地浮上心头，我心裡一动，问道：“诶小汪，你都大三了谈過恋爱沒有啊？”
汪茗挺吃惊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說道：“還沒有呢，师范院校男生也不多。”
“哦這样啊，那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汪茗還是习惯性拢了拢头发，再开口声音又低了几分：“其实不久前才分手，暂时還沒有再谈一個的想法……”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落了回去，我心情不由得也轻松了很多。我笑了两声，接到：“也沒事，不着急，而且你這么优秀也不愁找不到男朋友。”
汪茗轻轻“嗯”了一声，好像怕我再问下去，急急地岔开了话题：“刚才阿姨說亦姝姐喜歡吃菌子啊？”
我把车子拐出小路，随口接到：“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特别喜歡，我就一般般吧…怎么问起這個了？”
“啊？沒什么，因为我自己不会吃嘛，所以看到特别喜歡吃的人就有点好奇……喜歡吃菌子……”
我用余光看着她，年轻的脸蛋儿在路灯下尤其的鲜活，满脸都是青春的颜色。
确实是很招人喜歡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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